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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慕恒却在沉吟。 他的确急于让包龙图坐上顺天府尹之位。但狄月使节团罹难案太过棘手,一个处理不当便关乎国运。倘若不能及时侦破此案给狄月国一个交代,西北战事一起,包龙图亦难辞其咎,届时秋慕恒出面保他,恐怕只会惹来朝野非议。 这是个大火坑,秋慕恒又怎么忍心亲手将他推入? 秋慕恒沉吟良久,缓缓道:“此案兹事体大,容朕思虑后再加以定夺。” 他一甩袖,下旨退朝。 包龙图秩不过五品,无资历上朝,便一直等在宫门外。 李延昭疾步而出,将他拉至一边,将朝堂上的事简明扼要说了,对他道:“本相向皇上举荐你来查察此案。你可有信心?” 包龙图道:“学生不知道。不过……兹事体大,倘若不早一天查明真相,就怕战事一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李延昭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宫门内急急跑来一个小太监,先是向李延昭请安,然后对包龙图说道:“包大人,皇上召你,请随奴才速速进宫。” “一定也是为了查案的事。”李延昭叹道,“你去吧。是否要把握这次机会,全凭你一己之念。” 包龙图躬身,辞了李延昭,便跟随小太监来到皇帝的上书房。 秋慕恒眉头深锁,没了平日的笑容。 小太监将人带到后,便躬身告退了,顺便将门关好。 包龙图刚开口唤他一声“皇上”,秋慕恒便打断他道:“陆德佑那厮,查了三天,竟然什么都查不到,朕已罢了他的官职。朕急召你入宫,就是因为此事难明,想与你商议。但是老实说,朕现在不想让你接任顺天府职位。” 包龙图沉吟着,道:“皇上是怕臣无法挑起重任?” 秋慕恒道:“你办事,朕一向放心。可这一次朕心中总觉隐隐不安,总觉得狄月使节罹难绝非表象那么简单。” 包龙图道:“皇上认为,这其中还牵扯着什么天大的阴谋?” 秋慕恒道:“朕也说不好,可能……可能要真相水落石出才会知道。奈何三法司竟无人能用,恐怕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也会和顺天府是一样的结果。” 他重重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以朕现在的兵力,倒是不怕和狄月开战,只是……要苦了边境的百姓。” 包龙图道:“皇上圣明。臣请旨查案,一定竭尽全力将案情侦破,为皇上分忧。” 秋慕恒道:“你……” 包龙图道:“臣食君禄,理应报效朝廷,万死不辞。且此案已发三日,如若继续搁置,只怕会形格势禁,于江山社稷不利,皇上也终日难安。于公于私,臣都应该为皇上出力。” 秋慕恒忖度良久,才道:“好吧!朕命你为顺天府尹,接掌府印。并御赐金牌,为朕查察大案,允你便宜行事,所到之处,如朕躬亲。圣旨即刻下达。” 包龙图下跪叩首道:“臣领旨谢恩。” 秋慕恒点点头,将他扶起,又道:“你曾提起莫、卫二人子嗣在顺天府当差是吗?我看此二人今后可成你膀臂,你查察此案,可让这二人随佐身侧,一来可供驱使,二来可护卫你周全。如必要时,朕可封他们为六品校尉。” 包龙图道:“臣谢皇上俯虑周至,不胜感激。” 还未等圣旨到,莫良便已召集所有捕快衙役,于顺天府外恭迎新任长官上任。 包龙图看到这阵仗,先是一愣,待他看到队伍首端的莫良、卫岚二人后,便不觉奇怪了。 莫良躬身道:“顺天府共四百六十二名捕快、衙役听后大人调遣!” 包龙图点点头,命众人免礼,对莫良道:“如今案情迫在眉睫,这些礼节就免了吧。此前你们都查到了什么线索,速报于我。” 莫良回了声“是”,跟随包龙图进得正堂,而卫岚则是遣散众差,为他们分配任务去了。 等包龙图于堂上坐稳,莫良才禀告道:“启禀大人,属下等此前勘察现场,却并未在现场发现打斗的痕迹。” 包龙图一愕,道:“现场并无打斗痕迹?” 莫良道:“是。但是从尸体的伤痕来看,的确是与人殊死搏斗后,惨遭杀害的。仵作验尸后也证明了他们皆是死于刀伤,而且是当场死亡。” 包龙图道:“也就是说,发现尸体的地点并非命案第一现场。” 莫良道:“属下也是这么认为,并且照着这个线索,沿着使节团行进方向追查了数十里,却并未发现异样。” 包龙图道:“看来命案现场直至今天都还未找到了。” 莫良道:“属下惭愧。” 包龙图道:“你接着讲。” 莫良道:“是。另外,属下勘察了第二现场——哦,就是发现尸体之处。属下发现车辙印大有问题。按理说,车队拉着那么多贵重的礼物来朝,车辙印应当很深才对。但是我们在第二现场发现的车辙印,却很浅。而且我们问询过当日查探的传讯兵,他说他去到现场时,除了尸体和空车箱外,再无其他。拉车的马匹竟也不翼而飞了。” 包龙图道:“那你们可顺着马蹄印追查?” 莫良道:“怪就怪在,现场并未发现有马蹄印。属下推断,很可能是使节团在第一现场遇害后,歹人将礼品卸下,再将尸体装上马车,直至第二现场抛尸。之后他们卸下马匹,并处理掉了马蹄印。由于官道多为土路,想要遮掩印记也是十分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