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渐渐迫近的末日（十）
一家咖啡店里，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周围，面前都放着一杯最便宜的咖啡，其中三人都盯着一个人看，被盯着的人似乎反应迟钝一样，无视三人要撕了他的眼神，自顾自的享受着廉价咖啡。 “其实吧，相对于咖啡的种类，价格，我更喜欢的就是咖啡本身的味道，这样说是不是显得很可笑？这说法简直就跟说‘食物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味道、营养什么都无所谓’的毫无品味的饕餮客没什么区别吧。”昂忘我地享受着咖啡的苦味，完全忘了其他三个人。 瑞雯终于坐不住了，这个负责联络他们的昂，自己本身迟到了半个月不说，见面之后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上来就是“老子最喜欢咖啡啦！”这种态度，真不明白组织为什么派这种人跟特别专员组队，一般这种时候，不都是应该由经验丰富的特别专员带队，负责联络，然后执行任务的么？这家伙这么不靠谱还由他来带队？ 经验丰富的特别专员莱特里，此时正在用最后的两千日元买泡面和廉价便当吃，在这惨无人道的15天里，他曾一次又一次的向组织求救，说什么日本物价太高啦或者我三天没吃早饭啦之类的理由向组织要钱，对于这位在外艰难执行任务的专员，组织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的提议，只给他一条回复“你只需要等昂来找你就行了。”。 法斯特及时地按住了要站起来拍桌子骂娘，往昂脸上泼廉价咖啡的瑞雯，轻轻地对她说“别生气，瑞雯，这家伙没有时间观念，已经出了名的，不是你骂一顿，打两拳就能治好的。” 终于，昂喝完了咖啡，然后感受完咖啡的余韵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哦，不好意思，我这人对时间把握的不是很精确，让你们见笑了。”昂露出了天真纯洁的微笑。 四人都已经汇合了，剩下的就是去寻找特别专员莱特里了，他在哪里呢？ “根据我收到的情报来看，他现在应该在东京附近，我们去那里找他就好了，虽然我没有他电话，特别专员的情报总是特别的保密，但是相信总部会帮我联系的。”昂一脸期待的说道。 怀中空骨正在帮朱里的三姨送货，只要是族内姓氏雄男的女人，怀中空骨总是有求必应，毕竟是雄男家的守护神，现在是和平年代了，没什么特别守护的，所以守护神的重任就变成了家政服务中心。 “空骨大人，我是穗花酱啊，我家里人都不在，没人帮我，我急的都不行了，我今年已经九十四岁了，你能帮我把楼下的快递拿上来吗？谢谢您了。” 这位在怀中空骨面前自称穗花酱的老奶奶定居北海道，住在十六楼，腿脚不方便，喜欢在网上买东西，家里有人还好，要是没人的话，只能给远在东京的怀中空骨打电话求助，反正怀中空骨从北海道到东京也就几秒钟的事，每次还正好和‘空骨大人’唠上一会。 虽然使用怀中空骨很方便，但是家族里的女人敢这么随便就叫他来的，也只有那几个八九十岁的老奶奶了，其余的人都很自觉，“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要给空骨大人添麻烦。”明治维新后，怀中空骨给族规加了这一条。 “空骨大人中午去了那里？”怀中空骨回来后，朱里问到。 “嗯……先是去你三姨那里送货，然后是去穗花酱那里收快递。”怀中空骨回答到。 “穗花酱？是谁呢？和我是什么关系？”朱里问到。 “我也记不清了，总之你的奶奶管她叫姑。”要不是族里的女人们强烈反对，怀中空骨甚至都想给她们按照序号那么排名了，现在一千多年雄男家族名单从头到尾他虽然都还记得，但是总要好长时间才能理清母女关系，麻烦得要死。 “诶~~~空骨大人加油啊，好好记住我们的名字嘛，雄男这个姓氏可不可以也改一下，这真的很羞耻啊。”朱里日常提议改姓氏。 “别闹，这可是你祖宗定下来的姓氏，要么打倒我，否则不可能改，你就叫雄男朱里。”怀中空骨日常反驳。 “请至少用我父亲的姓氏来叫我好吗！” “不要，本来你们这么多人名字就够麻烦的了，再记姓氏，非得乱了不可。” “可恶的空骨大人！” 午饭之后，怀中空骨回家，他不和朱里住在一起，他本来是有神社的，可惜地点选的不好，最后被拆了，现在是一个停车场。 现在住在朱里家的楼下，四楼，朱里和父母住在五楼。 就在怀中空骨刚刚回家的时候，又一个老奶奶的电话打来了。 “喂？空骨大人吗？我是奈绪酱啊。今天我去医院检查身体，但是孩子们都没空，您能来帮我吗？” “知道了，你在哪家医院？” “我在千代医院门口。” “马上就到。” 莱特里做好了一个人解决任务的准备，已经整整十六天了，昂还没来找他，或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但是他已经不管了，手机已经彻底没电了，身上只剩下一个饭团和一瓶自来水，队友神马的都是坑比，人，一定要靠自己。 首先他先确定了一下，迟钝者的情报。 迟钝者，性别男，身高不一定，体重不确定，具体特征右眼的瞳孔带有一点蓝色。 此人不懂英语，汉语带有浓重的东北口音，lv5或者lv6，能力是生命系的，排名有可能是前十名甚至前五名，生命力极强…… “才lv5或者lv6么？”莱特里被迟钝的等级惊呆了，等级甚至连第一阶段的天花板都没到，组织居然要他这种第三阶段的特别专员出手？ 资料上只有这么点，虽然迟钝国内的资料基本都被幻灭得到了，但是大多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情报，对于特别专员来说，情报最好要精炼简洁，概括性强的。 资料上还附有一张迟钝的照片，照片很大，用整整一张a4纸打印的，为了特别突出迟钝右眼的异样，还给了一张右眼的瞳孔放大图。 尽管这些资料他在这十几天早已翻了不止多少遍，但是正式出击的时候，还是要再看一遍的，这样显得正式，看完之后，他就把资料给撕了，就是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不成功便成仁，这早已是他的信仰。 回想起资料上的话，他已经确定了作战思路。 “这家伙曾经在中国冒充过气功大师骗钱，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就弄到了接近一千万日元，这种没本钱的买卖做起来会让人上瘾的。” 怀中空骨陪着奈绪奶奶在医院等待验血。 “奈绪你年青的时候就喜欢玩翻花绳，没想到年纪这么大了，还喜欢玩。”怀中空骨有些好笑的和她一起玩翻花绳。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奶奶教给我的，那个年代，我只能玩这么一条绳子而已，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奈绪奶奶无论做什么好像都能回忆起从前。 “是吗？说起来，你奶奶玩翻花绳还是我教的呢。”怀中空骨用左右反转的姿势做出了一个飞镖状的图案。 “是啊，我小的时候，就喜欢看你们玩，没料到一眨眼，只有我们两个了。”奈绪想到过去的时候，没有一丝伤感，反而非常的快乐。 “奈绪，你的女儿或者孙女，重孙女，他们还玩这个么？” “不玩了，现在有电脑，有电视，有电话，喝水也不用在挖井，做饭也不用在砍柴烧火，，如果我也生在现在的话，说不定我会彻底的喜欢上现代生活。”奈绪没有接下飞镖状的花绳，她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了下去，眼睛中的光彩也暗淡了不少。 “果然，你是生在旧时代的人呢，奈绪酱。”怀中空骨放下了花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杯水。 “是啊，我是生在旧社会的人，我怎么也听不惯年轻人的歌，怎么也看不懂那些动起来的画，我甚至不知道现在的将军是谁。” “那些将军吗？他们好像还是你的偶像呢，奈绪酱，不过，他们都死了，而现在，你也要步他们的后尘了。”怀中空骨轻轻地抱住了奈绪奶奶。 “空骨大人，我真的要死了？” “嗯，马上就要回光返照了，你还能再活一会儿。”怀中空骨轻轻地，有节拍地拍着奈绪奶奶的后背，像是在哄人入睡一般。 “还能再活一首歌的时间么？”奈绪闭上了眼睛。 “你想听哪首？我唱的可能不太好。” “就那首，你教我唱的第一首歌，再教我唱一遍吧，我会很开心的，空骨大人。”奈绪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小。 怀中空骨仔细的回忆起自己教奈绪的第一首歌，应该是那首自己即兴演唱的歌，开头已经不怎么记得了，他从中间开始唱。 “夏末探步古城楼，徐踱慢走，弯月如钩，林中夕阳残如梦。” “愁肠如线如缕丝，轻轻理之，莫敢裁之，何人心思秋之愁。” 奈绪在怀中空骨的歌声中停止了心跳，她的脸上有一丝开心的笑容，没错，开心的笑容，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物一样，那种存粹的开心。 怀中空骨把奈绪送到了东京郊区外的一座荒山上，然后通知雄男家族所有人，三天后来家族墓地参加雄男奈绪的葬礼。 他把奈绪埋到了山的深处，山本身不高，水平只有不到三百米，但是这里是一个盆地，平均低于水平面一百多米，所以山有五百多米高。 雄男家族的女人们死后都由怀中空骨葬在山的中心处，山的中心被怀中空骨掏空了，里面做成了一个能容纳几万人的祠堂，外面没有入口，只有通过怀中空骨的空间传送才能到达内部。 这里沉睡着雄男家族已逝的所有成员，从怀中空骨成为雄男家守护神开始，一直到奈绪，每一个逝去的人都被他安置在了这里。 普通人没有灵魂，这些灵牌也不是给死去的人准备的，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给活着人准备的。 没错，怀中空骨是神，只要他愿意，他能瞬间让雄男家族的所有女人都青春永驻，长生不死。 可是那样，她们的人生就会失去意义了，她们作为人，就失去了生活下去的意义，永生不死？真的是人类想要的吗？ 的确，人怕死，但是怕死并不意味着人会永远的拒绝死亡，有时候，当一个人满足了他的所有欲望之后，他就会想要得到那个最后的东西，一个一开始所有人都恐惧的东西，一切的终点，死亡。 死亡实际上也在人的欲望之中，但是绝对是最后的一个，因为只有当一切的欲望都满足了之后，死亡才会如此的让人感到满足。 怀中空骨绝对不会干涉雄男家族成员的人生，人的一生就应该有自己来决定，他几乎无条件的支持这些女人们的决定，然后也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女人们的结局。 他并不是冷血，而是觉得，这样才是守护神应该做的。 安置完奈绪之后，怀中空骨回到了医院，这里还有奈绪的挂号需要取消。 然后，他感受到了，迟钝者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运转，那残酷的未来，渐渐迫近的末日，已经迫在眉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