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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暨将自己的下巴搁在臂弯之中,永远上扬的唇角失去了微笑的弧度,被默然抿紧。 他懊恼与伤感交织而成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带着可恨的无辜:“可是我,真的喜欢她可爱的姿态,难以控制自己……我承认这一件事,我是真的做错了……” 顾成殊垂下眼,不再看他,声音却分明尖锐起来:“你确实错了,但不是一件事,是三件事。” 沈暨惊愕地抬头看顾成殊,而顾成殊直视着他,一字一顿,清晰明白地说道:“第一,她不是一只小猫咪,你看错了。她将来会长成老虎或者猎豹,你错看了她现在弱小的模样。 “第二,她并未流落街头,我已经为她准备好山林,她是有主人的猛兽,并不需要路人的抚慰。 “第三,你别忘记了,你的手上沾染着剧毒,以后不要轻易地去触碰你无法负责任的人。” 他毫不留情的话如同利刃,直刺向沈暨,并未顾忌任何情分。 而沈暨也默不作声,只慢慢抬起自己那只手,翻转掌心看着。这被顾成殊斥之为剧毒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线条优美有力,谁也看不出,曾经受过什么对待。 他看了许久,声音喑哑地回答:“是,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犯下这样的错误。” 顾成殊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什么时候走?要和她告别吗?” 沈暨睁大眼睛,仿佛不太明白似地望着面前的他许久,才渐渐恢复过来,迟疑地说:“再说吧。或者,等我走了之后你再告诉她也可以。” 顾成殊抿住薄唇,停顿片刻,才说:“我还以为你至少与她朋友一场。” “我全世界都有朋友。”他又勉强笑起来,长长的睫毛遮住那双原本潋滟的双眼,蒙上一层氤氲黯淡的气息,“不过,她还被我害得生病了,看来我得负责她痊愈后才能走了。” 顾成殊微微皱眉,正想说什么,手机震动,伊文刚好发来一条消息。消息只有五个字,却一下子抓住了要害——深深要回家。 他捏着手机,抬眼看向沈暨。沈暨站起来说:“好啦,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总得十天半月才能回去。” 顾成殊随口应着,一边立即收拾东西。 沈暨起身说:“我借用一下你会议室的投影。” “不许再用它玩俄罗斯方块。”顾成殊说着,从柜子中取出早已放在那里的方形大盒子。在离开办公室经过会议室的时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沈暨果然没有在玩俄罗斯方块,正在玩另一款杀时间利器消灭星星。 只是,他望着面前巨幕的游戏画面,睁大眼睛看着,却没有焦距,半天也没有按下任何一个色块。 开门看见顾成殊站在门口,那张冷峻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扫向她,本来就病得东倒西歪的叶深深,觉得自己真的要倒下了。 顾成殊的手中拿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端详着她惨白萎靡的模样,神情平淡地问:“身体好些了吗?” 叶深深点点头,赶忙请他进门。 顾成殊将手中的盒子丢在沙发上,顺便连自己的大衣也丢了上去:“伊文告诉我,你要回家。” 叶深深就像个逃学被老师抓住的孩子一样,乖乖地坐在他面前,点头,说:“是,顾先生,我想回家一段时间。” “理由呢?” “我……我觉得在这边一个人生活,忍受不了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然后工作室那边的压力又好大,有点承受不住;再加上家里的事情……顾先生也知道,我mama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候,我这个女儿应该要回去和她相伴,一起度过难关的……” 她显然早已经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组织好了面对顾成殊时候的说法,现在一句句说来,显得还点有条理。 然而顾成殊却打断了她的话:“那就是说,中止在方圣杰工作室的实习,听你mama的话回家,开你的网店,赚钱养家。如果以后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就认命地随便过完这一辈子?” 叶深深咬住下唇,眼圈迅速地红了,她紧紧闭上眼,用力地点一点头,说:“是……顾先生,我放弃高空了。我想,可能我毕竟还是没办法飞到您描述过的地方,我只能是一只翅膀不够有力的母鸡,能努力给自己一个存身之地就够了……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 “叶深深,不要在我面前找借口,这没有用!”顾成殊毫不留情,疾言厉色地反驳她,“你觉得一个人孤单的生活无法忍受吗?Karl Lagerfeld远离家乡在各个品牌当学徒、当助理十年后,才终于成为Chloe设计师。时尚界老佛爷都要熬十年,你几个月就无法忍受了? “工作室压力大?Giio Armani一文不名的时候,他的男友Sergio Galeotti卖掉了他的汽车,凑钱租了间房子给他打拼,时刻面临着绝境。而现在你的合伙人是我,你所有需求我都会满足,你所有的困境我都会替你打通,你告诉我你的压力是什么?” 叶深深胸口急剧起伏,无法自抑,喘息也渐渐沉重起来,无言以对的惭愧与心虚:“我……” 顾成殊冷冷地盯着她,继续问:“你当初在机场对路微发过的誓言呢?你发誓自己要超越路微的那些话,说出口,你就忘掉了?” 叶深深捂住自己的脸,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她怕自己哭得崩溃了,就再也无法听清顾成殊说的话,就无法这样真切地承受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鞭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