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林玉无神的瞳孔死死望着那片昏暗天空，忽然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 “冷静一点，他的做法，其实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剑皇照比他就显得平静了许多，或许因为他并非林家之人，不明白林凡对于林家而言代表着什么，但他明白，在那个情况之下，林凡想要保护人界，自然就要做出某些牺牲。当然，那个牺牲的代价，现在即使他想起来，也仍然觉得有些心悸。 林玉听到他的话，有些漠然的转过脸，锵的一声拔出长剑，指着他的胸口，冷声道：“别忘记你的这条命是他救下来的。” 剑皇表情一怔，似乎陷入了恍惚，不过他还是脸色铁青的盯着林玉，最后叹息着道：“没有办法，当时你也试着阻止了他，他的剑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触及的层次了。而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完成他的愿望。” “保护人界？”林邪瞳冷冷地笑着：“连天剑都没有了，我们还保护个屁的人界！” “不能这么说。”林耀沉声道：“人界毕竟是我们的家园，也是他到了那种时候，不惜用命来交换的地方。我们如果不保护它，不让它完好的存在，难道……他的牺牲就有意义了？” “都给我闭嘴！”林玉怒喝道，“他没死，在没见到尸体之前，谁都不准说他死了！” “林家的男人，背负着天剑之名的男人，不会这么容易就死！” 感受到林玉的怒火，四周那些九宫师全都噤若寒蝉，满脸讪讪，唯有九夜在犹豫，似乎有什么难以开口却不得不开口的事。 林耀瞥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九也顿时如蒙大赦，暗暗捏了把汗，沉声道：“几位，现在妖族士兵已经出现在人界各地，四大陆内都有他们的踪影，如果这样下去，等到他们聚集起来的时候，将会酿成很大的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林耀皱了皱眉，问道。 “希望各位前辈能够出手相助，共保人界。”九夜说时，便深深一揖，姿态恭敬无比。 妖皇冷哼了一声，率先拔出长剑，随意朝某个方向一望，淡淡道：“那边我来解决。” 说完，他又回头看着林玉三人，道：“至于你们，我管不了也管不着。但如果你们不想让他心寒，就赶快把那些该死的妖族送回他们该回的地方。” 林玉看了看他，灰白无神的眸子里，此时像是被怒火燃起，充满了奇怪的光芒。“我的剑只会把他们送往幽冥。” “幽冥也好，或是解脱的命泉也罢，我们要做的事，已经很显然了，不是吗？”剑皇话毕，人已经消失在昏暗的天空之下，林邪瞳紧随齐后，朝相反的方向飞了过去，林耀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林玉的肩膀，苦笑道：“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混沌空间崩塌，代表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言罢，他也不再继续多话，而是选择一个方向，直接朝那飞去。 三人离去，唯有林玉还悬浮在空中，死死望着已经逐渐愈合的空间创口，最后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长剑，什么都不说地离开了这里。 其他留在这附近的九宫师们，全都来自于九宫天，九夜也向他们述说了那个已经消失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未来的九宫天之主为了人界牺牲自己，听起来十分的壮烈，英雄气息浓郁，但是他们心里唯有一些惋惜和沉重，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敬佩和伤心。 韩家众人也都沉默地踏上归途，韩儒生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那阴沉无比的表情证明了此刻他内心的挣扎。 “他死了吗。”小小眼神呆滞的望着天空，苦笑道：“死了吗？” “他不会死的，小小，你要对林兄弟有信心。这么多大风大浪他都挺了过来，怎么会死在这里？”萧虚子说着劝慰的话，却连自己都有些不信。因为那片天空刚才已经彻底塌陷，粉碎，哪怕再怎么强大，都会被直接拉入无尽的虚空，永远没有回来的可能。 萧虚子心里清楚，小小亦是如此，除了沉默不言的惊天君以外，他们两人心里已经认定林凡死了。 在那种程度的空间塌陷与爆炸中，绝对不可能存活下来，这是常识。 惊天君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沉声道：“我相信他不会死，他不是那种能够用常识推断的男人。” 小小闻言，惨然笑道：“是啊，他不是用常识推断的人，我也相信他不会死，可是刚才那个情况，那种情况……”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哽咽起来，气氛顿时变的极为沉重…… 苍山之顶，玉无心喝掉了第三壶酒，脸上满是些不明意味的苦涩，他那柄巨大玉如意还摆在旁边，散发着光泽，而苍山顶峰的大雪就像是永远不会停歇那般，不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一直下着，执着而又沉默的下着。 “啪！” 玉无心捏碎了手里的酒壶，满脸都是愤然之色，脚踏着那柄玉如意，向着许多妖族士兵落脚点之一飞了过去。 —————————————— —————————————— 天剑山庄内，那些往日里呵斥林凡不够资格成为天剑的家伙全都沉默了，而几个因与林若愚有故，极力帮他说话的人也不再开口，压抑的感觉弥漫在空气之中。 当初那个为林凡说话的清秀女子，更是抓着座椅扶手，指节泛白。 议事堂的堂主林笑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沉默的挥了挥手，表示今日的会议便如此散了吧。 那些人沉默的站了起来，却都下意识望着天空，想起来刚才那震撼一剑，和天空支离破碎的恐惧。 他们有些沉痛，却有些自豪的在心里想着，那个人是天剑，是林家的天剑！ 死域中，苍生涅槃离开了他久坐多年的那块石头，离开了保护许久的巨大通道，离开了阻挡一切的光幕，踏上前往击杀妖族的路途。 在行路中，他几次抬头看向天空，嘴角一丝琢磨不透的弧度慢慢绽开，使他轮廓柔和的脸庞更加细腻温柔。 —————————————— —————————————— 一片混沌空间内，林凡无意识的漂流在其中，周围没有光，没有物质，没有任何色彩，唯有一片虚无，和孤零零漂流着的林凡。 他身上锦绣山河化成的长袍已经碎了很多，尤其是他握着长剑的手臂，几乎全部暴露在虚空之中，许多血痕触目惊心，而他那把古剑也失去了所有的光泽，静静被他握在手中，再也见不到当初的锋芒。 挥出那一剑以后，林凡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气息一般，漂流在虚空之中，像是一具尸体。 忽然间，一条空间隧道张开了它的嘴巴，粗暴且蛮不讲理的将林凡吞了进去。 那条通道，通往‘地界’。 …… 地界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地方，许多归一师都对它有着印象，当年的天门之主，便是从地界回到了人界，而且还带着几个地界的徒弟。 据传说，地界是一个强者多如狗的世界，九宫师根本不稀奇，归一师才算是稍有地位。那样的环境之下，所产生的激烈简直无法想象，所以天门的老祖宗才会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 林凡在摧毁混沌世界以后，许多空间通道也在那瞬间关闭，但是地界的通道距离人界极为接近，所以林凡并没能将它给关闭，此时又被它给吞了进去，只不过这一切都发生在他无意识的时候。 地界，广阔的大地上群山环绕，天空极低，云雾都在周围缓缓飘荡着，随时都看的见九宫境高手在山中穿梭，不过他们的装扮却是极为寒酸，像是一个个逃难的难民。 在他们身后，有一尊归一高手极为不屑地追赶着，偶尔会出手击杀落队之人，那模样就像是面对着一群蝼蚁，而不是活生生的人类。 “一群卑贱的东西，惹了西山李家，你们还想活着离开？这座死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那尊归一高手满脸不屑，又出手击杀了一个九宫师，才冷然道：“不过你们若是肯交出那个小贱人，我倒可以替你们求情，给你们一个相对来说体面的死法。” “呸！”一个脸庞黝黑的男人狠狠吐了口吐沫，脸上充满不忿之色，愤怒的停下了脚步：“暴李的走狗，你们为虐一方，迟早会遭到报应！想要我们交出小公主？做梦！若没有我们钟家，李家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忘恩负义的狗腿子，有本事你就杀光我们！但你们李家这辈子都不要想找到小公主！” 第二十一章 惊退！ （嚷嚷一声，求票！！！） “小公主？”那个归一师眯了眯眼，冷笑道：“钟氏已经毁灭，你说的小公主，现在不过是个人人杀得的贱人。你们这种钟家余孽，还有什么存活下去的价值？还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交出那个小贱人，我可以代表西山李家给你们一个较为舒服的死法。” 脸庞黝黑的汉子闻言，顿时怒道：“放屁！全都是狗屁！西山李家迟早会有报应，而我们即便是死，也不会出卖小公主！” “对！我们绝不能出卖小公主！” “李家的狗崽子，杀了我们吧！钟家没有孬种！” 几个衣着简陋，却满面坚毅的九宫师大声向那个归一高手吼道。 那名归一高手的眼睛已经眯成了细缝，充满了危险的感觉。他的指尖亮起一点绿蒙蒙地光，遥遥对着那群九宫师，无趣地打了个哈欠，淡声说道：“钟家那个小贱人，我已经知道她在哪了。留着你们只是想看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些乐趣，可惜的是，一群又贱又臭的垃圾，根本不配给我一点乐子，所以你们还是去死吧，至于你们所说的那个小贱人，则很快就会去陪你们了。” 黝黑汉子怒声道：“你敢对公主有半点不利，我们兄弟几人即便化成厉鬼，也要将你杀死！” “杀死我？”那个归一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熄灭了指尖的那一点绿色，微嘲道：“九宫师想要杀归一师？你们这种连归一大劫都渡不过的垃圾，还配说杀我？” 他的嘲讽，让那些男人们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错，在地界，九宫师的地位连狗都不如，归一师才会被给予一定的尊重，而九宫师和归一师之间的差距，也不啻于一道天堑，即使他们这些人一齐围攻眼前的归一师，恐怕也不能令对方有半点损伤。 那个脸庞黝黑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开始对身边的九宫师打眼色。说实在地，他不怕死，若是他的死能换来钟氏延续，能换来西山李家的灭亡，他很愿意用这一条如同蝼蚁般的性命去换来这一切，可是现在他的死并不能解决什么，那么至少他要让钟家的唯一血脉活下去，所以他向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逃走，至少也要带着那个还年幼的女孩离开这权利斗争的旋窝。 “想逃走吗，想在我的面前逃走？不得不说，钟家的杂种果然有几分胆色，区区九宫境的蝼蚁而已，还真的以为能够护住那个小贱人了？”冷漠的归一师从空中降临，站在那个黝黑的汉子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冷冷道：“不要想的太天真了，想要灭了你们这些钟家余孽，我一个人就可以，更何况西山李家的战将，和李家的家主？” “呸！”黝黑汉子脸色酱紫，却愤怒地将口水喷在那张冰冷脸上，怒声道：“如果不是李家的老狗偷袭，钟老怎么可能会输？那条老狗卑鄙无耻，你们李家这些狗腿子更是不要脸，有本事就将我们全都杀死吧！” 他的口水吐在那个归一师的侧脸，慢慢滑落的同时，也使他的表情更加阴沉。 那名归一师眯着眼睛，抬起了掐着他脖子的手，冷冷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满足你，我给过你体面的机会，只可惜，你并没有珍惜。” “哼！” 那个汉子冷哼一声以后就不再说话了，哪怕脖子被捏的已经有些变了样子，脸庞真正变成了紫色，他也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不说。 另外几名九宫师见状，本来都已经绝望的内心再次燃起了战意，怒吼着冲向那个归一师。 然而，恰在此时，天空之中忽然变的阴暗起来，一条空间隧道宛如恶魔之眼，缓缓张开，恐怖至极的气息从其中散发出来，顿时搅散了那山峦附近环绕的云层，旋即便有一道光柱从其中贯穿出来，直奔着那归一师的方向飞了过去。 那个归一师心头一凛，急忙向后挪腾，不过那道光芒却是越来越大，直至将他半边身体都笼罩进去，危险的感觉顿时让他浑身紧绷，等到祭出神宫之时，却已然来不及了。 因为那道光芒直接轰击在地面，同时轰断了他的手臂，血光飞溅，巨响轰鸣，几个九宫师当场就被震晕过去，尤其是那个脸庞黝黑的汉子，直接吐了口血，软倒在地。 而那被震断了手臂的归一师忍着剧痛，满目恐惧的盯着那道光芒，最后再看了一眼几个晕到在地的九宫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转身飞走！ 因为那道光芒的威力太可怕，这个归一师心里胆寒，又不敢放过那些九宫师，只能先去西山寻找救兵，然后再作打算。 不过可惜的是，就在他刚刚离开的瞬间，在大地上造成许多创伤的光芒缓缓消散，露出了一个狼狈不堪地人影。 正是已经昏迷过去的林凡。 此时此刻，林凡已经像是具尸体一般，没有了任何气息，只是躺在那里，手里死死握着长剑，因为与虚空剧烈摩擦而有些灼伤的皮肤散发着焦糊味道，漆黑的样子看起来惨不忍睹。 过了好半天，一个九宫师从地上爬了起来，急急忙忙走到黝黑汉子身旁将他搀扶起来，又唤醒了几个同伴以后，才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林凡。 “这家伙是谁？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个被唤醒的九宫师捂着脑袋，耳边依稀还响着那一声巨大无比的轰鸣。他发现了躺在不远处的林凡，立刻警惕着问道。 那第一个醒来的九宫师也有些疑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家伙，似乎已经死了？” “别啰唆。”被搀扶起来的黝黑汉子虚弱地说道：“我们得快回去接应小公主，这家伙……就不要管了。” “可是……”另一个人显然于心不忍，摸了摸林凡还散发着温热的皮肤，道：“他好像还没死，我们还是带上他吧。” 黝黑汉子冷冷道：“如果他是李家的人呢？我们若是带着他，万一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令小公主陷入危险，那又该怎么办？好不容易逃离出来，现在……”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了那个归一师的踪影，除了一滩血迹与半截焦糊的手臂。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黝黑汉子摸了摸脑门，像是想把刚才的记忆给摸回来。别的不说，在耳旁那一声惊雷般的巨响炸开时，他的记忆就像出现了断层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形容的状态。 他抬头望了望已经恢复了原状的天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残肢跟裂痕，最后看了一眼林凡，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瞳狠狠一缩，沉声道：“带他走。” 本来那个好心的九宫师还在犹豫到底该怎么说才会让他答应带着林凡离开，但听到这句话，他便楞了一瞬，旋即才喜道：“武哥果然心善，妥了，这家伙我负责，咱们赶着走吧。” 那脸庞黝黑的武哥挥了挥手，沉默不言地带着众人朝山峦深处走去。 —————————————— —————————————— 山峦深处，大雾蒙眼，许多奇怪植物拔地而起，几可参天，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与保护。 而林雾之间，又有许多奇山怪石当做遮掩，山峡内的小谷，山洞，都相互通连，除非是返虚高手亲临，否则的话，出动哪怕十几名归一高手也难以在这个地方寻找到一个人。 那一群九宫师偷偷摸摸绕了几次远路，好不容易确认了身后并没有追兵，这才紧张兮兮地踏入了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