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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瞬即逝。这十年,可以将一个男孩变成有担当的少年,也可以让一个明君变成暴君。 作为乌鲁克无可置疑的王,私下性格不谈,但对外而言,少年时期的吉尔伽美什是万众倾心的理想型统治者,拥有着比地上任何人都优秀的王的特质:宽容、深思、公正、重德,乌鲁克的民众无不将他称赞,为他倾倒。可高坐在王位上的那位金发血眸的王,已经渐渐对他管理的这个国家感到了无趣。* 他是诸神管理人间国度的介器,然而生性无比高傲的吉尔伽美什怎会任由他人阻碍自己。哪怕这个「他人」,是高高在上无比尊贵的「神明」。 此时的吉尔伽美什决定制造一场规诫人类的暴雨狂澜,而不仅仅是一名管理人类的王者。* 他血脉里有来自神明的尊贵血脉,可吉尔伽美什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轻蔑高坐于云端的神明们。 绘理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只见到了他强征民众大兴土木建立华美宫殿,穷奢极欲地肆意享乐,在她眼中,英明的少年王者就像是突然在某一天发生了骤变,他不再克制,对政务失去了兴致,将目光投向了享乐。 少年暴君甚至将一个奉神谕而来质问他的祭司直接杀死,血液流了一地。 [不过是卑贱之人,也敢冒犯王的威严。] 吉尔伽美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绘理就站在他旁边,瞳孔颤缩地看着那具尸体。 ——独.裁。苛政。强制。征收。私利私欲。* 为什么一个人会变化如此之大呢? 就像是……失道了一样。 绘理一天比一天沉默,吉尔伽美什怎会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若是问起,对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忧伤愁郁地垂下目光,可哪怕他莫名烦躁、脱口而出地问出“你到底怎么了”时,绘理再也没像像往常一样满是生机活力地和他吵架。 “绘理,回答我。” 绘理只是低下头不说话,吉尔伽美什定定地看了她良久,宫殿里的侍女噤若寒蝉,为两人沉默冰冷的气氛感到了害怕。 吉尔伽美什站在背光处,看着低头缄默的棕发少女,暗沉的血眸里情绪一片阴郁,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结局是他冷面拂袖而走。 “你们出去。” “殿下——” “我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是。” 在宫殿里只剩她一人后,绘理终于放任自己倒在地上。 地板很凉,但此刻的绘理已经顾及不上了。不停留下的冷汗将她额前的碎发濡湿,唇被咬得发白,垂下的眼睛渐渐失焦涣散。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疼,如同被烈火焚烧、热油焦灼,从灵魂深处蔓延,深入骨髓地疼。 绘理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要疼得失去意识。 疼痛并不是一天两天,绘理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缘故。她不敢在吉尔面前呆太久,对方本就敏锐,绘理怕他看出来什么不对,便故意装作和他冷战减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好、好疼—— ******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少年暴君还是没舍得和自己宠爱着长大的执宰少女置气。 第二日,少年王者旁若无人进了她在的宫殿,直接将她抱起掠走。 绘理:??? “……你要带我去哪?” “去新建的宫殿。” 绘理再一次问号懵脸,总之,在和傻逼吉尔经历一番“放开我”“不放”“你想怎么样”“呵呵”地沙雕对话后,绘理生气地将他定在原地,找了个台阶坐着。 “大傻逼!真这么神气的话,就给我一直站在原地好了!” 吉尔很快就挣脱了束缚,他盘腿在绘理旁边坐下,有些不高兴:“喂,你怎么了?” 绘理没有说话,又是之前那种让他很不爽的典型冷战姿态。 吉尔伽美什被她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气笑了:“你已经和我生闷气好几天了,别扭也要给我有个限度吧?” 他正要说什么威胁,但这十年来,绘理没少惹他,吉尔伽美什对她放过的狠话不知几何,向来左耳进右耳出一身是胆的绘理根本不怂,想着,吉尔伽美什刚升起的怒火莫名消了消,他有些烦躁地咬牙道:“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 他以为绘理还会不理他,结果少女在他问完后,突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绘理:“气你。” 吉尔伽美什:“——哈?” 绘理还真是越想越气。明明小时候是那么可爱的一个人,顶多有点自恋凡人臭屁精,结果长大了却越来越熊,完全不把别人当人看,肆意妄为,态度越来越古怪,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 吉尔伽美什:“绘理,你——” 绘理面无表情:“吉尔臭傻逼。” 吉尔伽美什:“……” 绘理:“混蛋无耻王八蛋!” 吉尔伽美什:“喂——” 绘理:“像你这样的恶龙担当,迟早会有一个勇者出现好好教训你的。” 吉尔伽美什嗤笑:“教训?谁?” 这个人的表情写满了“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这么厉害有谁能教训我”的臭屁,整个闪大写的不屑和牛逼轰轰。 但他还是有些高兴的。 绘理已经很多天没有这样打起精神来了,像今天这般竟然还算她愿意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