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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良先是一怔,看看自己,随之苦笑道:“心事缠身,竟然忘了还穿着这一身。” “哦?”柳清风合起扇子一击掌,“想来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大人不顺心?” 他知朝中事刘夏不会轻易和盘托出,便笑道:“在下正要到大亨楼恭候刘大人大驾,不想在这里遇见您。不如刘大人乘车与我同往?” 可他还要先去送信…… 然而不知怎的,被柳清风一双真挚相邀的眼注视,莫良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清风笑笑,亲自扶他上车。 不论什么季节,什么时候,大亨楼总是像过年一样热闹。 酒楼里永远不乏富甲一方的商贾,富贵荣华的豪门,以及名满江湖的豪杰、世家子弟。 莫良和柳清风上来的时候,楼上的几十张桌子,空着的已不多。 柳清风早已打点好。他们一进来大亨楼的伙计便迎了上来,将他们请到楼外的阳台上,偎着栏杆,吹着小风。等酒菜上桌的时候,还可以欣赏栏上摆着的几十盆菊花。 菊花开得正艳,鱼也正是鲜肥。 品鱼赏菊,对花饮酒,不但风雅,而且自在,正是种雅俗共赏的享受。 今日柳清风做东,而这上桌的鱼,更是他事先吩咐,要选用最好的食材,采取苏杭一带的做法,将鱼腥尽除,鲜香尽显。 香味引来不少人侧目。 要说柳清风的确是吃客中的行家。虽说来大亨楼的人不少,但像他这样特别会吃的人还真不多。 柳清风有自信他置办的这一桌子菜能叫刘夏满意。然而菜全部上齐到现在,刘夏始终未动一筷。 他竟满腹心事尽显,眸色也全是忧郁,像极深秋时节山谷里的浓雾,烟波朦胧,覆覆郁郁。 这是那个刘夏?那个满面红光、极尽享受,只会把痛苦建立在别人身上的刘夏么? 柳清风看着他,看了好久,久到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笑了笑,笑得很是勉强:“莫非……今日的菜色不合刘大人的心意?” 这话问的很是小心,也是一次极其隐秘的试探。因为他已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了。 世袭将军之子,出门总是要佩戴一把剑的。现在,他的右手已然悄悄按在了剑柄上。 莫良并未察觉。他眼皮微抬,凝注着柳清风的笑脸时,眼里又生出些许歉疚。 “我……我吃不下。” 柳清风还在笑,笑得更勉强:“莫非是因为大人方才口中的‘心事’?” 莫良点了点头。 柳清风放在剑柄上的手稍稍松开,但是眼底隐藏着的警惕却并未松懈。 “不瞒你说……” ——这便大大超出柳清风的意料了。他的确是想从刘夏嘴里套出些情报,却不曾想到刘夏会自己主动开口。 “不瞒你说,我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 ——刘夏有朋友并不稀奇,但是能让刘夏说出“很是要好”,那就很稀奇了。 刘夏结交的都是些酒rou朋友,他自己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些人绝对称不上是“很要好”。 “他助我良多,可我……却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莫良说完这句话,想起今早卫岚为他做的事,忧郁的目光又黯淡了几分。 柳清风笑的很是奇异:“也许……等他有求于大人时,自然会张这个口。” 莫良摇摇头:“他不会这么做的。” 柳清风道:“这么说,这个人倒是很‘特别’。” 莫良点点头,道:“他在我的朋友中,的确是最特别的一个。” 柳清风哈哈笑了起来,道:“在下懂了。刘大人是因为您这位朋友单方面为您付出,您心中过意不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回报,因此苦恼。” “对!对对对!”莫良一拍大腿,“柳兄,你真是懂我!” 柳清风“咳咳咳”了片刻,才道:“其实这并不难办。倘若对方真无事相求,那便投其所好。” 莫良垂下头,道:“说来惭愧,我虽与他十分要好,却并不清楚他喜欢些什么。” 柳清风笑道:“这很正常。即便是要好的朋友,也不一定全然了解对方。刘大人不必自责。”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世间能打动人心的,无非金银珠宝,高官厚禄,美女佳人。以刘大人之能,定不难办到。” 莫良叹了一口气。高官厚禄,金银珠宝,美女佳人。就冲他那个家世背景,岂非生下来就拥有的?哪里轮得到莫良给?再说,莫良也给不出。 柳清风听出莫良对这个答案不尽满意,便道:“当然,这世间也的的确确存在一些超凡脱俗之人,非凡间俗物可以打动的。如此,刘大人不妨另辟蹊径。想想看,他对您究竟有何需索。” “什么意思?” 柳清风笑了笑:“人生来所求人、事、物,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图财、图权,是为满足贪欲;图色,色.欲;交友,无非是不想让内心空虚——当然,也有从朋友身上谋利谋益的。所以说到底,所行一切,均是为了自己。” “……” “如果您的这位朋友,一不图财,二不图色,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 “答案就在刘大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