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宋朵朵点头:“见过的。” 赵仵作抬手,拇指与食指慢慢捏合,最后留出一条两毫米的缝隙:“把圆冰锥压到这么扁后,在将两头打磨的薄如蝉翼,就是刺杀周小苗的凶器。” 宋朵朵想了想:“所以凶器是细长菱形的?是剑吗?” “没有剑面那么宽,”赵仵作比划出一个两厘米宽度:“大概这么宽吧。” 宋朵朵拧眉深思:“这么细?两边还要打薄?” 按照现在的锤炼技术,恐怕只有少数的能工巧匠才能做到。 赵仵作与她想到了一处:“我干了大半辈子仵作,也没见过这种杀人凶器。”他想了想,自嘲道:“也有可能是我见识少了。” “赵仵作过谦了。” 萧淮北突然出现时,宋朵朵就蹲在赵仵作身边,听到声音回头一望,入眼便是萧淮北的装束。 他今日着素色锦衫,原本并不打眼的细线暗纹,被阳光一耀,映辉出淡淡的光晕,尤其他身形挺括,衬的气韵不俗。 而他身后的莫成,亦是身形朗健,傲骨嶙嶙。 宋朵朵从这个角度仰视两人,莫名感觉二人贵气天成,气质绝然;在回想惜念的一言一行,心中竟对萧淮北的出身生出疑影。 萧淮北不像是商户家养大的公子,倒像是侯爵贵府出来的! 正想着,眉心一凉,是萧淮北伸手触了触她:“发什么呆呢?” 宋朵朵霎时回神:“在想,吃葡萄到底要不要吐葡萄皮?” 萧淮北:“……” 萧淮北认真想了想:“本官是不吐的。” 宋朵朵起身夸赞一句:“大人简朴,葡萄皮都不浪费。” “师爷误会了,”萧淮北认真道:“本官只吃剥好皮的葡萄。” 宋朵朵:“……” 怪她,又忘了他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宝宝。 萧淮北默了默,凤眸可见性的又瞪圆了,凑上前小声问道:“师爷,今早钱谷师爷过来找本官请罪,本官该如何是好啊?” 宋朵朵:“……” 作为一名合格的社畜打工人,面对老板的压榨,自然要做到面上笑嘻嘻,心中mmp了。 “大人的意思呢?” 萧淮北叹了口气:“本官自然是不满意他的所做作为了!可他又一把年纪了,本官着实是心有不忍啊,一时进退两难,拿不定主意。” 懂了,又让她去唱黑脸。 宋朵朵矜持一笑:“大人之意,朵朵明白了,朵朵会同王师爷谈谈的。” 萧淮北松了口气:“有师爷这话,本官就放心了。” 他默了默,转头看向赵仵作:“对了,二位刚刚在聊什么来着?” 赵仵作恭敬作揖:“回大人的话,小的正与师爷讨论刺杀周小苗的凶器。” 赵仵作再次将凶器特征复述一遍。 萧淮北听的认真,更在赵仵作话音落下后沉思片刻后马上看向宋朵朵。 这是马上就想到了? 大人果然是大人,见多识广,不似他等小县城的百姓,见识少。 赵仵作这般想着,也马上竖起耳朵去听。 不料…… 萧淮北凤眼一瞪,认真求问:“师爷?你说这凶器会是什么呢?” 赵仵作:“……” 相处几日,宋朵朵总结出一个规矩:萧淮北凤眼一圆,绝壁没有好事。 宋朵朵斟酌道:“我倒是有怀疑之物,但是与否,需要验证。” 萧淮北马上追问:“是什么?” 刺杀周小苗之人,宋朵朵从始至终只怀疑一人,那就是朱老夫人。 “大人还记得朱老夫人的圆头手杖吗?” “师爷是说?那个手杖内可能藏有短刃?” 宋朵朵也不好断言。 萧淮北沉思片刻,说道:“本官确实见过有能工巧匠可以在手杖上装上机关,使用时,只需扭动扶手,便能伸出一截刀刃,且刀刃锋利,坚韧无比。是杀人越货之极品也。” 宋朵朵:“……” 突然很想抽他是怎么回事? 第20章 朱府的内院装点循常习故,沉稳之中,透着老气。 院中松树种植较多,虽是四季常青的树木,但冬日里时,松针叶的绿并不清透。尤其树木低矮,行过特别扎人。 赵齐态走在前面,替萧淮北挡住了扎人的叶子。 踏入南松院门,房门正好被人推开,一众奴婢鱼贯而出,刚刚伺候完朱老夫人吃完早饭。 为首的婢女正是朱老夫人贴身丫头,名为寒露。一见众人到来,面上微微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将手中之物交到身后丫头的手里,盈盈上前扶了扶身子:“县令大人。” 萧淮北只扫她一眼,问:“老夫人在里面?” 寒露恭敬应是。 萧淮北点点头,抬步向屋中走去。 宋朵朵则是不动,默默打量一眼寒露就今日的装扮,依旧是简朴素净,不过未施粉黛的小脸白如凝脂,到了增添了清丽脱俗的气韵。 “果然是新年新气象,寒露姑娘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呢。” 寒露面上浮红,轻言道:“师爷说笑了,不过是银装素雪衬的人格外白净罢了。” 宋朵朵抬眼远眺,果然是一片洁白,日头映辉下,白雪被晃出一闪一闪的光芒,不过盯久了眼中不适。 宋朵朵敛目,从袖口取出了一张纸递交道寒露手里:“还要麻烦姑娘将纸上所提之人,全部唤到此处。” 寒露:“是。” 南松苑的堂屋,格局还是两日前的模样。 许是有意交待过,萧淮北旁边的位置空着,见他示意,宋朵朵也不客气,奔着他走了过去。 她的一举一动倒也规矩稳妥,就是太过淡然,少了些对上位者的恭敬。尤其漫不经心的淡漠姿态落入朱老夫人眼里,稍有些刺眼。 对于朱老夫人的打量,宋朵朵漠然以待,却对奉茶的婢女笑脸相迎:“谢谢。” 婢女受宠若惊,怔了下,退下了。 说是奉茶,递上来的却是热水,宋朵朵习惯性打开自己的小荷包,取出几颗枸杞和红枣片闷盖,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 朱老夫人年岁大了,刚刚吃罢早饭,精神看起来有些困倦,懒懒倚靠着凭几,半阖着眼假寐着。 她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馨香的空气中发出细弱响起,半晌,细纹的眼角渐渐启开条缝,蓦然说道:“听刘媒婆说,宋姑娘的家境贫寒,这几年一直靠洗衣养活一家老小?” 此事不是秘密,宋朵朵也没想藏着掖着,大方应是:“劳烦朱老夫人惦记。” 朱老夫人瞥她一眼,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神色:“老身倒也不是惦记,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一个一日三餐都不能温饱的贫苦孩子,怎地发了一场高热,醒来后性情大变了不说,还能靠薄唇两片,在县令面前得脸,真是奇事一桩。” 此语一经落下,屋内数道目光齐齐聚焦到宋朵朵的身上。 唯一淡然的萧淮北,也在喝茶之时,留意着余光里女子的神色变化。 宋朵朵则是不怒不慌,蔼然一笑,坦然开口。 “我的身世在场之人恐怕都有听闻;我的变化在场之人恐怕也都心生疑窦。我想过一定会有人问我;只是没想到第一个问我之人,居然是朱老夫人。可见,‘老成持重’这个成语,存有歧义。” 大家都心中全部存疑的问题,可第一个开口询问的,居然是位年过半百之人?还是当众询问! 虽不知她的目的为何?但此举未免有些掉价。 朱老夫人并不在意她的弦外之音,只道:“如此说来,宋姑娘承认自己是妖孽附体了?” 数道注视的目光越来越盛,宋朵朵抬手端起手边茶杯,慢条斯理的取了盖子剐了一下浮在面上的枸杞。 “朱老夫人手里捻着圣洁之物,心中想的却是阴毒谋算,”宋朵朵啜饮一口热茶,道:“不怕遭天谴吗?” 朱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指一顿,正要斥驳与她,宋朵朵叮的一声将手中的杯子一放。 “哦,我忘了!恶毒之人,不信因果、不信鬼神、更不信天谴。”宋朵朵凝向她,问道:“那我就糊涂了?为何朱老夫人说出来的话与内心信念两相矛盾?莫不是活的久了,得了癔症?” 弦外之音,暗指朱老夫人恶事做尽。 朱老夫人眼眸虽然浑浊,但目光锐利;枯木一样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攥着,指骨发白,青筋爆裂。 “牙尖嘴利!” “就事论事罢了,你都没有遭到天谴,我自然也不会是妖孽附体!” “老身一世清明,自有上天眷顾;反倒是宋姑娘,何必答非所问?” “四个字。” 朱老夫人:“老身洗耳恭听。” 宋朵朵一字一句道:“关你屁事!” 话虽对朱老夫人所言,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被冒犯到。 一时间,堂屋内霎时陷入死寂气氛。 朱老夫人大为色变,其他人等也纷纷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