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人和少女
老人的身上背着巨大的麻布袋，他步履蹒跚地走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在垃圾箱前驻足。将麻布袋放在一旁，头和上半身完全伸进了垃圾箱里。他翻找了半天，竟然翻出两个水瓶和半袋被扔掉的剩菜。 可是，一个荒无人烟、破烂不堪的小镇里，垃圾箱里怎么会有被扔掉的剩菜呢？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院子里面是一个破烂不堪的草土房，歪歪斜斜地总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倒。整个小镇放眼望去，废墟一片，倒塌的砖瓦，破碎的土石，唯独这个院子里的草土房，扭曲歪斜就是不倒。 无人问津，无人知晓。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没人知道老人从何时来到了这里，又独自一人生活了多少年。 老人坐在小板凳上默默地抽着烟，黑色的猫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缓缓伸出褶皱地手掌，老人抚顺着黑猫的下巴。 “记得年轻时的那场相亲，对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却唯独对猫厌恶至极。那天夜里你趴在我身上怎么推都不走，像是生怕我为了她而丢掉你。饺子，还记得我对你说什么吗？” 黑猫抬头望着老人，神情中充满了怜悯，它并不是老人所说的那只名叫饺子的猫，只是它来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的第一眼，便是这老人历经沧桑的面容。 “浮生若梦，爱只三分。世间无情，但你只要给口吃的，就始终陪在我的身边。不像人类，贪婪自私，无休无止。傻饺子，别怕，我不会丢掉你的，你永远都是我的猫。” 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没想到一世轮回，你换了毛色，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只可惜，我不再年轻，没法给你当初那样的生活。” 老人将捡来的剩菜摊开在地上，黑猫开心地叫了声，一头扎了进去，疯狂地舔食着袋子里的剩菜。 “上辈子的你，从来不吃人类吃的东西，只吃猫粮或猫罐头，即使煮好的鸡胸rou送到你嘴边，你也只是看心情吃那么一点。”老人看着似乎饿极了的黑猫，心里充满了愧疚，“人类的饭菜都太油腻了，猫咪不该吃太多盐和油的，对不起啊饺子，真的很抱歉……” “喵~”黑猫抬起头，脖颈上的毛粘的满是油渍…… 当它第一眼见到老人的时候，就有冲动咬断他的脖子，吸食他的血液。但还没等它动手，老人便先捧着它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 鬼猫三岁，就这样成了老人口中转世轮回的饺子。相处的时间越长，它越看不透这个老人的心思。尤其夜半，当那台破旧的钢琴响起深邃的旋律时，三岁便宛如堕入了宇宙的深处，思维放空，听着听着，便没了声音，总是不知不觉地进入梦境。 如果可以的话，它愿意一直陪着可怜的老人，可是那天，它找到了白鞍。当它发现改变白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时，它决定，和老人道别。 然而这一个多月，它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道别方式。 这夜没有琴声作响，三岁进了屋子，见老人正坐在椅子上，望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 咔哒…… 咔哒…… 照片上方挂着古老的表盘，秒针正一格格地移动着…… 年轻的男女在表盘下方幸福地笑着，老人在望着他们，他们亦在望着老人。 “所以说，这就是人的潜力、潜能，那一刻为了保护心爱的人，身体的肾上腺素爆发到了极致，整个人才突然有了超人般的力气和钢铁般的身体，这种事情往往只在一瞬间，之后再想发挥出来是不可能的。”屏幕前一个带着眼镜的地中海振振有词地说着，“戴尔·卡耐基曾经说过多数人都拥有自己不了解的能力和机会，都有可能做到未曾梦想的事情。所以，一个人的信念……” “他可真能巴巴。”李木子向上划了一下屏幕。 “这就是金钟罩铁布衫，想要练成上乘武功，首先要学会天人合一！那么什么是天？什么是人？我三岁的时候，曾……” 李木子面无表情，手指继续向上划着。 “这个世界上，其实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早在3000万年前……” 李木子将手机关上屏幕揣回了口袋里，“这解释的都什么跟什么啊！白哥，你也看见了，那家伙被客车撞了，司机都流血了，他什么事都没有！” 郊区医院的走廊塑料椅上坐满了同学，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赶过来，乱糟糟地成了一片，媒体播报的速度比医院的检查结果还要快，明明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却在一个小时内成了网络上的爆炸新闻。百慕论坛上的头条也终于不是“一拳超人完虐跆拳道黑带高手”，而是更换成了“钢铁侠舍身救美女校花”。 “头条总算更新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翻动着手机，突然发现了蹊跷，百慕论坛上的更新时间是晚上11:20，比任何媒体都要早，记得上车的时候是十一点左右，大概经历了十分钟的路程，也就是说，事情发生的十分钟左右，百慕头条就更新了这篇文章。 这些同学里，一定有百慕头条的记者。我扫视着对面坐着的同学，突然因一人的注视而停止，苏饴在看着我。 我逃避开视线，悄悄地深呼吸着，她实在太美了，冰霜般的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同学们陆续昨晚检查被家长带回家，医生和几个护士也回楼上继续值班，最后楼道里只剩下了四个人。李木子早就跟家里说好不用来接，而我则是在这里等二叔，电话中的二叔对之前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二叔还没到呢？ 苏饴坐着，似乎目光是朝这边来的，但神情却有些呆滞，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我想坐在她旁边，可是来医院的路程上，她一直表现出特别厌恶我的样子，就连扶她上车也要反感的甩开我的手。罢了，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还有一个女生，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是之前在江边叫我回去吃东西的那个，之前也问过她叫什么，可由于篝火晚会太过混乱没有听清她的回答。虽然每次看向她她都是在看向别处，但我的余光仍能发现她一直在注视着我。 过了一会，她走过来，坐在了我左边的位置上，坐在右边的李木子奇怪地看了她几眼。 “白哥……我……你就叫我少女吧！是我的网名！” 我正要回话，却见斜对面坐着的苏饴突然站起身，踉跄地朝这边走了几步，“白鞍，我……” 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有这么快的身手和反应，只感觉胸口处的六芒星一阵灼热，我下意识地接住了倒下的苏饴，一起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去楼上叫医生！”少女第一个跑了出去。 这或许是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但我却没有任何非分的想法，望着苏饴的脸庞，我很担心她。 “白哥，你看嫂子的脑门上，是什么？” 听李木子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异常，几缕发丝下，隐隐约约，在苏饴的额头上居然有一个比肤色稍浅的“s”…… “医生怎么还没来？”我焦急地望向楼梯口，正要抱着苏饴过去，却被李木子拦下。 “白哥，尽量不要让嫂子过多移动，你在这等着，我去二楼看看。” 望着李木子跑去的背影，只感觉他是一个令人很安心的朋友，高一篮球队的主力，长相英俊的令人嫉妒，如果没有鬼猫的出现，我可能没有机会和这样人成为朋友吧？ 李木子跑到楼梯口，突然站住脚，他向来不信鬼神，却还是被眼前的这幕吓了一跳。在一楼和二楼的两条楼梯之间，少女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少……少女？” “嗯，你好，李木子。”少女面无表情地回应着。 李木子感觉少女有些奇怪，问道“医生呢？” 少女沉默着，一言不发。 李木子不信鬼神，之前只是被突然惊吓，确定是少女之后，便几步跑了上去，“我上去看看。” 少女一把抓住了李木子的手腕，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扯了回来。 李木子大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女生居然有这样的力气，他想挣脱，却就像被锁链固定了一样，无法逃脱。 “少女，你这是干什么？”李木子直视着她，虽然很惊奇她的力气，但李木子一点都不怕她。 “李木子，不要多管闲事。”少女冷冰冰地说着，“现在就转身下楼，乖乖回家睡觉。从此以后，远离白鞍，不要问任何不该问的问题，也不要管任何你管不了的事情。” 李木子的眉头渐渐沉下来，他死盯着少女的双眼，说“原来你是这种人，你喜欢白哥，就想着害苏饴嫂子！” “我是喜欢白鞍，可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吗？想想之前一掌推开大巴车的男人吧。我们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掺和的。” 李木子沉默半晌，沉吟道“难怪白哥一拳可以打败李诚，还有那个男人和你，原来你们……都是练气功的对不对？” 少女听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李木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医生！！！”李木子突然大吼一声，夜间医院本就安静，整个上下楼层都听得一清二楚。 少女怎么也没想到李木子胆子这么大，听着楼上响起的脚步声，她轻轻地笑了笑，说“李木子，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杀了你。” 李木子哪会害怕这样的威胁？猛地甩开少女的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