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冬天III

    “咚！”一只猫头鹰撞上了结满冰霜的窗子，露比凭空出现把它放了进来。

    是伯斯德家的来信。海迪亚在信上说，明天莉塞特等都会去她家做客，克劳利·比托也很期待和英国朋友们的茶话会，问迪安娜和汤姆是否参加。

    迪安娜把确认的回信捆回猫头鹰的腿上，让那只可怜的猫头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出发。

    原本以为是同龄人之间的小聚，没想到等他们从伯斯德家的壁炉走出来时，却发现这简直就是一场小型宴会，完全不输于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圣诞聚会，只是着装十分随意。当迪安娜和汤姆被请入客厅时，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不仅是伯斯德夫妇，莱斯特兰奇夫妇、扎比尼夫妇、马尔福夫妇等也举着酒杯站在客厅里。

    “我告诉他们，你们也会来，然后……就成这样了。”海迪亚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

    迪安娜和汤姆心里了然。

    迪安娜安慰地拍拍无措的海迪亚。汤姆的世界绝对不会局限于学校和同学，今天就意味着他正式踏入血统论者们的圈子。莱斯特兰奇夫妇对迪安娜最是熟悉，他们率先走上前来和迪安娜打招呼，然后顺理成章地认识了汤姆·里德尔，这个他们早就有耳闻的斯莱特林的继承人。紧接着，马尔福夫妇和其他成年巫师也自然地加入了对话。

    汤姆冷静自若，得体地应对每一场对话，举手投足间却别有气势，迪安娜站在他的身边优雅娴静，温柔大方。

    海迪亚对莉塞特悄声道：“还记得他们两个上次在休息室里模拟决斗给我们看吗？出手狠辣招招精准，跟眼前的这一对模范情侣完全相反嘛。”

    莉塞特小声说：“可是如果他们的魔法水平没有达到那个级别，父母们也不会那么看重他们，尤其是汤姆。”

    埃里克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心的两个人说：“如果汤姆仅仅是一个蛇佬腔，我爸爸也不会那么在意他的。我爸爸说，汤姆在这个年纪显露出来的魔法才能和志向，意味着他的未来是不可预估的，所以必须要尽早认识他。”

    今天早上，莱斯特兰奇先生听闻汤姆·里德尔也要参加伯斯德家的聚会，立刻和莱斯特兰奇夫人换了外出的衣服，与埃里克同去。埃里克不得不为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跟海迪亚道歉。

    马尔福先生先是含蓄地感谢了汤姆两年前对于阿布拉克萨斯的救助，然后就展开了话题，从o.w.ls说到未来职业规划，从高贵的血统说到如今纯血统被轻视的现状，又对r.e.a.m的几次活动赞赏了几句。说到这儿，他想起了另一个天才迪安娜，也褒奖了几句。虽然马尔福家的赞扬方式是一脉相传的矜持和内敛，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马尔福先生对汤姆已经是极大程度的肯定了。

    阿布拉克萨斯一边非常老实地垂着他的浅金色脑袋，接受自己父亲每夸汤姆一句就会批评自己两句的惨烈对比，一边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告诉父母今天汤姆·里德尔要来。

    伯斯德老夫人和莱斯特兰奇夫人正坐在客厅的中央，汤姆主动上前问候了这位威严的老夫人，还感谢莱斯特兰奇夫人对迪安娜的照顾。见汤姆言语行动间十分维护迪安娜，所有成年巫师也不再考虑未来儿女婚姻的可能性，转而对迪安娜更加客气。

    伯斯德先生暗叹迪安娜眼光好，在这个汤姆·里德尔名不经传的时候就和他熟识了。伯斯德夫人显然知道自己丈夫在想什么，她客观地悄声说：“汤姆·里德尔肯定喜欢迪安娜这种可以和他水平差不多、说得上话的女孩子，我们海迪亚咋咋呼呼地，对学业也不上心，就算早认识了，人家也不会喜欢她的。”

    “那可不一定，这种稳重的男孩子，大多喜欢开朗热络的小女孩。迪安娜总是安安静静的看书，两个天才在一起反而没趣儿。”伯斯德先生摸着下巴捉摸着男性心理。

    伯斯德夫人用手肘捅了丈夫：“你怎么知道迪安娜不开朗热络？人家私下怎么相处我们又看不到。就像你，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满嘴都是纯血生而高贵，谁想得到你每天晚上要么只会靠在沙发上用魔杖打气球，要么就为多收一张巧克力蛙卡和朋友连夜写信嘚瑟？！”

    伯斯德先生哑口无言，只好举着酒杯和其他人寒暄。伯斯德夫人走回客厅中央，加入到迪安娜和伯斯德老夫人的对话中。

    临近午夜，嘉宾星散，汤姆揽过和莱斯特兰奇夫人说话的迪安娜，礼貌地道别了众人，返回戴斯莱家。

    当汤姆走出壁炉的时候，迪安娜已经上楼去了，他推开迪安娜房间的门，只见高跟鞋、外袍、围巾散了一地，一路通向浴室的门口。汤姆把她的衣物整理好，也回房间洗了个澡。

    等到迪安娜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汤姆已经穿着居家服坐在她房间的小沙发上了。

    迪安娜拖沓着步子走过去，汤姆很自觉地接过毛巾帮她擦头发。迪安娜佯怒道：“以前见到家长们，他们都只夸我一个人。现在他们都只围着你了，伟大的继承人先生。”

    “伟大的继承人先生也要老老实实地帮你擦头发啊。”汤姆换了一条干燥的毛巾，继续揉搓着她的长发。湿漉漉的迪安娜比平时更显得娇媚。

    “我觉得海迪亚快要抑郁了，”迪安娜突然坏心眼地想到海迪亚今晚满脸无奈地微笑，“她原本只是想组织一场小型茶话会，吃吃喝喝谈天说地，没想到瞬间变成了一场社交晚宴。”

    汤姆没有接话，只是耐心地帮她吸干了头发上的水分。看见迪安娜一边嘀咕一边不自觉地揉着自己的脚掌，汤姆直接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托起她白嫩的脚查看。

    “穿高跟鞋站久了，脚前掌和后脚跟有点儿痛。”迪安娜指指脚上通红的地方，“我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大家坐在沙发上吃东西呢，所以就随便穿了一双高跟的鞋。”

    “往沙发那边挪一些，我帮你揉揉。”

    迪安娜刚刚准备按他说的做，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汤姆正在奇怪她为什么停下来，只见她微微低头嗫嚅道：“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汤姆想了想，眯起眼凑过去说：“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迪安娜的浴袍只到膝盖，如果把双脚放在汤姆的腿上，很可能会被看到不该看的地方。看着汤姆逗弄的表情，迪安娜有些懊恼地冲他说：“对，我担心我的男朋友经不起我的调情，还是算了吧！”

    汤姆觉得迪安娜恼羞成怒的样子像一只炸毛的猫狸子，他弯腰抱起迪安娜，把她放到沙发的另一侧，然后抱起她细长的双腿，在那双白玉般的脚上轻轻按揉，嘴里却说着：“如果经不住的话就只有经不住咯。”

    “你——你耍无赖！”迪安娜抬起一只脚就朝他的手踢过去。

    汤姆带着胜利的微笑威胁道：“你再乱动，我就真要看到什么了。”

    迪安娜红着脸，立刻乖乖靠好。汤姆的手法很好，她很快就觉得脚底没有那么酸胀了。她好奇地问汤姆，从哪儿学来的按摩技术。

    “小时候我不想在那个大院子里呆着，总是主动去散传单或者送报纸，然后在外面逗留一天才回去。但是跑久了，脚就会疼，甚至起水泡。还有上次去山洞，我在山洞里迷路了，又看不清脚下，被石头划破过鞋底和脚掌。所以就自己摸索出了怎么按摩脚底。”汤姆淡淡地说。

    迪安娜坐直了身体，向前亲了他的脸颊，笑靥如花地说：“巧了，我也喜欢在外面游荡，所以最喜欢发传单。不过我在的那个地方比伦敦小，其余的时间我都是去一家旧书店里找书看。所以我没怎么长时间走过路。”

    她好奇地看向汤姆穿在拖鞋里的脚，轻声问：“那个时候很疼吧，脚破了是不是还得走回孤儿院？有人照顾你吗？”

    汤姆摇摇头：“他们不知道。”

    “他们没有看出来你走路姿势不对劲吗？”

    “我没有让他们看出来，像一切正常一样地走了回去。”汤姆回忆起那条一步一钻心的旅程，“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行走困难，很可能会被那些麻瓜小孩当做一个可以攻击我的弱点。只有让他们觉得我和平时没有区别，他们才不敢贸然打扰我。”

    “所以……你之后依然在孤儿院里跑来跑去地……干活？”迪安娜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发酸，相比于汤姆，她的童年简直太幸福了。

    汤姆点点头，温柔地笑着说：“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手刚刚摸过你的脚，就哭出来，我可以帮你擦眼泪。”

    迪安娜撇着嘴轻拍了他一下，微微哽咽地说：“听起来像小人鱼的故事，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读小人鱼，就哭了。”

    “你觉得她傻吗？”汤姆用毛巾擦了擦手，扯过一条毛毯盖在迪安娜的身上。

    “小时候不觉得，后来才发觉，她真的很傻。”迪安娜吸吸鼻子。

    “她是不是应该杀了王子？反正他也不爱她。”汤姆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在第一次读这个故事的时候，只觉得小人鱼应该用尖刀在王子和邻国的公主身上捅十几次，最后再一刀毙命，放干他们的血。然后回到海里，伺机杀死那个做交易的海巫。

    迪安娜却摇摇头：“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为什么她不在海边与王子见面呢？告诉王子，是自己救了他，告诉王子自己喜欢她，如果她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人类，王子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或许……王子其实根本不介意她是人鱼，或者哑巴呢？”

    汤姆看着眼睛红红的迪安娜，心里思绪万千。这就是迪安娜，如果确认自己喜欢，就不会在意其他的客观因素。正如一年级时，她丝毫不在意血统论圈子的眼光，毅然和他做朋友；正如那个暑假的伍氏孤儿院里，她挑战科尔夫人的言辞，毅然把他，这个从未坦诚对待她、拥有无数前科、生活在杂乱的孤儿院里的阴险人物，带回了家；正如在小汉格顿，她在得知了他肮脏地身世后依然在他身边抱着他，维护他的荣耀和灵魂。

    如果他是步步走在刀尖上的人鱼，迪安娜一定是她自己口中的那个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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