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宋祺一张粉嫩的俏脸变得通红,低了头,双手紧紧**着衣角,一言不发。 许褚见状赶紧说道:“大哥,这位宋姑娘是我的朋友。” 刘欣伸手摸了摸没有光溜溜的下巴,意味深长地说道:“哦,朋友?朋友可有好多种啊。” 许褚不好意思地说道:“恩,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宋祺偷偷抬起头来,幽怨地瞪了许褚一眼,似乎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这一切早被刘欣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既然只是普通朋友,那就没问题了。仲康啊,我在襄阳帮你物色了一门亲事,等过了春节,就替你上门提亲,到时候可要请我们好好喝顿喜酒啊。” 赵云一脸狐疑地看向刘欣,他什么时候帮许褚找了一门亲事,自己好像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啊,许褚和宋祺明摆着是一对侠侣嘛,大哥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啊。 陡然听到刘欣说帮自己说了门亲事,许褚顿时也支吾起来,说道:“大哥,这个,那个,不急吧。” 宋祺却突然变了脸色,刚才还红扑扑的粉脸现在白得吓人,泪水已经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 刘欣一直在观察他们两个的表情,故意装出满脸诧异的样子,问道:“宋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祺扭头看向许褚,见他双手搓来搓去,只是不说话,终于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用手一指许褚,哽咽着对刘欣说道:“大人,他,他答应娶我的。” 说完这句话,宋祺早已经泣不成声。刘欣双眉微蹙,沉吟道:“哎呀,这个事不好办了。仲康啊,你既然已经有了意中人,为什么不早说?你也知道,我身为荆州牧,已经和别人讲好的事情,总不能出尔反尔吧,你看这个事现在怎么办呢?” 许褚局促不安起来,说道:“大哥,我,我,我……”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气氛有些紧张,刘欣只是盯着许褚含笑不语,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宋祺咬了咬牙,一跺脚,对刘欣说道:“这事好办,我绝不令大人和仲康哥为难,我,我,我愿意做小!” 第92章宋纲所求 刘欣大吃一惊,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宋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刘欣看了看许褚,又看了看宋祺。从宋祺的衣着举止来看,即使不是大家闺秀,也应当出自书香门第或者生长在殷实人家,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许褚这个黑炭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魅力,竟然能让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甘愿给他做小。刘欣不由暗自感叹,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却听许褚粗着嗓子说道:“大哥,你别帮我去提亲,我不能辜负了宋姑娘。” 刘欣面色凝重,死死地盯着许褚,只见他刚才难以抉择的局促表情早已经一扫而空,代之以坚定毅然的神色,显然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了。 宋祺看到刘欣神色可怖,忐忑不安起来,抽泣着说道:“大人,您千万不要处罚仲康哥,要怪就怪我吧。” 刘欣突然哈哈大笑在,拍了拍许褚的肩膀说道:“好样的,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宋姑娘,你没有看错人!我在这里给你们道喜了!” 许褚茫然地说道:“大哥,那门亲事?” 田丰、赵云也哈哈笑了起来。宋祺反应快,已经全明白了,轻轻一拉许褚的衣袖,羞涩地说道:“别说了,大人是和你开玩笑的。” 许褚这才恍然大悟,不悦地说道:“大哥,你耍我?” 刘欣正色道:“仲康,我不这样,又怎么能试出你们的真情?宋姑娘为了你甘愿做小,对你的这份情义,你可不能忘了,今后不可负了人家。” 许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笑了笑,却听宋祺说道:“大人,若不是仲康哥相救,民女现在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从那一刻起,民女便暗下决心,非他不嫁了。” 刘欣颇感意外,说道:“想不到这里还有个英雄救美的故事。仲康,说来我听听。” 原来,宋祺便是长沙宋家家主宋纲的女儿。宋家是长沙仅次于苏家的第二大家族,在长沙各县都有很多土地和产业。宋祺并不是一个整日呆在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她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帮着父亲料理家中的产业。今年秋收时节,正逢刘欣实行新的租税政策,宋纲担心本来今年的租率就低,如果佃户们再拖欠的话,全家的收入就会锐减,于是不仅亲自前往收租,还把自己几个年纪稍大的儿女也都派了出去,宋祺自然也在其中。 佃户百姓忙着收庄稼,士族地方忙着收租子,有一种人也开始忙碌起来,那就是山贼。宋祺在收租的过程中就遭遇了一伙山贼,若不是正带兵四处巡查的许褚及时赶到,她就已经连人带租子被那伙贼寇弄到山寨去了。朱祺就是在那一天见识了许褚的英勇,在长沙赫赫有名的山贼头目区星,与许褚交手才三个回合便落荒而逃。 听到这里,刘欣突然打断他们,问道:“你们刚才说山贼头目叫什么?” 许褚诧异地问道:“那个贼酋叫区星,虽然力气不小,武艺却也一般,难道大哥听说过此人?” 刘欣的记忆豁然明朗起来,他过去一直想不明白孙坚是怎样当上长沙太守的,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正是这个区星造反,占了长沙,给了孙坚机会。后来孙坚更进一步利用周朝、郭石造反的机会,占了零陵、桂阳二郡。这几件事做得很漂亮,与刘欣当初控制南阳如出一辙。刘欣暗自思量,看样子回襄阳以后,要让沮授增派力量,对这三个人的情况进行重点调查,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田丰见刘欣沉默不语,也问道:“主公,这个区星有什么特别吗?” 刘欣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一个山贼而已,能有什么特别,但是对长沙百姓来说,这些山贼却是个大祸害。只要他们在长沙出现,你们就应当予以严厉打击,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田丰、许褚一齐拱手应诺。 刘欣又问许褚道:“仲康,你与宋姑娘既然两情相悦,这件事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们?” 许褚嘿嘿傻笑道:“大哥,我知道您最恨那些士族世家了,还不是怕您不同意嘛。” 刘欣脸色严肃起来,说道:“胡扯,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过最恨士族世家了?儁乂的妻子不就是襄阳王家的小姐吗?蒯良、蒯越两位先生和蔡瑁不也是襄阳士族的代表吗?而且我身为汉室宗亲,那可是天下最大的士族,你这话狗屁不通!” 听到刘欣少有地暴出了粗口,许褚讪讪地说道:“大哥,您接连镇压了襄阳陈家和长沙、南郡的许多士族世家,我以为……” “行了,不要说了。”刘欣手一挥,喝止住许褚。他的脸色凝重起来,陷入了沉思,连许褚都觉得自己与士族世家势不两立,那么其他人会怎么想? 确实,他现在控制的荆襄五郡,南阳、南乡二郡的士族世家几乎在黄巾之乱中全军覆没,襄阳除了陈家受到打击,对其他士族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襄阳的市场仍然十分繁荣。在贝羽、苏代之乱后,他为了更好在控制南郡、长沙二郡,对两地的士族世家进行了残酷的镇压,这其中固然有罪有应得的,但也不能排除有些人家是被误伤了。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两郡的形势是稳定了些,但对两地的市场还是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 刘欣很清楚,这些士族世家在地方上是非常有势力的,司马家族就是依赖这些世家的力量篡夺了曹魏的天下。看来自己过去对待士族世家的方式确实有些粗暴,刘欣暗暗告诫自己,想要图谋大事,绝对不能将天下的士族世家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当初是为了在荆州站住脚跟,迫不得已采取了些雷霆手段,现在打也打过了,是时候该拉拢一下了。 宋祺看到刘欣脸上神色变幻,忐忑地说道:“大人,家父听说您来了长沙,想见您一面,不知大人可否应允?” 刘欣警觉起来,看了看许褚,问宋祺道:“哦,我刚到长沙才半个时辰,你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宋祺红着脸说道:“今天我正在北城附近,听说锦帆贼来了,后来就看到仲康哥带人冲出了城门。我担心他,便守在城门口,因此知道了大人来长沙的消息。” 刘欣不由有些自嘲,许褚对自己的忠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竟然怀疑到他的头上,看来自己真是太过敏感了,于是笑了笑说道:“你父亲想要见我?那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在长沙不能久留,明天一早便要回襄阳去了。” 宋祺心头一喜,指了指前方那所大宅院,说道:“我家便在前面不远处,大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父亲出来。” 刘欣一看,她指的正是刚才许褚从里面出来的那处宅院,于是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们和你一起去就是。” 刘欣已经明白,宋祺刚才匆匆将许褚找过去,一定是将他叫回家见了宋纲,想必就是为了宋纲想见自己一面的事,看样子许褚并没有答应,所以宋祺才会直接开口相求。 得知刘欣亲自登门,忙不叠地迎了出来。他年约四旬,白面长须,满脸堆笑,刘欣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来,这个人十分精明。进入宋家,众人分宾主入座。 刘欣开门见山地说道:“宋员外要见本官,不知有何要事?” 宋纲微微一笑,说道:“小女与许将军的事,想必大人也听说了。草民想尽快为他二人完婚,还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刘欣知道他要见自己绝对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却也不说破,只是笑道:“令爱的婚事,宋员外自然可以作主,不过,我这义弟方面却由不得我作主,那要问过他老爹才行。” 宋纲颇感意外,说道:“原来许将军的父亲也在长沙,改日一定要登门拜访。” 刘欣淡淡地说道:“这件事好办,我可以问问许老爹的意思,不过,我想他一定不会有意见的。” 宋纲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刘欣见他始终不肯说出到底有什么事,便站起身来,作势要走,说道:“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如果没有其它事情,刘某就先行告辞了。” 宋纲慌忙说道:“大人请留步,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刘欣刚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问道:“哦,宋员外还有何事?” 宋纲恭恭敬敬地说道:“若是小女能和许将军喜结连理,那么草民便要高攀大人这门亲戚了。草民如果有什么说得不对,还请大人见谅。” 刘欣哈哈笑道:“不错,只要这门亲事定下来,你们也算个亲戚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宋纲狠了狠心,说道:“草民知道大人一向不喜欢我们这些世家地主,但还是斗胆请大人收回新的租税政策。” 所有人都没想到宋祺会提出个要求,一时都愣在那里。宋祺更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刘欣,担心他会因此做出什么对宋家不利的决定。 刘欣也是一愣,旋即正色道:“宋纲,你可知道我实行这个租税政策是为了谁?” 第93章美人恩重 宋纲知道话已出口,现在再没有退路可走了,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心存仁厚,颁布实行新的租税,自然是为了照顾穷苦百姓的生活。可是这样一来,像我们这些靠收租过日子的,收入比过去少了四成,家中原本人口就多,生活一下子就变得艰难起来,还请大人也能够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人。” 刘欣上下打量着宋纲,斩钉截铁地说道:“新的租税政策必须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绝对不允许更改!宋员外刚才的话更是大错特错!我实行这项政策,为的正是你们!” “为了我们?”不要说宋纲不信,就连田丰他们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不错,正是为了你们!”刘欣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宋员外,你仔细想了想,就算苏家没有倒台,长沙的士族世家的实力与南阳的士族世家相比,谁强谁弱?” 宋纲不假思索地说道:“南阳的士族世家比起长沙来自然是要强上许多了。” “好,那你再看看,南阳的士族世家现在都哪里去了?”刘欣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他们现在只剩下一堆枯骨和一群饱受**的妇女了。你们可知道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是什么?那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 宋纲听了,不由一呆,说不出话来,是啊,人都死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刘欣又问道:“不仅南阳的士族世家,就是颍川、广宗的士族世家也落得如此下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宋纲嗫嚅道:“那都是因为黄巾造反的缘故。” 刘欣冷哼一声,说道:“不错,是因为黄巾造反。可是,你以为只凭张角那个妖人来几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就能够应者如云,天下一时俱反?” 田丰也被刘欣的一连串问话镇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里面还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忍不住问道:“那么以主公所见,到底是为什么呢?” 刘欣见众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上,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宋纲说道:“张角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么大的声势,就是因为士族世家的这些人贪得无厌!” 宋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起前些日子苏代和那些士族世家的下场,虽然正值三九天气,他额头上的汗还是刷的流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我……” 刘欣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宋员外,听我把话说完。现在老百姓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土地的,大量的土地都集中到了你们这些士族世家的手里,他们租种你们的土地,一年忙到头,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收成,连吃个饱饭都成了奢想。你再仔细想想,如果是你自己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换作是你,若是有人振臂一呼,恐怕也要揭竿而起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过去不论你们做过什么,我都不管,只要今后不再做非法之事,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宋纲沉默半晌,才讷讷地说道:“大人果真对我们既往不咎?” 刘欣郑重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既往不咎!你可以把我的话带给其他家族,对他们我也会一视同仁。” 他知道资金的原始积累总是沾满血腥的,自己如果不是从南阳黄巾那里“黑吃黑”,又挑拣了许多士族的家,掘到了第一桶金,又哪来的能力进行襄阳城的扩建、组建幻影、编练新军。这些士族世家,尤其是那些大家族,这么多年下来,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估计宋纲也不会例外。 宋纲仍然不放心,说道:“但是各家的收入确实大幅减少了,只怕他们心中还会有些怨气。” 刘欣语重心长地说道:“宋员外,这个事情你可要想清楚,只有你们给老百姓一条活路,老百姓才会给你们留条活路。有句话,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叫做堤内损失堤外补,至于收入的减少,可以通过其它途径来解决。我知道你们这些家族大多都有自己的商行。老百姓手上有了余钱,商业自然会慢慢好起来。这样吧,从明年开始,我把荆州的商税削减一半,也算对你们有个补偿吧。” 宋纲家里确实有不少商铺,商业的利润本来就比种地来得高,现在刘欣主动提出将商税减半,他们家的生意肯定要好做很多,顿时喜出望外,信誓旦旦地说道:“请大人放心,草民一定会说服他们,按照大人的要求去做。” 刘欣大喜,说道:“好,那就请宋员外多费心了,至于令爱的婚事,你们自己去和许老爹商量吧,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当天晚上,长沙郡衙内大摆宴席,众人皆是大醉,就连不喜饮酒的刘欣,也多喝了三五杯。 次日清晨,刘欣执意要回襄阳,众人齐至长沙城外送行。 许老爹也满面春风地跟随在人群当中,从早上起来,他的嘴就没合拢过。没想到他这样一个乡野村夫,自己的儿子也可以娶到这样漂亮的大家小姐,许褚回家只稍微提了一下,他便满口答应下来,现在他整天想着的就是什么时候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让自己可以早点抱上个大胖孙子。 刘欣看着许老爹的神情,便知道许褚和宋祺的婚事成了,笑着说道:“许老爹,你暂时就不用回襄阳了,就留在长沙,找个时间把仲康的婚事办了吧。到时候我可能来不了,不过礼物是一定会让人送到的。” 说完,他又转向田丰说道:“元皓,我看到长沙城里还有很多空宅子,你安排人收拾收拾,你和汉升、仲康、甘宁,每人分一所,不用都挤在这郡衙里。等过了明年正月,我再让人来接孩子们去襄阳上学。” 宋祺不解地小声问许褚:“上学是什么意思?” 许褚轻声说道:“大哥在襄阳建了所书院,上学就是去书院读书。” 宋祺一脸期待地看着许褚,说道:“读书啊!那我们的孩子也可以去上学吗?” 刘欣现在的耳力极好,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小,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道:“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必须的!” 宋祺没想到自己与许褚的悄悄话会被刘欣听见,这时才醒起自己还没有成亲,就和许褚说起孩子来了,不由羞得满面通红。 甘宁见到田丰、黄忠、许褚三人都是合家团圆,心头没来由地一酸,对刘欣说道:“主公,末将也有一事相求。” 刘欣诧异地问道:“哦?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甘宁一拱手,说道:“主公,末将自幼丧父,是寡母将我抚养成人,今蒙主公不弃,授予官职。末将想请几天假,回巴郡去,将母亲接来长沙,也让母亲享几天清福,还请主公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