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媚行深宫在线阅读 -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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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浩正色深深看住冷雪雁,低声道:她姓柳名荷烟,其父柳东海曾任我朝兵部待郎。

    唔?冷雪雁身子微颤,转眼再次向我。轻轻吸口气,他目中波谲云诡,风起云涌一时难以言述。这次我竟似被那目光吸住,无法躲闪,只得怔怔回望。仿佛前生便认识他一般,心被那种叫恍若隔世的东西紧紧捉住,胸口陡然cháo声暗起突闻耳旁西托三声大笑,突然用契丹语向着冷雪雁说了几句什么。两人一起看我,西托笑意满面,冷雪雁目中却是惊诧莫明。正狐疑万分,冷雪雁已朝西托微微一揖,简短地又说了一句话。

    西托点头大笑,转身朝文泽道:陛下,本王有个不qíng之请。敝国国师才华盖世,世间也不知多少女子为他相思。可他却一个也没看上,以至至今仍只有两名小妾服侍左右。现难得他竟十分喜欢您这位宫女,不如陛下将她赐予国师做正室妻子如何?

    文泽面色一变,四座皆惊。

    文浩陡然长身而起,睁盯住那国师道:冷国师,您您想娶柳姑娘为妻?

    冷雪雁沉声道:老夫确实很想带这位姑娘回去目布尔宁。

    一向机智的文浩突然语结,动容道:可可这柳姑娘已经婚配,岂可再嫁旁人?

    唔?西托拿眼上下打量我,眉宇间怒气顿生,厉声道:你这小女子很不老实,竟敢戏弄本王!既已婚配,为何对本王说你爱慕国师,求本王开口让国师娶你回目布尔宁?

    我大惊失色。偷看文泽,他脸色沉重一如泰山压顶。脚下一软,不顾礼仪颤声问西托道:请问大汗,小女子何时说过此话?

    本王岂会说谎?西托皱起眉头。他四下张望,愤愤道:你们汉人全长得一个模样,本王也记不清何人所说的。刚才有一名太监过来与本王耳语,说受你所托说出那番话来。

    西托大汗是一国之君,应该不会骗我。是谁假我之名,编出这番惊天谎言?

    偷眼看皇后与萼儿,她们关切之qíng正溢于表。

    看我一眼,冷雪雁向西托道:我国风俗与汉朝大不相同,妇女二婚三婚并不稀奇。大汗便请隆泰天子下道旨意,解除柳姑娘原来婚约便是。

    西托微一沉吟便高兴起来,大笑道:国师之言不错。贵国有句俗说良禽择木而栖。小姑娘既想改嫁国师,想必你以前丈夫不中用,不如早早的一拍两散。

    文泽脸色更青。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暗算(中)

    懿孝皇后微笑道:西托大汗真会玩笑。柳荷烟侍奉之人年青有才,乃人中之龙。便是我隆泰皇朝当今天子,哀家的夫君。大汗所言想必是个误会罢。

    西托闻言脸色又一变。冷雪雁忙拉他衣袖,用契丹话低低而语。看神qíng似在劝慰,又似在出谋划策。一会功夫,西托大汗面上神qíng再度晴朗。大笑几声后,他对文泽道:陛下,您这位妻子不惜装成宫女来大殿与冷国师比较琴技可谓有才有貌,有勇有谋。本王从未佩服过哪个女子,今日很配服您这位妻子。不知陛下可否让您妻子陪本王与国师畅饮几杯?

    文泽笑道:大汗见谅。非朕想拂您之意,只是她怀有身孕

    唔?西托目光毫无顾忌地落向我小腹。那冷雪雁目中也是一凛,看我一眼腹部若有所思。当着大殿中众人我脸顿时羞红,微微侧过身子避开他们目光。

    皇上,皇后微笑着说:听说有身子的妇人,少吃点百花酒无碍,不如臣妾命人去取今年土蕃国新贡的宫中百花酒樱树露衣来,让meimei浅尝既止,敬一敬西托大汗。也了却大汗之qíng,只不知圣意如何?

    文泽闻言略作沉吟。传来太医,果然回说无妨。这才应允皇后之请,命李福同凤至宫一小宫女共同取回那种百花蜜制贡酒。一时酒香浓郁盖过花薰中桂子香的清淡,浮沉回转间飘满整个大殿,一屋子的香。敬过西托,我就手饮下一小盏樱树露衣。琥珀色的琼浆又淡又甜,饮后唇齿生津令人愉快。坐于文泽与文浩之间,我微微含笑,看那歌舞继续欢笑继续。

    却不觉眼前渐渐恍惚。想开口恳请回宫,却又怕醉后口齿缠绵有伤国体,惹人笑话。暗悔此行仓促,没带随身带出可二人。头脑晕沉,恹恹思睡却不敢睡。内心挣扎,可眼皮怎么也不听使唤,一次次沉沉坠下正此时,耳边依稀听见文浩的声音。慧嫔不胜酒力,他说:大家继续畅饮说笑,本王护送她回宫便来。

    接着,有人将我扶出大殿。接着好象上了一乘明huáng暖轿,在轿中轻轻颠簸。

    正如乘坐在海上小舟随波浮沉,猝不及防间腹中猛地一扯,继而绞痛酸涨。仿佛五腑混搅成一团,重重地想坠出我身体,或带我直入冥宫地府里那架大的油锅。

    好痛!我扶住轿沿大叫,却睁不开眼。

    荷烟!文浩在耳旁低呼:荷烟快,宣宋太医去听雨轩。

    我听他声音嘶哑,紧急地说道:荷烟,你不会有事。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痛!我团身捂住小腹,轻轻呻吟:我好痛。

    有人伸手过来,紧紧握住我手。腹中更痛,使劲捉住那手不想文浩却将手抽出我掌心,不知去向。心中又冷又暗,更觉痛楚无岸,紧紧扶住轿沿死去活来

    再醒过来已是隔日下午。

    雪后天睛,窗外阳光明媚。菱与可人两人正坐在一处阳光里女红针线。

    可人,菱低低道:咱们这样小心,怎么小姐还会吃到那种东西?

    jiejie无须自责,可人道:meimei仔细问过浩王爷,主子在大殿中曾吃过一小盏百花酒。估计有人借酒气香浓,暗地里在酒中加入藏红花。

    藏红花?我伸摸向小腹,觉得小腹好象平了许多。

    大惊,陡地从g上坐起身来。

    菱,可人!我如溺水之人般捉住她俩: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有事?!

    小姐,菱忙劝道:孩子没事。幸而宋太医及时赶过来,加之浩王爷请来冷国师亲为小姐出诊据说那国师医术可与叶老先生比肩,因而皇子已确保无虞。不过小姐这次动了胎气,您一定要卧g好生将养着,记得保暖应该无碍。

    再次抚向小腹,方觉与之前并无变化。长舒口气,放下一颗悬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算(下)

    正说话间,外传帝后过来探望。正想挣扎起身,眼见新换的大红色撒花毡帘高高掀起,着一身宝蓝团龙织花长袍的文泽已箭步走至g边坐上g沿。

    暖暖地握住我手,他柔声道:慧嫔不必多礼。朕才刚问过太医,你只须静养着。想着吃什么用什么也不必拘着,只管告诉朕与皇后。

    不顾四周众人,我泪水陡然一下便涌将出来。目中涟涟地握住他手,低低央求道:皇上,有人意图加害荷烟母子。此次一击不中,只怕日后卷土重来。请您一定作主找出原凶。

    文泽并不犹疑,只长叹口气皱眉柔声道:当日丰和殿中那瓶酒已立时吃完。事后朕另派人去库房细查其它樱树露衣,其中又并无藏红花。许是有身子的人吃不得酒,朕已下旨杀了那庸医。

    我坐直身子,皱眉道:皇上,臣妾初怀皇子时也吃过胭脂醉,并无大碍因此觉得那日吃下的酒大有可疑,只不知会不会有人半路下药?

    文泽闻言微微沉吟。

    皇后缓步向前,立在坐g边淡淡道:传酒之人是哀家贴身宫女。meimei,你该记得皇上当时是命李福一起去取的酒。你既信不过哀家,莫非还信不过皇上的人么?听你出事,哀家也是焦急痛心。昨儿亲自拷问那宫女无果,虽哀家信她,但始终怕你心里不受用已将她处死。meimei一口气也该平了罢。

    倒吸冷气。我不语,拿眼看着贤良淑德的皇后。

    皇后却点头叹道:听jiejie一句劝罢。慧meimei现如今毕竟母子无恙,倒也没得捕风捉影让皇上烦心。六宫中现已议论纷纷,只说meimei不该。都说若非你qiáng出风头,不经传召私自以宫女身份闯入大殿,也不会闹出这些事来。况且meimei在丰和殿中当着众人的面与那冷雪雁含qíng脉脉,连哀家与荣妃meimei也看不过去,脸红得紧。五皇弟也是个太过年青心热,办事也没个计较。见meimei出事竟不请宫中太医,却跑去找那冷国师。而听说你腹痛,冷国师立时脸色大变赶来救治,虽说病不忌医但毕竟有碍男女大防。皇上这么喜欢meimei,meimei却只不知旁人心中如何计较此事?

    皇后!文泽皱眉制止。

    他一直握着我冰冷的双手,声音柔如水含笑道:慧嫔放心,没事的。

    皇后,他转头向她淡淡道:且莫说慧嫔一场智斗功在社稷,只说她对朕真心一片,又怎么会变心朝那国师投诚?西托诡计多端,许是他故意离间皇后出身名门,又是六宫之首,这样浅显的道理竟不明白么?

    皇后脸色一变,立起身低低道:臣妾愚笨,望皇上恕罪。

    罢了。文泽皱眉道:以你凤至宫名义拟传懿旨,六宫不得闲谈此事,违者罚俸三月。

    皇后脸色再变,尚未开口,突地抚头轻呼出声,身子猛然一摇向后倒去。红裙微颤与珠花轻响,忙有宫人忙上前扶住。

    怎么?文泽转脸问道。皇后脸一红,俯身道:请恕臣妾失仪。回皇上,臣妾已有一月身孕。

    是么?文泽又惊又喜。放开我手,扶住皇后双肩,柔声道:皇后先回寝宫休息,待会朕亲自接你去丰和殿。朕要在新年钟声响起那一刹那,向全天下公布这一喜讯。

    皇后脸又是一红,款款施礼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后谢婉瑶(上)

    g边的冬阳光影一寸寸在屋内游移,移上红木案几,移上暗绿色的桌面渐行渐远。

    屏退众人。文泽看向红木窗窗外怔怔出一回神,又起身热热亲手端过一盏血燕核桃奶露。拿雕花银勺慢慢搅着,轻轻在水面chuī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双手递至我嘴边,他微微含笑道:烟儿的画确实画得很好,朕自悔弗如。现奉茶拜你为师如何?

    我一怔,心中又甜,忙低头道:皇上言重,臣妾不敢。

    一面喂我吃那浓白的糖水,文泽一面笑道:朕倒是诚心,你也不必说不敢。

    我吃了几口便望着他微笑摇头,他扬一扬嘴角。放下碗,取过g边一方大红缎底上绣十锦鸳鸯的帕子轻轻替我擦去唇上糖滞,漫不经心似地淡淡道:其实朕冷眼看烟儿已有多日。你机智灵巧,胆大心细,诚为六宫之中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朕得烟儿,如国得良将。日后日后若朕又或者宫中突有变故,烟儿必不会惊慌失措,会一直与朕并肩作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