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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只能往西南走。 因为这里不是别处,就是敖仲留守的安南军总部,老兵加上新兵,至少也有五万人。况且安南军是协同作战的,只要练好战阵就可以投入战斗,虽然没法与西戎的铁兀塔抗衡,但也是一支可以改变战局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这是敖仲的老巢。 萧栩虽然以前不看兵法,但从小把春秋读了个遍,识人御人之术,跟着庆德帝,耳濡目染也不少。敖仲其人,从识人术上分析,可以称之为大树将军,虽然当年也有主动请缨南疆,但归根结底是想要壮大自己的力量。 他为将的原则,就是不参与政局,只管一心一意壮大自己的力量。当初东宫那样弄他,都不动如山,也是因为见过了老燕北王晚年和父皇离心,所受的那些掣肘,所以决心做一个纯粹的将军。 言君玉这一招,可真够要命,直奔他的老巢。这是安南军的全部有生力量,他要是来通风报信的话,说服力还不够,现在带上萧栩这个恭亲王,又带上天子印信,把他们一调动,敖仲不打也得打。 “算了,先让你们出去商量一下吧,等会再跟你们说。”言君玉赶他们出去,还不忘威胁:“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西戎打完靖北就是幽州,敖老将军应对侧翼来袭是最弱的,你们在南疆吃了多少亏就更不用我说了。” 他赶走众人,又问萧栩:“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萧栩还不习惯他对自己这样亲近,站起来想给他看看,就看见一边的言君玉忽然身形一晃,但他反应极快,又自己扶着屏风站稳了。 “吓我一跳。”他自己感慨道,还不忘摸摸伤口,嘿嘿笑道:“这点小伤真要命,就是好不了,烧得我头晕眼花的。” “你坐着说吧,怪吓人的。”萧栩也知道他想说正事:“你想往西南来,就是想用安南军,逼敖仲参战?” “你真聪明。”言君玉在靖北待久了,同辈里兵法最厉害的就是叶庆了,所以遇到他这样的聪明人顿时十分开心,索性盘腿坐在萧栩的床上,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告诉他。 “你知道我遇到的最厉害的兵法天才是谁吗?“ “蒙苍?” “不是,我一直在研究打败蒙苍的方法,也正是蒙苍提醒了我,既然人死之后,兵法仍然有威力。倒真让我找到一个兵法比蒙苍还厉害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谁?”萧栩也来了好奇心。 “就是太/祖。” 他这么一说,萧栩顿时眼睛一亮,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蒙苍的天才固然恐怖,打幽州图谋靖北的连环计也足够狠毒,无人可破,但要论起格局来。当年大周太/祖以淮南浪荡子的身份,在乱世中开创一片基业,是实实在在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说是百年来天下首屈一指的战略天才并不过分。 “我想,太/祖要守住幽燕,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我们太愚钝,看不出幽燕的重要性。就像你们下棋的千古残局,是千年来古人的智慧,一次次推敲过的,与其临时抱佛脚想打赢蒙苍,不如相信太/祖。真正厉害的战术,一定是超越时间的,孙子兵法里都找不到破解蒙苍的办法,所以我要赌这一次!” “你这样说,幽燕确实有他的重要性……” “蒙苍一定也是看到重要性,才一定要破幽燕的。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一定有这三方面的考虑,一是后援补给,幽燕铁索连环,他敢冒进,我们可以断他后援。二是灵活,西戎骑兵劫掠如火,幽燕多一个据点,他们能活动的范围就更少,三是军势,幽燕很容易形成合围之势,所以他一定是先打靖北,至少要扼制幽州,才敢进兵,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会让察云朔先冒进,引敖仲出来,然后打一场大战,打怕幽州,然后肆无忌惮掳掠,以战养战。” “那不是更不应该动用安南军了?反正打不过。” “不不,一定要动用安南军,安南军北上,和幽州合围,这场大仗就算西戎胜,也是惨胜,幽州就不会再怕,他们最想要的是幽燕铁索连环后的大片平原,就是晋派和秦派的根基。” 萧栩一点就通,顿时明白了。 “他想让朝中主和派再起来,要是能割地赔款更好,要是不能,他占着大片平原,以战养战,大周为了休养生息,也只能再议和。” “是!而且这场大仗必须现在打!不能让西戎来选日子,他们刚打完靖北,损伤一定也很严重,我们必须打,现在就打,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然等他们缓过来,幽州吃了亏,就算敖仲还敢再打,朝堂也不会让了。” 言君玉说得激动起来,脸颊上飞起红色,他见识过百官让庆德帝掣肘的手段,自然不会觉得帝王的权力是无限的。如果秦晋两派都主和,单凭一个江南派,也无法支撑萧景衍再继续打下去。 这也是萧景衍为什么要起用叶椋羽的缘故,江南王的后裔,能够最快地一统江南派系,他早料到秦晋不会是坚定的主战派。 其实就算真到了言君玉说的那一步,他也许还有杀手锏。 但言君玉不会让形势走到那一步的。 为官为将,都说要为君主分忧,为天下谋福祉,这就是分忧,这就是福祉。 敖仲也许是看不穿,也许是看穿了也不敢赌,所以迟迟不支援靖北,那自己就来替他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