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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县令出门要讲一个排场,轿子是无论如何也要做的,并且还要有人在走在前头吆喝着开道mdash;mdash;县太老爷来了,快让开,快让快。rdquo;赵县令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中来到了孟家的小客栈。他站在客栈门外看了一眼,那面生了铜锈的招牌,刺得他双目发眩。这面招牌狠狠地敲打着他,告诉他,他曾经是如何猪狗不如,在尘埃里丢打滚爬。没有人知道他对孟大方的感情是多么的复杂,他是那么的恨孟大方,孟大方待他越好,越让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卑微和可怜,现在他强大了,强大到坐在了四个人的抬的轿子上,强大到可以对孟大方留下来的唯一遗产为所欲为,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忘却,在那段日子里,是孟大方给了他一口饭吃。 赵县令整了整一身华服,抬脚迈过门槛,走进了客栈里。县太爷!rdquo;小东赶紧迎了上来,李修平打了衙门那衙役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正发愁什么时候衙门里的人便来跟他们秋后算账,哪知道这都不用到周末,人已经来了,来到还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县太爷。 陈婶闻声也出来了,她挽了挽发髻,心中也是不安。纵使这赵县太爷同孟厨神有点故交,但孟厨神走后,赵县太爷没给他们客栈半点照顾,一没来吊唁祭拜;二没有关照孤女,反而好好清算了客栈的一大笔税款,下狠手地要将他们赶尽杀绝。陈婶按了按孟花熙的胳膊,低声道:花熙,你别出去,知道了么?rdquo; 孟花熙道:他若是欺侮您hellip;hellip;rdquo; 陈婶道:他欺侮谁你都不许出去。rdquo; 孟花熙没说话,不算答应,但还是老实等在了原地。 今天真是来了稀客,rdquo;陈婶笑盈盈地款步向赵县太爷走了过去,她每走一步便晃动一下腰肢。作为一个寡妇,而且是很有几分姿色的寡妇,她太知道自己姣好的身材,是比她清醒敏锐的头脑更好用的武器。她那不太准赵县太爷究竟吃不吃她的这一套,但她极力笑得妩媚,嘴唇润丽,两颊嫣红,毫无保留地露出女人柔软的那一面。 然而赵县令并不吃这一套,他不断数着佛珠,道:我与你们这间客栈渊源颇深,以前公务繁忙,一直没有空来看看,今日闲来无事,便过来了。rdquo; 他眼睛四处一看,道:花熙呢?rdquo; 陈婶眼睛警觉地眯了起来,赵县令突然问起她来是做什么?陈婶挤出笑意,道:花熙她刚好不在,她出去了。rdquo;这时小东也立刻会意过来,赶紧说:对对,花熙她不在,如果大人有什么想吃的,我叫,我叫胖师傅来做。rdquo;赵县令没说话,只是搁下了手里的茶盏,身后的人立刻动作了。他们秩序井然地向屋后搜索。你,你们干什么呢?!rdquo;陈婶大声制止,但却被其他人轻而易举地推搡在了一边。赵县令道:我真不明白你们究竟在怕什么,我今日来,不过是跟我故友的孤女叙叙旧情罢了。rdquo;陈婶火冒三丈,只恨不能撕烂眼前这佛面蛇心之人的嘴脸。孟花熙很快便被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从后厨拎了出来。赵县令低下眼,好好的打量了一下。 孟大方生得一生正气,他人身量高大,五官方正,充满男子气概,他虽然是商人的低贱出生,终生不可入仕,但他的家境一直相当富有,祖辈的生意甚至做到了一方之霸,因此他从未在钱财上受过穷,没有臭教书匠那一身的酸腐之气,而是爽朗的江湖气。这些阳刚之处,在阴柔的女儿身上,便成了英气。孟花熙长相随了她爹,只是更为俊秀,她的四肢纤长,蜜色皮肤,浓眉大眼,看人的时候坦坦荡荡,不见一丝污垢,和她那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县令微微有些失神,继而紧紧捏了捏眉心。他对孟花熙露出假意的长辈的微笑,道:呦,花熙呀,真没想到,几年没见,你都这么大了。rdquo;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道:想当初,你才到我哪儿?到我这儿吧。rdquo; 孟花熙根本不认识眼前这男人,她从来学不会虚假的客套话,只是有一说一道:可我没见过你。rdquo; 赵县令的脸微微发僵,他们又怎么可能算是见过呢?当初孟大方摆满月酒,他的确是来过一次,但那时孟花熙才多大,怎么可能有他方才比划的那么大。他方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拉近一下两人的距离,谁知道孟花熙不仅没领这个情,还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赵县令的地位和辈分都比孟花熙大得多,不好在这点小事上生气,但他后面的人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立刻替赵县令教训道:怎么跟县令说话的?还不赶紧跪下。rdquo; 赵县令假装宽宏大量道:算了,这又没什么。rdquo; 他品了品客栈的茶水,道:今日有什么好菜?rdquo; 小东赶紧报菜名,道:您今儿可就来对了,我们有什锦苏盘, 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hellip;hellip;rdquo;乌拉拉一大堆菜名。 赵县令听完徐徐道:你们这些菜虽然都好,但是我在你们这儿能吃到,我在别人那里也能吃到,所以我为什么要在你们这儿吃呢?rdquo; 客栈里的这几个伙计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赵县令果然开始难为人了。陈婶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什么是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赵县令强人所难地要求孟花熙做饭。虽然孟花熙依然尝不到味道,厨艺的水平也忽上忽下,偶尔一鸣惊人道惊艳,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忽下的令人发指。但做的难吃也不算法,吃亏的也是赵县令,他总不能因为做饭太难吃将孟花熙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