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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言真是……”容皓又好气又好笑,眼见言君玉骑着马直接冲过朱雀门的守卫,才想起来:“小言背上伤口还没好吧!万一裂开了可不是好玩的。” 敖霁一行人出了城门,眼看着已经到了乐游原,深秋时节,原上枯草连天,众人策马在风中奔驰,倒是十分快意。 羽燕然先还没发现,只觉得敖霁脸上神色十分凝重,不似往常,以为他是因为要去边疆,等到听到马蹄声,才反应过来。 “有人在追我们。”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笑了起来:“一定是言君玉那傻子。” 他先只当好玩,说笑了两句,但是眼看着都跑到了乐游原边缘,官道渐渐狭窄,都看见京郊的荒山了,背后那骑着马的红色身影还一直跟着,不由得收起了笑容。 “要不等等他吧,也许有什么话要跟你说呢。”他有点笑不出来了:“他又不会骑马,身上还有伤呢。” 敖霁只是沉默,侧脸冷峻如霜。 “真不等他?”羽燕然犹豫起来:“你下次回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敖霁握着缰绳的手上骨节泛白。 背后的风里似乎传来少年的呼唤声,又似乎带着哭音,羽燕然忍不住回头去看,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敖霁问。 “小言摔下马了!”羽燕然忍不住勒住缰绳:“我去看看,万一摔伤了……” 对此敖霁的反应是直接一剑挑断了他的缰绳,羽燕然不赞同地“诶”了一声,座下马却是陪伴了多年的战马,尽管没法掌控方向了,还是听话地飞奔着。 敖霁的脸色像是冷漠到了极致,像冰,又像只是强撑着一张强硬面具,不留一丝情绪给人看。 “往前走,别看,别回头。” 羽燕然没有追过人,他不知道怎样要让人死心。 哪怕回一次头,甚至哪怕只有一个眼神,都会让追逐的人有继续下去的动力。只有硬下心,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留一个最冷漠的背影。任由那人追到精疲力竭,滚落在尘土中,痛到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他才会放手。 羽燕然偷看了一下他脸上神色,不怕死地怂恿道:“其实带上小言也没什么嘛,他也会打仗。咱们马快,谁也追不上。” 他见敖霁不说话,大胆起来,索性道:“你以前不是很胆大的吗?当初一人一剑就敢闯宫门……” “你再废话一句,我让你没法活着到北疆。” 乐游原上的草枯了大半,言君玉从马上摔下来时,在地上滚了几圈,脸上被擦破了皮,满嘴都是血腥味。 背上疼得像是裂开了一般,血液浸透了袍子,温热地黏在皮肤上。言君玉想要爬起来继续追,但是跪在地上,腿颤抖着,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抓紧了手底下的枯草,额头抵着地面,闻见草根之间的土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有一年那么长,久到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变得很小,也是这样跌跌撞撞地在乐游原上跑着,追着一匹要去边疆的战马,而马上的人,已经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 有人很熟练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绣着金龙的锦缎带着凉意,然而他的怀抱却是很暖和的,言君玉闻见他身上熟悉的香味。 也许是这怀抱太暖和了,而他太痛了。 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蜷缩在萧景衍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第102章 繁星那故事久远到连他们自己都忘了…… 言君玉大病了一场。 对外只说是着了凉,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因为追敖霁坠了马,伤口裂开了,又受了寒,所以病了几天,还发起热来,烧得糊涂了就说梦话,哭着叫奶奶,说要去边疆找他爹。 几个御医守在思鸿堂,萧景衍索性把书案搬到了寝殿里,守着言君玉看奏折,所以人人脚步都放得极轻,更显得气氛沉重。 好在朝堂上是一片所向披靡。都说太子殿下厉害,百年难得一遇,但谁也想不到竟会这样厉害。郦道永的事,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是直言进谏触怒了圣上,以前像这样的,也死了不少了。偏偏这一次,就是杀不了。 先是太学生请命,紧接着是翰林院,上了个奏章,说是郦道永文才难得,请圣上让他以戴罪之身进翰林院修书,其实要说可惜,早六年前就该可惜了,偏偏这时候冒出来,显然是“见机行事”。庆德帝如何不知,顿时震怒,然而翰林院不比太学生,能随便处置,刚想寻个由头发落,后院又起了火。净卫密报,起居郎原字原句把郦道永的戏词写进了庆德帝的起居注去,而且已经入了册了,只等郦道永一死,只怕大周史书上就要多个《郦道永传》了。 重重夹击下,庆德帝又急又怒,连病都气重了,这次病得厉害,宗室王公都进宫探病,太子殿下侍病回来,在宫巷里被圣上的兄弟广平王堵个正着。 广平王和庆德帝是同胞兄弟,从来耿直,径直问萧景衍:“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太子殿下向来学问好,怎么连孝字怎么写都忘了?” 萧景衍神色淡淡:“先师虽然也教孔子,但并没教我愚孝。西戎虎视眈眈,父皇一味纵容,养虎为患,还凌迟谏臣,让人寒心。皇叔让我对父皇尽孝,不知道有谁对祖宗传下来的宗庙社稷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