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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看很快就变成肘腋之患了。”轩辕曜叹道,“只是晏氏孤悬海外,朝廷水兵并不如何精良,才让其兴风作浪。” 赵之焕观其神色,心放下一半,“臣想请陛下将海运收归官营,并演练水兵,以备不时之需。” 轩辕曜简直难以掩饰眼中对他的满意,“此番咱们先分了赃再说,其余的,总归得等朕亲政。” 提及亲政,赵之焕与周俭昌均有些忧虑,赵之焕斟酌道:“听闻自宗室子入宫之后,太后便鲜少召见陛下?” “她老人家还免了朕的晨昏定省。”轩辕曜不以为意,“我知你担忧,不过朕心中有数。” 他无意再提及此事,赵之焕也便不再多问。 轩辕曜倒也不曾诓他,托了海运的福,他如今可算是内帑颇丰,在宫中行事也更为方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施之以恩、诱之以利,这两年来太后宫中七八成的宫人皆被他耐着性子慢慢收服,宫外贺党亦是如此。 “有钱能使鬼推磨,”轩辕曜轻叹,“朕从前只想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好像旁人生来便要效忠于朕一般。到如今才发觉,黄金白银可比忠孝廉耻管用多了。” “陛下说的是,”赵之焕跟着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是陛下也要小心,今日他们可为利归顺陛下,他日也可为利重投贺党。” 轩辕曜点头,“你说的极是。” 回寝宫时已过戌时,一进门,轩辕曜就见案上放着一精巧木盒,守让挤眉弄眼道:“陛下,广州来的。” 轩辕曜点点头,笑道:“滚吧。” 他如今越发喜独,常将所有宫人尽数屏退,只独自一人燕居于静室。就如此时,无喧杂人声,亦无人扰乱他的思绪,石鼎烹茗,茶烟嫋嫋,一夜清光也便那么过去了。 盒中照例是一封密信和几样小玩意儿,此番是一方精致端砚、一小块松香还有一小片布。轩辕曜托起那端砚在灯下细细端详,只见墨质极细,仔细看砚心竟有如点翠,仿佛孔雀尾羽;再看那松香橙黄剔透,香气飘渺朴拙,闻之心静。 但让轩辕曜移不开眼的,却是那块黛蓝色的平凡无奇的布,摸上去不如丝那般光滑细腻,但拉扯之下,却比丝麻坚韧百倍。 轩辕曜眸光一闪,飞快地打开那信笺,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最终在棉布这两字上顿住,思索再三,取了明黄纸张,笔走龙蛇地写了封密旨封好,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重头再将贺熙华的长信再看一遍。 贺熙华为人谨慎过分,不知是否怕这信流落到旁人手中,通篇除去请安便是公事,不见半字相思。偏偏轩辕曜就爱极了这种不解风情,将这枯燥乏味的每一字都在舌尖上滚动一番,细细回味,直到体味出其间的旖旎情思方才作罢。 闷闷闲坐了会,轩辕曜铺开花笺,将白乐天的“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一诗抄了一遍,连同那密旨一同封蜡。 第二日,轩辕曜顶着乌青眼圈密召赵之焕入宫,开门见山道:“自管子始,历朝历代为了增加税赋,均将盐铁官营。朕如今在想,与其急于将海运官营,不如先另辟蹊径。” “请陛下示下。” “贺氏兄弟分别从海疆与西域寻得的棉,”轩辕曜从袖中将那块棉布取出,递给赵之焕,“朕以为日后定会取代丝麻。贺熙华已在广州试了一年有余,造价远低于锦绣,和麻布相当。” 赵之焕接过,“陛下难道是说,以官府之名先行试种棉株,再官营织坊?” “正是,熙华说种棉不麻而布,不茧而絮,比起蚕桑不知俭省多少人力,织出来的布更可御寒。”轩辕曜得意笑道,“其实滇地、沿海早有农户种棉,只是单凭一家一户,又要种植采摘,又要弹花纺纱,最后还得织布染色,一年也织不出几匹来。他便将那些无地失地的民夫还有养济院的鳏寡孤独集合起来,分工织造,事半功倍。” “贺大人果有管仲桑弘羊之才,”赵之焕吹捧道,“不如请贺大人将那些布匹运入京来,若当真合宜,宫中可大量采买,随即百官及富户也会纷纷效仿。” 轩辕曜笑笑,“这并无甚难的,终有一日会出现无数棉坊,也不可能一直官营下去,但不论如何,朝廷先赚上一笔再说。” 他幽幽一叹,“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都难行,处处都等着用钱呐。” 作者有话要说: 性冷淡风皇帝get√ 第94章 第三章:罪己责躬 京中大雪纷纷扬扬,连续十日都不曾停歇。据京兆府来报,京畿道冻死冻残者已达百人。 谣言四起,说这等异象乃是因天子失德,上天降祸。 几乎是与此同时,明陵突遭大火,几乎烧到了玄宫,数个周遭百姓言之凿凿,说是亲眼看到有天雷从天而下,引火烧宫。令人惊讶的是,世代守卫的帝陵军却矢口否认,只说这火来得古怪,当日雪夜,未闻雷声。 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就连轩辕曜自己都有所耳闻,之后并未如内侍们担忧的那般雷霆震怒,只是付之一笑。 于是在腊八节那日的朝会上,众臣惊异地发现皇帝竟穿了衮服。 众臣行礼过后,贺鞅斜睨一眼,“陛下今日如此盛装,所为何事?” 轩辕曜正色道:“朕有一旨意,无碍朝局,故而未与大将军和各位宰执们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