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宁如欣点头。陈晋安依次给她介绍过去:需要钱时,去找陈管家;府中保镖归陈达管,要教训人就找他;想吃什么和张厨子说,他管府中的膳食。 三人对着宁如欣施礼,这才告退。陈晋安将她抱在怀中,又亲昵了一番,这才道:“我已经发了话,这个陈府你最大。往后想要教训谁,只管去做,有他们三人,便是我不在府中,你也不会受委屈。” 宁如欣心中甜蜜,嗔怪道:“看你说的,好好的过日子,我干吗要去教训谁。” 陈晋安宠溺一笑,目光中有几分期待,却也有几分落寞:“……我就是要养出你的嚣张性子来。” ——宁如欣很好,他会好好待她。他只是,想稍稍改造她,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新婚三天很快过去。这日,陈晋安陪着宁如欣回门。 宁清卓打量jiejie一番,见她气色不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显然是过得很舒心。再一番细聊,得知陈晋安待她很好,心中总算彻底安定。 宁清卓和宁如欣躲去房中说悄悄话,家中没有男人,陈晋安只能在大堂呆坐。却见到宁修平行了进来,身后跟着宁爷爷。 ☆、第18章 心愿初偿 宁清卓和jiejie一道出了房间,见到宁修平和陈晋安在聊天,宁爷爷坐在一边,心中便是一声冷哼。 她要为沈鸿锐举办诗酒会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宁修平想是听到了风声,想来攀关系,设法参加。 宁修平的确是为这事而来。宁清卓将告示贴出去后,又一番造势渲染,诗酒会人气暴涨,赞助费也水涨船高。商人们想去诗酒会,为了进门就得交100两银子。这还不包括诗酒会上,另外还要为重修卢陵书院捐款。宁修平不愿多花钱,是以想跟着宁清卓混进去。 他也知道宁清卓讨厌自己,是以又拉上了宁爷爷。结果正好碰到陈晋安陪宁如欣回门,便聊了这事。 陈晋安新婚,这几日都在府中陪宁如欣腻歪,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心中暗道:宁清卓何时跟状元郎沈鸿锐认识了? 却见宁清卓上前,不冷不热唤了句“爷爷”,就热情朝他迎了过来:“姐夫!你来得正好,我给你留了张诗酒会的请帖。”将请帖和名帖递给他。 陈晋安惊讶接过。他少年时的确读过书,也中过举,但做族长后便荒废了学业,因此在卢陵府士子中,他的声望并不高,实在当不起这份请帖。遂道:“小妹,其实我可以用商人的方式进去,陈家不差那些钱。” 宁清卓笑盈盈摆手:“不是钱的问题。诗酒会里有文人单独的茶会,你以文人的身份进去,会方便许多。” 陈晋安明白了:士子不屑商人,自然希望有个单独的场合谈诗作赋,他以文人的身份进去,的确可以更好的结识一些人。却又微微皱眉道:“这样你会不会不方便?” 宁清卓摇摇头:“没事,你到底也是举子,你叔叔陈大学士在士子中更是享有盛名,放你进去,不会有人多话。” 陈晋安这才收了那帖子:“那募捐时,陈家会捐银500两,也算是补了那赞助费。”宁清卓待他亲近,他心中万分欢喜,却又想到个问题:“你要cao办宴席,人手一定不够,不如我派些人去帮你?” 宁如欣微笑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晋安,不用cao心。清卓会找高元纬帮忙,妥当着呢。” 陈晋安微微眯眼。他很不喜欢高元纬。这男人素来和宁清卓亲近,以往便罢了,可现下他已经是宁清卓姐夫了,为何她还是宁愿接受姓高的帮助,也不要自己帮忙? 陈晋安试探道:“还是我找些陈家人帮你吧。你请高元纬出马,定是要花不少银子。” 宁清卓嘻嘻一笑:“他倒是想收我银子!想收我也没有啊。”她卖宁家大屋的500两,给宁如欣置办嫁妆时花了个干净。 陈晋安皱眉。高元纬干得是地痞营生,就是靠四处打秋风赚银两,何曾免费为人办过事!这人的打算,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宁清卓却似乎不在意?难道她对高元纬…… 可他便是再如何猜测,身份在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那我借你些银子吧。就算人力不花钱,你办宴席总得花钱。往后你有了钱再还我便是。” 宁清卓又摆摆手拒绝:“姐夫费心了!要用钱的话,我会向沈鸿锐要的。” 陈晋安微讶,心中愈加不悦:高元纬便罢了,他只当这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沈鸿锐呢?那人才来卢陵几天,宁清卓怎么就和他那么亲近了? 宁修平见宁清卓一直不搭理自己,终于插话道:“清卓,你还有没有请帖?也给哥哥一份吧。” 宁清卓一摊手:“没了。沈鸿锐就写了六十分名帖,都已经送去各个府城了。” 宁修平只当她的确是没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清卓,那我便以商人身份入场,你别收我赞助费了,可好?” 宁清卓利落拒绝:“不好。” “哥哥你稍稍去打听下,就能清楚,现下几个府城的商人都在争夺机会,想来参加诗酒会。哥哥你却不出钱入场,要我如何向其他人交代?!” 宁爷爷适时插话:“修平,你便出个十几两银子吧?免得清卓不好交代。你得看长远些,这次去的人不仅有官员士子,还有很多大商户。你经营宁家茶庄,不能坐吃山空,要广结人脉……” 宁清卓手肘斜斜支着脑袋,歪在椅子里,脚尖一挑一挑,听到这里,忽然哈哈笑出了声。 陈晋安看去,见她笑得肆意,心就是一跳。 宁爷爷皱眉问:“清卓,你笑什么?” 宁清卓又笑了一会,这才挪了挪身子坐直了些:“十几两……爷爷,原来广结人脉在你眼中,就值区区十几两?”他还真是为宁修平着想! 她也不指望宁爷爷回答,收了笑道:“我说没法子,那是说笑。别说免费入场了,便是请帖,哥哥若是要,多少张我都弄得到。只是……”她眯眼看向宁修平:“我有想要的东西。我要参与宁家茶庄经营。你若答应,我便带你入场,若不答应,那对不住了,诗酒会不欢迎你。” 宁修平不料她兜了这个圈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先是一愣,随即朝宁爷爷使了个眼色。宁爷爷心领神会,气得直喘粗气:“孽子!孽子!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又来了。宁清卓撇撇嘴,淡淡道:“爷爷,你身体若是再这样时好时坏,我就请个大夫来照顾你。”她恳切道:“然后,为你的身体照着想,往后你就得时时躺在床上,那些老朋友,可不能再见,桥牌逗鸟啥的,可不能再玩。那些好吃的好喝的也别惦记,只能吃专门的药膳,这样才能长寿健康。” 宁爷爷风箱似的抽气声戛然而止:她威胁他!这没良心的丫头,居然用苦行僧的生活威胁他! 可他还真不敢再来那招。他身体好得很,平日就指着逗逗鸟打打牌打发时间,就图好菜好酒祭祭五脏庙,若是宁清卓以照顾他身体的名义禁了他这些爱好,他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宁清卓见他不再抽气,这才咧嘴一笑:“这就对了。”她看向宁修平,正色道:“哥哥,别拉爷爷了。你若是个男人,就自己和我谈。” 宁修平见宁爷爷没了办法,只能亲自上场,哼哼几声:“清卓打得可真是好算盘。难道我宁家茶庄的经营权,就值那一场诗酒会?”他站起身,不悦道:“我还不屑去了!” 宁清卓适时唤道:“哥哥且慢。” 她起身,行至宁修平身前,含笑道:“哥哥,这次我特意请了茶马司的刘大人来参加诗酒会。” 刘大人是茶马司的提举,总管一省的茶马贸易。宁修平听言微微惊讶,探究看她。 宁清卓继续道:“我还请了茶马道马帮的吴老爷子。你让我入伙经营宁家茶庄,我便带你入场诗酒会,并请沈鸿锐单独为你引见他们。届时,我们一并重开宁家茶马生意,如何?” 不得不说,宁清卓所言对宁修平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商场如战场,宁爹爹过世后,宁家关外茶马的生意立时被其他茶庄侵占。宁修平接手宁家后,也曾经多方努力想要重开茶马生意,但最终却赔了一大笔,只得放弃。现下宁家茶庄就指着曾经的老主顾年年购茶,茶庄收入较之宁爹爹在时,可谓是一落千丈。 若是有了茶马司和马帮的人照应,那宁家重开关外茶马生意,基本上是十拿九稳,收入必定大增。 可宁修平实在忌惮宁清卓。这女人竟然有本事抢了他的族长之位,他绝不能再让她抢走自己好容易握在手里的茶庄。 宁清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扯嘴角,嘲讽道:“哥哥该不会是怕了吧?我一个女子,行事处处不便,哪里值得你如此忌惮?” 她贬低自己,可宁修平人品不行,处事却谨慎至极,只是沉吟不答话。 宁清卓便无奈状叹道:“哥哥,你便是不放心自己,也该放心您的岳丈大人啊!他可是卢陵同知!有他在,我还能爬到你头上不成?” 这话倒让宁修平心中有了些底气。他当宁家族长的三年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娶了冯同知的女儿。这也多亏他仪表堂堂,那小姑娘才会对他芳心倾付,被他几番甜言蜜语,便与他暗通了款曲。东窗事发后,冯同知念及木已成舟,而宁修平好歹也是一方族长,遂睁一眼闭一眼,同意了这门婚事。这几年族人状告宁修平侵占族产,也是冯同知一手压了下去。 宁修平还在思量,宁清卓却不耐烦了:“哥哥,你到底同不同意?痛快给句话!实话告诉你,我找你是也念着同族之谊,你若不答应,我可找别家合伙了!重开茶马生意多大的盈利,你也该清楚!这世上没有平白的好处,你总得有所付出,才能有所收获。” 宁清卓的话忽然一顿,因为她发现,不自觉间,她居然说出了沈鸿锐曾经说过的话,心中微讶,便顺口接着道:“额……就比如此次,沈鸿锐会让我负责筹备诗酒会,也是我付出了很多,与他交换得来的。” 她的意思其实单纯,可听在陈晋安耳里,却变了味道:宁家衰败他也清楚,宁清卓能用什么与沈鸿锐交换?她该不会是…… 陈晋安只觉心沉了下去。 其余人却没注意到这点。宁修平几番思量,想着有冯同知在,自己再盯着些,宁清卓一个小女子,总不能翻了天去。又实在垂涎茶马生意的盈利,遂点头应允:“好,便依你所言。” 两人约定过些日去茶庄详谈,宁修平和宁爷爷便告了辞。 宁清卓总算走出了夺回祖产的第一步,心中欢喜,勾唇立于门边,暗自盘算畅想。片刻才反应过来,陈晋安和宁如欣还在屋中,遂朝着两人一笑,脸上还有残留的欢喜。 宁如欣回以一笑,温婉。陈晋安也回以一笑……勉强。 ☆、第19章 女装风波 一晃便到了诗酒会的日子。这天中午,沈鸿锐拿了一套嫩黄色的女装,将宁清卓拽去房间,让她穿上。 宁清卓将那衣裳抖开,前前后后看了番,赞道:“真漂亮!”可下一秒,却又将它扔去桌上,高抬双手,在沈鸿锐面前转了一圈:“为了诗酒会,我特地去买了这身衣服!虽然不是绸的,但瞧着也不差,好好的,为何要我换?” 宁清卓以前那件会客专用衣裳被黄小燕抽破了,本来打算让人赔钱,哪知当天下午,黄小燕和家人就被陈晋安赶出了陈府,当晚便愤愤离开了卢陵,根本没去赎回鞭子。宁清卓没钱,只得买了件便宜男装穿着。 她珍爱万分地拍打衣袖上的皱痕,沈鸿锐看着,忍住不笑:“我不是嫌你的衣服差。诗酒会规模如此大,周灵灵很快就会收到我的消息。所以今日宴席上,你就得穿女装,开始假扮我的相好。” 宁清卓听言,有些犹豫。本来她想穿男装,以宁家族长的身份结识些人。若是穿女装,自然就不方便了。 沈鸿锐见她犹豫,连连摇头叹气:“清卓,按照约定,诗酒会本该是由你一手cao办。可这些天,你对我呼来喝去,花我的银子,用我的府邸,我有抱怨一句吗?你是不是也该有所回报了?” 宁清卓便不好意思了:这人有钱有身份,用着实在顺手!她的确花了他好些银子,又指使了他做了些份外的事。此时听他提起,立时矮了一截,抱了那女装嘟囔道:“得,我穿!” 她穿好女装,又有老妈子来给她化妆,折腾半响,这才出了屋。 沈鸿锐在门口等她。不知为何,他对宁清卓的女装扮相很有些紧张期待,可当女子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沈鸿锐还是微挑起了眉:这丫头稍事梳妆的模样……还真是超乎他的期望啊! 宁清卓难得有机会穿女衫,见到沈鸿锐后一时兴起,扭着小腰迈着小碎步行去,一甩袖子,朝着他抛了个小媚眼,然后用戏剧腔调娇声唱了句:“沈——郎——!” 那声音九曲十八弯绕进沈鸿锐耳中,沈鸿锐笑弯了桃花眼。他绕着宁清卓左转一圈,再右转一圈:“不错,不错,这么一打理,总算能见人了。” 下午,文人士子陆续前来。申时中(16点),诗酒会开始。沈鸿锐和一众人在前厅品茶,宁清卓无所事事在后堂等。正昏昏欲睡之际,听到前厅有人喊话“上呈笔墨纸砚”,立时一个激灵!端了那事先准备好的木盘,行了出去。 陈晋安便见到一名黄衣女子端着纸笔行了出来。他只随意暼了一眼,心中就是一惊,不可置信扭头看去!就见到宁清卓一身女装,袅袅娉娉走到了沈鸿锐身边。 她穿得只是普通女装,却到底较男装更显身段。嫩黄色对衬之下,整个人也有了些平素少见的女儿家温婉。脸上淡施脂粉,容貌更显艳丽,一颦一笑间,真真是风娇水媚。 陈晋安呆呆看她,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他有多久没有看过她的女装了? ——这个极少穿女装的人,竟然为沈鸿锐穿女装了! 宁清卓将笔墨呈放在沈鸿锐面前,又朝着沈鸿锐柔柔一笑,尽职尽责。沈鸿锐扭头看她,忽然抓了她的手,含情脉脉道了句:“清卓,你今天真漂亮。” 宁清卓完成了任务,就准备退下,却被他抓住了手。又见那双桃花眼含情望着自己,心便是一跳。却忽然想到上回这人耍自己,立时清醒了过来,心中不悦,面上却含羞带怯道:“鸿锐,别这样,人多……”暗中却反手去扣他的脉门,一边压低声音道:“我们的约定里,可没有说要有亲密动作。” 沈鸿锐岂能让她挣脱,手在袖中灵活一转,先一步掐住了她的手腕,目光依旧柔情似水:“你害羞的模样……更漂亮。”他朝周围的人们望去,低笑着回话:“这也需要说?若是相好,自然要有些亲密之举,咱们只是牵手罢了。” 人多眼杂,宁清卓不好将不满表现得太明显,只是眯眼盯他。偏偏这人皮糙rou厚,把她的眼刀当情趣,拉着她的手不放,温情脉脉回望。宁清卓只恨自己没这人脸皮厚,被他几句话轻松激起了愧意,如他所愿,穿了这身女装。她盯了沈鸿锐一会,便也没了办法,思量片刻道:“也行,那我办诗酒会花费你的五百二十六两银子,便不还你了。” 沈鸿锐吃吃笑道:“那我可得牵久些,才不枉费我的银子。” 这些小动作悄悄话,坐在下方的人们自然不清楚。陈晋安只看到沈鸿锐拉了宁清卓的手,宁清卓半推半就小小挣扎了下,两人低低说了会话,沈鸿锐很开心地笑了,宁清卓也害羞偏过了头。 陈晋安垂眼,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口,头脑一阵发热,死死握住茶杯,半响才克制住了心中突然奔腾的暴躁感。 待他勉强平复情绪,再朝上方看去,却发现宁清卓已经退下了。 沈鸿锐取笔蘸墨,对着众人风流一笑:“诸位,见笑!”这才开始作画。 众人皆会意微笑,可陈晋安却对这人再无一丝好感。 文人茶会过后,宴席尚未开始,商人们此时进了沈府,四处游走着结交人。沈鸿锐身边人很多,陈晋安一人静静呆在一旁,只待机会与这人单独说话。 他等了许久,终于有了机会。沈鸿锐与众人告辞,朝内院走去。 陈晋安连忙几步追上:“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