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文封太傅
大明天启二年七月初六,李沐留下两千兵马守卫朝鲜王宫之后,带着大队随从和一万余锦州军回到了辽东。 朝鲜的世子翊卫司和汉城近卫军的兵权已经全部落入李沐的手中,包括内禁卫,世子翊卫司,汉城禁军总计两万余人的兵马正式成为李沐所能指挥的一部分精锐士卒。 不仅如此,汉城府和朝鲜王国各州府的收支和税收也全部开始经过锦州镇进行结算,现在的朝鲜,相当于李沐坚实的根据地,为锦州镇对抗强大的建奴政权提供了强硬的支撑。 李沐已经运用强权成为了事实上的朝鲜王,但是李倧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 越是没有动作,越是让李沐感觉有几分不安。 锦州,宁远侯府。 李沐当先跨入了府门,却差点撞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赶紧刹住了脚,定眼一看,正是蹦蹦跳跳,一刻也停不下来的茗儿。 李沐为茗儿取名李茗儿,还自作主张的为这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取了个字叫云安,惹得熊成好一阵无语,哪有四五岁的小姑娘有字的?李沐倒是无所谓的紧,只是想着总要让茗儿和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一样才行,这也算是正式认下了这个meimei。 宁远侯府的老夫人,李沐的母亲娥恩哲倒是收到了儿子信件,对这件事大加赞同,娥恩哲自己无出,认了李沐做儿子,现在又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儿,从此儿女双全,再无遗憾可言了。 所以娥恩哲知道李沐今天回府,早就站在门口等待,只是待到茗儿小巧可爱的身影出现之后,娥恩哲的眼睛就离不开这个可爱到十分的小姑娘了,连自己儿子进门都没打个招呼。 “咦?”茗儿看着跑着跑着,看见前面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这个美妇扈从如云,很有地位的样子,却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 “哥哥!”茗儿回头喊道,带着几分征询的眼光看着李沐:“她是谁啊?” 李沐和母亲相视一笑,温和的说道:“这是哥哥的娘亲啊,茗儿等自己的娘亲的时候,就由哥哥的娘亲陪茗儿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茗儿小孩子心性,想到既然她是哥哥的娘亲,那么和自己的娘亲一样,应该都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吧,于是也就没有意见了。 李嫣站在娥恩哲的身后,这时候也忍不住蹲下来,轻轻拽了拽小茗儿的衣角,故意带着几分可怜的说道:“那茗儿是不是也要喊我嫣jiejie啊。” 茗儿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睛,仿佛接受不了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哥哥jiejie的事实,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乖乖的喊了“嫣jiejie”“硕哥哥”,加上原来的“菡jiejie”“伊宁jiejie”“妍儿jiejie”“洛jiejie”,小丫头已经快记不住了。 娥恩哲笑着看了一会儿女们逗小茗儿的画面,这才抬头望向自己的儿子,不禁被吓了一跳。 倒不是自己的儿子有多大变化,而是李沐身后站着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这四个女孩子都堪称绝色,尤其是满族公主舒菡更是国色天香,而另外三人也是春兰秋菊各胜一筹。 舒菡绝美动人,李妍儿温柔优雅,伊宁娇俏可爱,洛鸢清澈纯美,看得娥恩哲都不禁感叹,儿子这个福气真是让人艳羡啊! 李沐当先行礼道:“孩儿不孝,见过娘亲。” 后面四女一齐行万福道:“见过夫人。”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娥恩哲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打量着这四个风情各异的女孩子,实在是高兴得难以自持。 舒菡和李妍儿本来就有做李家儿媳妇的觉悟,当然小心翼翼的应对未来婆婆的考察,伊宁更是早就把自己当做公子的人了,何况娥恩哲本身也是她的主人,她也不可能有什么意见。 最尴尬的人要属洛鸢了,她本来和李沐之间并无什么亲密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说的很勉强,看着娥恩哲明显打量儿媳妇的眼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洛鸢想告诉娥恩哲自己并不是李沐的红颜知己之一,但是却鬼使神差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洛鸢一句话没说,倒是让李沐有些意外,这姑娘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的,一点言语上的便宜都不肯让出来,这一次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呢。 只有知道一切的伊宁窃笑着看着洛鸢局促不安的东张西望,像是一直在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一般。 娥恩哲把每个姑娘都审视了一番,越发的满意了,然后越过一群莺莺燕燕,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带着几分骄傲和赞许。 李沐也颇有几分得意傻笑了一下,好像再说:“怎么样娘,您儿子魅力还行吧。” 娥恩哲一直只有一个儿子陪伴她,丈夫战死疆场之后,儿子更是成为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今天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眼看又要有了儿媳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马上带着一群女孩子去中厅上桌吃饭去了,把失宠的李大公子扔在了中庭的枇杷树下。。。 李沐苦笑着自己刚准备跟上去,身后却传来三跃的声音,让李沐停下了脚步。 “公子,属下已经去查过了,洛教头两个月前请假离开大营后,至今未归。”三跃沉声道。 “哼,洛攸,你好大的胆子!”李沐怒气冲冲的道,让一个白莲教反贼训练了两万枪兵,李沐现在也不敢轻易动用这支部队了,谁知道洛攸向这些人中掺了多少沙子进去。 “你把洛攸当上枪棒教头之后征召的新兵全部给我调查一遍,不要怕麻烦,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李沐沉声下令道。 “属下遵命。” 待到三跃走后,李沐意识到必须要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了,三跃毕竟是自己的亲卫而不是特务头子,就算是他有这个才能,这样对三跃来说,也根本没有做得面面俱到,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可是这个情报机构的领导又该去哪里找呢,此人要忠诚,要有能力,意志力坚定的同时还要熟悉这些处在阴影下的工作。 李沐正在抓耳挠腮的想着人选的时候,熊成已经是北云兵统领,何况他在战场是一员虎将,玩起这些阴谋诡计,熊成憨厚的性子肯定不适合。 杨涟?这老夫子是标准的士大夫,天生跟特务不合,李大公子要敢提这个茬,肯定会被老夫子提着刀追杀到城外去。 “李大公子,全桌都在等你一个人呢,你还吃不吃饭了!”正想着,李沐的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 满屋子的人都在等着李沐,无论怎样,他都是钦封的宁远侯,是真正的家主,他不在,根本没有人会先动筷子。 可是那么一大桌子,除了娥恩哲,谁都不愿意去催他,娥恩哲自持身份,当然也不可能亲自来招呼李大公子。 于是,洛鸢作为唯一不把李大公子的官威和家主身份当回事的,就当仁不让的承担了这个任务,因为她确实饿晕了快。 听到洛鸢的声音,李沐眼前一亮,这个姑娘无论高矮胖瘦都是干情报工作的最好人选啊,可是,李沐怎么才能保证她的忠诚可靠呢。 看着李沐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洛鸢没来由的红了脸颊,丢下一句:“你赶紧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跑回去了。 李沐突然感觉洛鸢的样子有几分眼熟,却又没想到在哪里见过,摇了摇头,迈步进中厅吃饭去了,一路劳顿,他也确实饿了。 第二天一早,李沐在伊宁的服侍下,刚刚穿戴整齐,就听得亲卫通传,说杨涟已经在府内书房等候了。 话说李大公子要杨涟为他上课,讲解圣人经义,但是一直也没有抽出什么时间来,此事也就耽搁了下来,不料杨老夫子倒是一言九鼎的很,答应了李沐,自然要讲究个言出必行。 李沐哈欠连天来到书房内,却看到杨涟已经正襟危坐的在翻看一本书了,看那书的封面,赫然是李沐和熊氏父子编辑成书的《步兵cao典》。 李沐轻轻的走到杨涟面前,抬手施礼道:“见过杨公。” “督师。”杨涟也合上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回礼道:“今天在这里,只有师生,没有官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督师见谅。” “杨公不必气,沐资质愚钝,还要多谢杨公费心了。”李沐也尊敬的回礼道。 “好,云琪,在我教授你四书五经之前,你必须要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读书。”杨涟轻捋美鬓,认真的说道。 “读书?自然为了明理。”李沐开口答道。 “云琪,若是为了明理,你大可不必让我教你,世间无数,每本都是理,只要看书,自然会明理,圣人之言,不仅是为了教我们明理,是要教我们如何治太平天下,如何泽黎民苍生,尤其是像你等这样手握重权的国家肱骨,更是责无旁贷!”杨涟带着几分狂热的说道。 李沐苦笑着摇摇头道:“杨公,沐学习儒学经义,无非是为了做官尔。” “做官?”杨涟不解道:“你已经官居一品,世袭侯爵,手中重兵数万,又深受皇上恩宠,位列人臣之极,还想做什么官?” “我要做文官,封太傅,列台阁,进首辅大臣!”李沐死死的盯着杨涟,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杨涟惊得站了起来:“你一个一品武官,官居太保,怎么可能再做文官?!这。。。这简直。。。” “杨公,我朝开国以来,并不是没有同时封三公的先例啊。嘉靖朝的陆太保,不就是享了一世的三公荣衔吗。”李沐扳着指头说道。 “不一样的。”杨涟摇了摇头;“陆炳是锦衣卫指挥使,手中的实权不过是锦衣卫而已,是皇家鹰犬,就算荣封三公,也不会引起猜忌,何况,陆炳的母亲是世宗皇帝的乳母,两人的关系本来就非同一般。” 杨涟顿了顿,竟然有些不安的说道:“你官居太保,手握大明最精锐的边军之一,又位列台阁,cao持国柄,那。。。那。。。” 后面的话杨涟却不能说了,若是有那一天,文武大权集于一身的李沐,比起皇上本人,也只强不弱了。 “唉。”李沐也知道这件事千难万难,但是不做文官,不能掌握舆论和行政大权,就无法在根本上改变国家的政治制度和思想潮流。 有的时候,武力并不是万能的,至少在历史巨大的车轮面前,无论多强大的武力也显得微不足道。 人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却不知道,思想才是人类社会最可怕的武器,只要能控制思想潮流,无论什么样的军队,就会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从古至今,概莫能是。 得民心者,方能顺昌逆亡。 杨涟看着李沐那坚定的眼神,不觉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他突然发现,这个年轻人,可能不是像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么年少气盛,他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抱负,更可怕的是,他有实现抱负的权力和资本。 这个抱负刚刚展露了一点头角,就让一位二品大员心惊胆颤,杨涟不知道,李沐的理想,要比他想象的高得多,难得多。甚至比起改朝换代,谋逆造反,都更加可怕。 他是要用一人之力,像两千年的中华帝国统治的根基发起挑战,这里面所涉及的阶级和制度的冲突,简直难以想象。 明代末年,是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关键时期,也是世界大航海时代的开始,可是为什么中国人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最终被世界的潮流远远的甩在身后,是技术不够发达,还是国家政权的封闭自守? 说到底,是中国的思想在作祟,是固步自封,家族至上的纲常礼法在作祟,资本没有被运用到积累和获得新的资本而是被用以购买更多的土地,送更多的子弟去读书做官,中国最原始的资本家尚未从小农经济思想的局限中跳出来,所以不可能会发展出真正的资产阶级。 而想改变这一切,纵有百万雄师,也无能为力。 只能靠无用书生的那一支生花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