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君为依(重生)在线阅读 - 第7节

第7节

    元轼看得心中不忍,片刻后对小厮道:“请何姑娘进来。”

    小厮跑着去了,不多时,何龄入了院子,瞧见方如逸却是一愣:“你怎么……方meimei为何在这里?”

    方如逸却倏地浑身颤抖,像是怕极了她,赶紧躲到顾苑身后:“是,是我请何jiejie来的……”

    何龄反应过来,可见方如逸这般举止,心中却恼怒不已。

    她今日得了邀帖,帖子上只说梁王相请,她还以为王爷见方如逸软弱无能,总算发现了她的好,本想扮小示弱一番,免得王爷怪她故意捉弄方如逸,没想到竟被这小蹄子抢先一步!

    --------------------

    第7章 除名

    ====================

    见方如逸这般害怕,元轼冷眼盯着何龄:“何姑娘,你治下不严,差点让方姑娘旧症发作,你可向她陪过罪?”

    何龄忍了气,上前低低一福,却不是对着方如逸,而是对着元轼:“求王爷明鉴!民女的确没有管束好下人,可这件事,民女的的确确一无所知啊……”

    “何jiejie!”方如逸像是鼓了千般的勇气,哆哆嗦嗦站出来道:“你满心满眼都是王爷,是你的侍女看不下去,才做出那等蠢事来。这些我都是明白的,还请jiejie别因为下人的蠢笨,反倒与我和方家生了仇怨。”

    何龄一愣,这方如逸怎会如此伶牙俐齿?

    “王爷,顾娘子,何jiejie长得美,瞧着也面善,下人做的事,莫要怪罪到她身上。方才王爷命她给我赔罪,我实在是受不起。还请二位别为难她,若今日之事传出去,让满京都的人都以为她是个罗刹,岂不是我的罪过?”

    何龄气得咬牙。

    眼下自己若赔罪,就成了个恶鬼罗刹。可要是不赔罪,又会忤逆王爷。

    一直以为,方如逸是个不懂低头屈膝的主,没想到她这么厉害,三两句间,居然把自己连讽带刺了一通!

    可她这番话说得甚是圆满,王爷和顾苑多半会以为,她心里满是好意。

    果然,元轼眼中闪过不忍之色,走到方如逸面前递上一块丝帕:“方姑娘,这件事,从头至尾都不是你的错。能同方家结亲,是本王的福份。不怕告诉方姑娘一句,那日本王在顾家见了你,就对你生了情。

    可本王担心你对我无意,几番试探后,才求到陛下面前,请他给我们赐婚。本王心里只有你一个,虽说我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亲王,但你放心,只要本王活着一日,定会护你周全,绝不叫别人欺负你。”

    方如逸低着头,心中冷笑。

    好一个“定会护你周全”,前世的新婚夜里,元轼也和自己说了同样的话。

    可后来呢!

    他明明知道何龄给自己下了毒,但仍旧纵着,害得自己终日昏睡,容貌凋零,一头乌发几乎落个干净。

    这就是你元轼说的“护我周全”?!

    方如逸深吸一口气,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仰头看他:“王爷的心意,我怎会不懂?可何姑娘对你情深似海,她是何家的掌事人,又同京都世家女眷交好,满京谁不赞她?同她相比,我实在是低陋得很,担不起梁王妃的尊位。”

    她屈膝一福:“请王爷恕我无才无能,退了这门亲。”

    元轼侧过身,攥紧拳头:“本王不愿退亲。”

    “求王爷成全!”

    方如逸说着便要跪下,一旁的顾苑赶紧搀住她。

    何龄巴不得元轼答应退婚,见方如逸这般行事,忍不住嘟囔了句“惺惺作态”,却被元轼扫了个冷眼。

    “看来,王爷是不肯成全我了。”方如逸惨然一笑。“既然圣上的旨意下给了方家,若方家没女儿,自然就不用同王爷结亲。”

    顾苑愣了愣:“meimei你这是何意……”

    方如逸忽地推开她,从袖中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抵在脖颈上!

    “啊哟!”

    顾苑连连后退,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瞧见那把匕首,惊得双手直颤:“meimei……你,你,为何呀!”

    方如逸眼中落泪,面如死灰:“王府虽好,却不是我能进的。顾娘子,这段时日,你定也看出来了,我在京都势单力孤,所以还没进梁王府的门,就平白无故遭了许多奚落暗算。既如此,我不如早些死了,落个清净!”

    眼看她脖颈出了血,元轼大喊:“侍卫何在!”

    王府侍卫奔了出来,可却不敢近前。

    就在这时,外门上的小厮匆匆跑来:“禀、禀王爷,昭武将军父子到了!”

    “速速请他们进来!”

    小厮被眼前的场面吓得一抖,连滚带爬地去了。

    顾苑看得心惊胆战,她突然明白过来,方如逸今日是铁了心要退婚,不惜拼上命去,只怕她是想到了何龄在京都的势力,宁死也不愿趟梁王这滩浑水。

    看来这门亲事,多半是结不成了。

    顾苑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口中劝道:“meimei,你父兄来了,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着自己呀!”

    说话间,方岱和方孚远奔进院中,两人一得了消息,就从京郊往城中赶,连身上的甲胄都来不及解。

    “咣当!”

    方岱手中的佩刀落了地,他踉跄几步,极力稳住身子:“逸儿,你同梁王的婚事是圣上恩赐,切不可任性妄为!”

    “爹爹,女儿不是不愿嫁,是……是不敢嫁……”方如逸哭得委屈。

    方岱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前因后事,只恨自己素来过得清苦,在京又没个靠山,反而让女儿无故遭了许多罪。

    “逸儿你快把刀放下!”

    方孚远急得满头大汗,他虽喜欢挤兑meimei,可他们两个自小相依为命,哪里舍得见她如此受屈。

    可方如逸却摇了摇头,方孚远拉住方岱:“爹,退婚吧!”

    “胡闹!”方岱一把甩开他。“我们方家蒙受皇恩才有了今日,圣上旨意,岂可忤逆不遵!”

    “可是逸儿她……”

    “逸儿你听爹说!何家已经惩治了那侍女,他们得了教训,以后定不会再生事!”

    顾苑推了把吓到扶墙的何龄:“是啊方meimei,何家已经悔改了!何姑娘,你说句话呀!”

    何龄在家时虽然手段狠毒,可毕竟没亲眼见过血。此刻方如逸脖颈处殷红一片,衣襟上血淋淋的,她脑中一片空白,捂着心口半句话也说不出。

    方如逸恍若未闻:“爹爹,圣旨是下给方家的,若方家没有女儿,自然不用嫁。”

    “逸儿住手!你要想让方家没女儿,何必对自己下手?”方孚远转头对方岱喊道:“除名!爹,开宗祠除名!”

    方岱沉吟不语,他知道这是个没法子里生出的法子,既留住了方如逸的命,全了她不想嫁给梁王的心,也护住了方家。

    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儿被家族除了名,虽说有些苦衷,可传出去,不知别人会怎么看她。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方如逸喊道:“看来爹爹是要逼女儿去死了。”

    “除名!”方岱慌了起来。“今日便,便开宗祠除名!”

    “方将军不可!”元轼眉头紧皱,上前几步:“方姑娘有什么错?为何这件事到头来反而让她遭了罪?”

    方岱苦涩难当:“王爷,实在是我方家没那福份,攀不起皇亲。逸儿到了京都,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有法子两厢成全,我实在不想逼她入绝境。还望王爷体恤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放过她吧。”

    顾苑没想到事情都这样了,元轼竟还不肯放手,不由地暗恼:“王爷,眼下已经不是两家结不结亲的事了,而是关乎方meimei的一条命。若王爷心里真有她,就别再把她架到火上烤。”

    一番话说到如此地步,元轼只得点了头。

    方如逸这才扔了刀,本就不大强健的身子软了下去,方孚远忙上前背起她,同父亲一道快步出了梁王府。

    元轼怔怔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他对方如逸是有几分算计,可也有几分真情。

    彼时在顾家,他见她穿了身简素的衣衫,昂着头瞧那开了一树的杏花,好奇又惊喜的模样,比京中那些只知围着自己转的世家女们,好看了不知多少。

    毕竟那些在脂粉钗环里堆出来的美,实在没什么意思。

    可他以为方如逸不过是顾家的下人,也明白自己不能耽于情爱,便忍了这份心思。

    谁料几名世家女走了来,奚落她没见过世面,他这才发现她不是什么小侍女,而是昭武将军的独女。

    喜欢与兵权凑到了一处,他自然是要想尽法子娶她进门。

    礼物送了,情诗写了,赐婚的旨也求到了,他本以为一切都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行进,半道上却突然杀出一个何龄。

    若不是何龄搅局,怎会吓得她一心要跑!

    元轼隐在宽袖下的手,死死攥紧。

    “王爷。”顾苑走到他面前。“事情变得如此,臣妇心里也难受得很。可圣上和娘娘还在宫中等臣妇和明喜公公回话,实在不便久留,请王爷恕罪。”

    元轼叹了口气,行了一礼:“多谢顾娘子和公公走这一趟。”

    顾苑和明喜告辞离开,扶着墙的何龄总算回过神来,缓缓挪到元轼面前,才福了一福,元轼那张脸便冷了下来。

    “回去。”

    “王爷,我……”

    “我叫你回去。”

    何龄身子一颤,咬着唇,飞快出了院。

    江与辰和魏临趴在墙头,把这场戏看了个圆满,这才跳下墙来,往市街上走。

    行了片刻,江与辰突然道:“那方如逸怎么是个胆小怕事的,没有半点将门虎女的样子。”

    “公子为何这么说?”

    “她都被何龄欺负到头上去了,反而拿出匕首来对着自己。若是我,定要往何龄身上扎个两刀,绝不叫人白白算计了性命!”

    --------------------

    第8章 问罪

    ====================

    魏临无奈:“公子,你是首辅独子,皇后亲弟,元昭奉旨浪荡的国舅爷,地位何等尊贵?若你真闹出事来,满京也只会觉得,那就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可方如逸不一样啊,她家长年累月镇守漠北,在京都一无权势,二无靠山,你让她如何扎完别人两刀后,还能全身而退?”

    江与辰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只不过是觉得,她的性子太软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