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美人情关在线阅读 - 第79节

第79节

    出了关雎宫,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凌晨清冷的风吹的人一个激灵,我双手搓搓肩,任由九哥将身上的竹青色外袍脱下来罩在我身上。御花园中已经可见一些宫女内侍的身影早起做着洒扫的活计,我拉紧了身上的竹青外袍转向九哥问道:“九哥,你感觉到了吗?”

    九哥呆愣的一下反问道:“感觉到什么?”

    我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呵呵,当然是死亡的气息,秋日独有的肃杀之气,你看,它已经来到了北明宫,此刻正盘旋在天空中,向世人宣告着它是多么的渴血,九哥,你喜欢它吗?”

    “倾城,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九哥送你回去休息。”

    我抓住九哥来扶我的手,掩去所有笑容严肃的道:“九哥,我喜欢这种气息,所以我要迎接它,待会儿便传唤宇文彩,将三万禁军的统领之位交给她,再者便是凤鸾宫中,普通宫女内侍暂时押入天牢,贴身宫女内侍送去司刑局,好好的严刑拷问。”

    “这么做朝中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还有就是,为何交给宇文彩,我看不出那个跋扈任性的小女孩哪里值得你信任了。”九哥不赞同的直摇头。

    “朝中的事自有宁相他们处理,九哥你也知道,曲城十万禁军中,三万在你我手上,还有三万前些日子转到了三哥手上,剩下的四万可都在宇文烈那老匹夫手中。宇文烈是定要保凤鸾宫的,但倘若是宇文彩守在那里,宇文烈会有很多的顾忌。”

    是的,顾忌,倘若他保全了凤鸾宫他的女儿就是失职,这是他无法不去在乎的,即便不是为了宇文彩,也会为了他那个薄命的妻子。我斜靠在暖阁的炕上不住的咳嗽,元方来瞧了开了药还是不住的咳,似乎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看了看端着黑乎乎的药汁站在一旁的柳烟一眼,在接触到柳烟通红的双眼之后我认命的接过被白玉碗衬得愈发的黑的药汁。

    我正皱着眉捏着鼻子往肚里灌药时,一阵珠帘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我虽受不了中药的苦涩,可向来不会在喝药之后吃蜜饯,是以我连看都没看严洛手中拿着的蜜饯,兀自拿起娟帕擦起嘴角来。

    “严世子这么有空来本宫这长乐宫的?刚才画儿来通报,本宫着实还惊着了。”我语气不怎么好,带着淡淡的讥诮。

    见我没有接过蜜饯的意思,严洛也不在意,随意放在了暖炕的矮几上,身子也很随意的坐在了暖炕上,看了看白玉碗问道:“不苦吗?为什么不吃蜜饯,女子不是都喜欢蜜饯的吗?”

    “苦不苦不都是自己的事?个中滋味谁还能替本宫担着不成?至于蜜饯,这次尝到了甜,下次再喝药时只会觉得药汁更加的苦涩难以入口,与其去用甜掩盖那种苦,还不如去习惯,反正人生也是苦多于甜。”我继续拿起暖炕上四处散落着的彩纸,继续折起各种形态的东西来。

    严洛拿起暖炕上一只小纸船,似乎无比的喜爱,不住的把玩着,不一会儿我便折出一只小老鼠,交给柳烟拿去画眼睛和胡子时,严洛才出声问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折这些东西了。”

    “没办法,本宫答应了两位小郡主要帮他们折些其他的玩意儿,小孩子嘛,需要呵护才能长大。”我漫不经心的答道,将刚刚折出的百合花随手放到了暖炕上。

    不去搭理严洛探究的眼神,我继续折着手上的彩纸问道:“严世子今天不会只是来看本宫怎么折纸玩的吧?”

    “蒋尧被杀了,太子殿下正在追查这件事。”

    我没有抬头继续道:“严世子想说什么?”

    严洛伸手握住我一只手腕,将我狠狠的往他面前一拉,对于严洛,这一招我已经很熟悉了,我讥诮的笑着看向表情有些严肃的严洛。虽然被握着的手腕有些生疼,可我还是故意笑的很灿烂:“严世子似乎又忘了自己身在什么地方,面前的人是谁了,本宫可以告诉你,蒋尧是本宫派人杀死的,蒋尧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如坐针毡的滋味不好受,所以那些偶尔会露露头,刺本宫一下的,本宫都会拔了。”

    “我以为是个聪明人,却不想这些年你都在忙活着帮他人做嫁衣,关键的是你还犹不自知。”严洛松开抓着我手腕的手,看到我的手腕通红一片伸手帮我轻揉起来。

    我以为严洛指的是我扶植三哥坐上太子之位这件事,甩开严洛的手,我坐回原来的位置浅笑着答道:“这就不牢严世子费心了,严世子还是担心眼下明王会不会被巫蛊事件所牵连的好,明王一向与皇后娘娘亲厚,严世子又和妙晴meimei有着婚约,很难不被闲言碎语所累呀!”

    第二百零五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二)

    “公主可知道南朝当今皇后其娘家姓什么?”

    我看向严洛,对于这个极富有跳跃性思维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仔细的在脑子里搜寻着所有关于南朝皇后的相关消息,却颓然的发现我对于南朝的所有了解都是来自于月尘,都有关于月尘,并无其他的。见我没有回答,严洛邪佞的笑了笑,殷红的唇轻启:“南朝当今皇后娘家复姓南宫,这位皇后的闺名为南宫娡,育有一子,出生后即被封为太子。”

    “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我突然觉得很冷很冷,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但显然严洛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淡淡讥诮的声音如一座能压死人的大山般继续向我压来:“和公主无关吗?据说这位南朝太子,姿容秀丽,完全承袭了其母亲的美貌,甚至更胜出几分来,不过未满周岁便被送到了宫外抚养。说来也巧,这位南朝太子还是和公主同年同月同日的生辰。”

    垂下的眼睛看到自己在轻微颤抖着的指尖,我双手交握在一起,故意用一副轻巧的语气答道:“是吗?这么巧啊,不知···此生能不能有幸结识。”

    严洛没有再答话,可我知道他一定在看着我,在等着看我会做什么样的反应,但是我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失望。我继续折着手中的彩纸,虽然手还在不断的颤抖,而我也竭力的想要制止那颤抖,只是终未能如愿。

    严洛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严洛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清楚,脑中始终盘旋着的一个想法却是我不敢去触碰的。过往的回忆一幕幕的出现在我眼前,那么惊才绝艳,那么风华绝代,月尘,你真的是南朝太子吗?

    我不是一个会去逃避事实的人,但这件是就让我逃避吧,直到···直到无法再逃避,直到一定要站立在对峙的两方,老天,求你在这之前,不要打破这样的平静,哪怕这只是他给我的一个假象。我将那颗三生石石心从锦囊中拿出来握在掌心,紧紧的,只是这一次掌心是暖的,我的心却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这便是为何月尘会对我若即若离的原因吗?

    不,我不信,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局的话,他在我身边耗去了十多年的时间,处处维护着我,帮助着我,保护着我,我怎么可以因为严洛的几句话就去怀疑月尘呢?不会的,严洛肯定是想挑拨我现在的心绪,让我无心去理会这次的巫蛊事件,对的,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我抱着双肩蜷缩着身子不住的自言自语,希望借此能够说服自己。

    “一定哪样的?你怎么全身都在发抖?是不是还是身体不舒服?”冷凝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将我吓了一大跳。

    双眼没什么焦距的看向站立在我面前,一身绛紫色锦袍的高大男子,冷冷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可眼底的担心终还是泄露出了些什么。我拿手指揉揉眉心,语气轻快的答道:“没什么,刚有点冷,对了,朝中事处理的怎么样?”

    宁三拿拿探究的眼神将我从头到脚过了一遍才坐在我身边说道:“还好,这次他们损失的不比我们少,几位支持皇后的肱骨之臣也都被下狱的下狱,斩首的斩首。不过,奇怪的是明王并未帮皇后出多少力,大有作壁上观的意思。”

    我冷冷一笑:“明王那老狐狸当然懂得眼下首先要做的是自保,横竖现在赵惜若还担着皇后的名头,谁再大胆也不可能公然的对皇后不敬不是?他是在等时机,现在他怕是还不想和三哥翻脸,我和三哥之间他只能得罪一个。”

    宁三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才继续分析道:“父亲的意思还是说宇文烈是个大麻烦,而且蒋尧的死无疑激怒了三殿下,父亲不明白你怎么会走这一步,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蒋尧的死最为愤怒的不是三哥,而我这么做也正是为了激怒那个人,不得到答案的话我是不会安心的,或许这也是个机会。嬷嬷对我和娘亲恩重如山,我不可能要她全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的。”我闭上眼睛靠着宁三的肩膀,心中觉得安稳了很多,无论发生什么,这个男子总会任我靠着。

    关雎宫中,父皇躺在以前娘亲的寝殿中,脸色有些苍白,呼吸倒还算均匀。元方跪在雕花大床前右手的两指轻轻的搭在父皇的左手腕处,面色有些凝重。我不自觉的看向那盆被移至寝殿来的滴水观音,心中蓦地觉得不安起来,月尘不会那么对我的,不会的。

    “公主,请随微臣到外厅细说。”元方弯着腰在我面前轻声说道,声音很轻却还是吓了我一跳。

    看了看顺喜将蚕丝暖帐小心的掩好,我才跟着元方到了外厅,问道:“怎么样,父皇得的是什么病?”

    “回公主,皇上的病不是很严重,只是忧思过重,郁结而不发,微臣开两幅清心养神的方子即可。”

    我转向珠帘内的大床看了看,对元方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宫中不是很安定,父皇生病这件事不要对外讲,有人问起你便说本宫在关雎宫昏倒了,着你前来看诊。”

    “微臣明白,微臣去熬药了。”

    重新回到娘亲的寝殿,四处还是和从前一样,虽挂着娘亲的画像我却遍寻不到娘亲的气息。坐到雕花大床前的圆凳上,看着不知是熟睡还是昏睡的父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是恨,是敬,是怨,总之五味陈杂,这么多年这口气却始终咽不下去。

    小脚丫跑动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转身看到眼眶里包着两包泪的心儿站在外厅珠帘处,瘪着的小嘴似乎委屈至极。见我招手,心儿才撩开小脚丫子跑了过来,将脸埋在我肩上抽泣的问道:“jiejie,父皇怎么了?父皇病了吗?”

    我拿手拭去心儿小脸上的泪珠,现在的心儿长的愈发和娘亲想象,无论是面容还是神韵都和娘亲一般无二,我轻声问道:“心儿很怕吗?告诉jiejie,心儿很怕父皇生病吗?”

    “心儿不想再和jiejie过没有人疼爱的日子了,jiejie会好辛苦,jiejie保护心儿可心儿却保护不了jiejie,父皇可以保护心儿和jiejie,心儿不想父皇生病···”心儿瘪着小嘴,抽泣的声音就像鞭子一般一下下抽打在我心上,我将心儿抱紧,不住的安慰着这颗敏感不安的小心肝。

    “心儿不怕,父皇只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不哭啊,不哭。”不住的劝慰着不安哭泣的心儿,不禁又使我想起那年,在宗庙时心儿也是这般大哭。

    离开关雎宫已是晚上,用过晚膳,心儿执意要留在关雎宫,永夜难得没有跟在我身边,几名普通的侍卫送我回长乐宫。长乐宫距离之前的梳沁宫,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有一段距离,我故意走的慢腾腾的,柳烟不住的问我冷不冷。就在柳烟第十次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正要答话,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话语。

    来人身量不高,手持双锏,一身纯黑的夜行衣看着怪唬人的,柳烟在愣了两秒钟之后大喊道:“有刺···”

    还没喊完柳烟就光荣的被暗器打中昏了过去,几名侍卫也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想黑衣人扑去,不过显然黑衣人的功夫很高,根本不是几名侍卫可以应付的了的。而现在我所处的这个位置是宫中比较偏僻的,且现在还不算晚,巡逻的侍卫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赶到的。

    第二百零六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三)

    我站立在原地,双手交握于腹前,满是杀意的眼神死死的瞪着将双锏舞成了花,舞的有些出神入化的黑衣人。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几个侍卫根本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很快便都趴在了地上,有的动弹不得,有的早已晕了过去。

    黑衣人似乎想要在杀我之前将我吓个半死,于是她一步步的向我走来,眼神凶狠的盯着我,变了调的声音怪异沙哑:“你不怕吗?”

    “怕什么?”

    “死。”黑衣人还在一步步向我逼近,手中双锏泛着幽兰嗜血的光芒。

    “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冒如此大的危险来杀本宫?你以为在杀了本宫之后你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吗?”我抬手抚了抚被风吹乱了的鬓角发丝,闲适的问道。

    黑衣人冷冷笑了笑,又向我迈进两步:“不愧为长乐公主,将死之时还能如此淡定,等闲的人是做不来的,你我不是无冤无仇,而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今天你是死定了,即便拼却我的性命也要杀了你。”

    “既然你非杀本宫便要本宫死个明白吧,照顾本宫儿时的秦嬷嬷全家死于非命,有人曾见过领头的是一位将双锏使的出神入化的武功高手,不知是不是阁下?”我的声音还是很冷静,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了。

    沉默了很短的时间后,黑衣人才出声道:“是,秦家的灭门是我一手所为,杀他们的是我,他们的死因却是你,现在你可以放心上路了吧?”

    “我本不想杀你,可你却给了自己一个不得不死的理由,三嫂。”我的话刚说完,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躺在地上的柳烟却一下子用了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揭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木讷的俊脸。

    “你···”黑衣人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身后又落下了两条高大的身影,分别是九哥和宁三,而随后便是上百名的御林军围堵了上来,将黑衣人围在了中间,二十名弓箭手也蹲在我面前,将我和黑衣人隔开,手中的箭头直直指向被包围的黑衣人。

    “你果然是够jian诈,竟然拿自己当诱饵布下这个局来引我上钩,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把命也给搭上吗?”黑衣人的声音恢复正常,正是我听过的蒋素的声音。

    我自一名弓箭手手中接过弓箭,拿着瞄了瞄蒋素,漫不经心的答道:“jian诈的话谈不上,不过古语不是有云,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对于倾城来说三嫂可是只大鱼,自然要倾城亲自做饵了。”

    说着我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却被蒋素用双锏打偏了,看到一旁险些被流失伤到的御林军,我娇嗔道:“竟然被打偏了,再来,本宫的箭术可不怎么样,你们可都自己躲着点。”

    “是,公主。”众口一致的答道,不过我明显看到宁三不高兴的拧起眉来了。

    正要再射出第二箭时,就听身后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三哥还算温润的声音响起:“大晚上的好热闹呀!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拿着手中的弓箭头也不回的说道:“今儿宫中有刺客,太子殿下还是回避一下的好,免得这刀剑不长眼,真要是伤着太子殿下了,朝中众大臣恐怕又要恐慌一阵子了。”

    闭上一只眼睛,拿另一只眼睛瞄准,我的箭术再不好,却也是月尘亲自教导过的,除了力度有些不够,准头还算是可以的。刚刚那一箭我本就有意射偏降低蒋素的防备心理,这一会儿她的心思怕是全部在三哥身上,是以我这一箭射出去稳稳的钉在了蒋素的右腿上。

    看到自己的成果我高兴的拍手道:“射中了,射中了,再来。”蒋素站着的地方很快汇聚了不小的一块血迹,且还有越来越多之势,勉强用双锏支撑着身子站立在原地的蒋素一双眼紧紧的盯着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三哥,在我张弓搭箭准备射出第三箭时,却听到整齐的刀剑出鞘的声音。

    我转身看向脸色铁青的三哥,疑惑的问道:“太子殿下是要帮倾城抓刺客吗?放心,刺客就此一人,倾城应付的了,况且还有紫岚和九哥帮忙,就不劳太子殿下出手了。”

    三哥身边站了几十名御林军,明晃晃的刀尖全部向着我所在的方向,显然和我身边的是不同一搭的。而我身边的御林军不只将刀尖指向对面的三哥,就是弓箭手也将箭头指向了他。我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脸色铁青的三哥,而三哥的视线更多的是游走在被围着的蒋素身上。

    “倾城,三哥想和你好好谈谈。”

    “好呀!但要在倾城抓完刺客后,不然的话倾城是无法和太子殿下‘好好’谈谈的,太子殿下想来也是。永夜,拿下那刺客,受多少伤都无所谓,但本宫要活的,要是死了的话,你就去青山关守城门吧!”话是对着永夜说的,眼睛却是盯着对面的三哥。

    “是,永夜领命。”一身柳烟素来喜爱的浅色薄纱穿在永夜身上显得是无比的滑稽,尤其是头上那些珠花配饰,虽不搭却也无损永夜的俊美。蒋素虽然受伤却也毕竟武功不弱,永夜许是怕伤及她的性命处处小心,只留下小小的不致命的伤口,可这样的伤口一多起来的话看在眼里也够惊心的。双方虽还未动,杀气却可冲天,冷凝的气气氛就这样在我和三哥之间盘旋着。

    “紫岚见过太子殿下。”使着轻功落在我身边的宁三行了个很规矩的礼,我知道宁三是怕三哥玩阴的,毕竟我可是一点点的武功都不会的。

    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应答,我转身向后看才发现九哥毫不留情的将蒋素踢出去足足四五米远,落地后的九哥掸了掸衣服的下摆,对着永夜说道:“那么温柔干嘛?这是刺客,你以为是要你来怜香惜玉的吗?”

    这次再也无力爬起来的蒋素隔着脸上的黑面罩也吐出了口血来,回首瞟了一眼三哥,我向着蒋素走去,开心的说道:“本宫倒要瞧瞧你长了个什么样子不敢见人,你可要乖乖的哦,你要是敢动一下的话,动哪儿本宫就砍了你哪儿。”

    我还要再往前走,却被宁三扯住了手臂,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冷冷的道:“不要任性,永夜,揭开她的面罩。”

    我拿手指狠狠的掐了永夜的手臂一下才总算觉得消了点气,九哥故作诧异的夸张声音传来:“三嫂?”

    “太子妃?不知太子殿下打算给倾城一个什么样的说法呢?”我转身再度看向三哥时,三哥的脸上已经不仅仅是阴霾可以形容的了,那是一种欲将我杀而后快的表情。

    “咳咳···这件事是我自己···自己所为,与太子···无关,咳咳···”趴伏在地上的蒋素不断的咳着,还不忘帮三哥开罪,不过我倒是相信三哥确实不知,倘若三哥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蒋素来杀我的,这就好比三国鼎立时期,三哥只是想要削弱我的势力而已,我真的死了的话,他怕是应付不来皇后那帮人的。

    我笑的无比灿烂:“这话太子妃还是到父皇面前去说吧,来人···”

    “等一下,倾城不是说抓住刺客后就会和三哥好好谈谈的吗?”话的对着我所,三哥的眼睛却死死的粘在了蒋素身上。“倾城没说不和太子殿下谈不是吗?来人,将这刺客押回长乐宫,对了,将那面罩再给她罩回去,免得别人还真的以为是太子妃呢,到时候再解释就不好了。”瞥了一眼三哥紧握着的手,我淡淡的交待到。

    第二百零七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四)

    据史官范绶在《祈书》第二十一卷中记载,发生在大祈太祖玄德末年的巫蛊之祸,从诛杀后宫嫔妃到诛杀朝中大臣,多达百余人,而遭受连坐不下上万人,因这场祸事起于皇后身边的内侍,故而玄德皇帝黜其皇后封号,贬为妃,未赐予封号,以至于后世都称其为赵妃,沿用了其母姓。

    九月已是深秋,这个时节能开的花不多,菊花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满目可及都是灿烂的九月菊,信手拂过艳黄的菊花瓣随口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强的气势呀!现在恐怕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之中也只有你有心情在这里作诗了。”

    不用转身也知道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我冷冰冰的道:“严世子不也心情很好的在逛花园吗?”

    “毛遂被腰斩了,其余人都被枭首,毛家算是垮了。”严洛的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似乎也没有什么情绪。

    “是吗?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该死的总会死去,巫术一直是我大祈明令禁止的,身为朝臣竟然以身犯险,倒也死的不冤。”

    我伸手抚弄着开的最艳丽的一朵菊花,却没有舍得摘下来,许是把我这个小动作看进了眼里,严洛问道:“既然喜欢,怎么不摘下来?”

    我转身看着严洛清浅的一笑:“摘下来做甚?摘下来不过半日便不复开在花枝上的光彩,花儿也是有生命的,一年之中只得绽放几日,本宫即便有心摘花却也终是不忍花枝分离,想要看时便到这花园中瞧上两眼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枝花都能得你如此怜惜,我真是无法相信这次巫蛊之祸牵连万人性命都是因你而起,而在你眼中似乎人命远远及不上一朵入得你眼中的花儿,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还是那个心慈面软的?”不可否认严洛的儒雅面容最能征服女人,谦谦君子似的谈吐使他接近完美。

    “何必执念于这个问题呢?在你心中哪一个分量重一点哪一个就是本宫。”这个问题似乎回答过谁,竟是想不起来了。

    九月的肃杀之气,深秋的悲凉之感使我对严洛竟也没有了那么多的厌烦,虽然是他一手拔除了我培植的势力,我却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跟他张牙舞爪。继续抚弄着那朵越看越觉得好看的菊花,这时那让我深感头疼的声音再度传来:“嘶嘶···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