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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分、一刻、一时、一夜、一周过去了,他们依然安然地活着。 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有人猜想是否日本根本没有沉,所有经历不过是场噩梦,想下线看看。 提示音却一遍遍告诉他们:【对不起!您匹配的游戏舱已经发生故障,无法下线!指令无效!】 而故障检测报告里显示的原因是:进水造成的电路短路。 显然,日本还是沉了,有人不敢相信,外链网络搜查新闻,却提示区域内无信号。想想也是,岛都沉了,基站都毁了,还哪来的信号? 一日又一日,他们困在线上,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成为一抹网络幽魂? 失去家国、失去身份、失去皮囊? 他们在各种悲观的猜想里,活得诚惶诚恐。直到饥肠辘辘唤醒他们麻木的知觉,进食的欲望,紧接着果腹带来的排泄欲望,甚至疲累、困倦,秋凉、冬寒,生理的需求让他们渐渐感知到自己还在活着! 真实地活着! 而非无知无觉的幽灵。 年轻的小田先生便是在这时,走到广场中央,开始他慷慨激昂的演讲。 他鼓舞村内数万幸存者参与游戏,以此来打发时间,或者其实根本是借此来遗忘那些一旦静下来深想就让人想发疯的事。 玩家们便也像绝望的深谷里抓住唯一的稻草,奋不顾身往上爬,开始了井然有序的游戏生活,试图显得跟什么都没发生前一样。 这一日中午,烈日下,三三两两的玩家聚集在新手村广场里,密密麻麻坐满一片又一片。 小田先生照旧用慷慨激昂的声音,来抚慰幸存者。 “今天,这个可怕的游戏结束公测,商城正式上线!我看到有欧美玩家在商品评论板块写满HELPME或者SOS传递求救信号,还有中国朋友统一购买995份商品传达信息。虽然我不懂这样的阿拉伯数字组合是什么意思?但一定像来自韩泰越南等国的亚洲留学生一样,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向自己的祖国求救!” 小田先生站在人群中,掠过广场边缘街道上扎堆的留学生党,目光落回场内数以万计沉默的玩家。 “但我们,大和民族的同胞们,也会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我们,已经是一群无国之人,丧家之犬!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打击诸位,而是想要让诸位更加清醒认知到——我们这些幸存者的明日在哪儿?” “是向他国摇尾乞怜,寻求一隅偏安,最终顶着收容国国民的抵触、排斥还要毅然抛弃国籍,从此民族四分五裂,流落在世界各地当一个无根之民?”小田先生声音一顿,“更或者,干脆抛弃旧土在这里,这世上唯一还打着日本符号的土地上扎根,移民第二世界,留在这里?” 小田先生道:“我衷心的认为,只要我们大和民族的人心不散,民族之魂便在,国也就在。我也衷心祈愿,今日下午,大家回去好好思索,在晚上的投票中,有更多国民愿意与我凝聚一心,再创家园。” “至此,我的发言结束。”小田先生鞠躬退场。 场内日本玩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广场边缘临街的商铺里,成群成群滞留日本线上的他国玩家各自聚了一桌又一桌,一边用午餐,一边张望窗外广场。 从昨日游戏时间正午,公测结束商城上架,这些赚不到铜币而可怜巴巴饿了几日,甚至因为偷食物而没少遭到NPC追逐打骂的玩家,先是大肆充值游戏币,敞开肚皮狠狠饱食一顿。 经过一番讨论,外国玩家各显奇招,想法设法求援。 而后度过格外漫长的一夜。 辗转难眠,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尽煎熬,至黎明破晓,心不在焉地吃了早饭,到现在游戏里烈日高悬,玩家们已经等得焦躁难安。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我们?什么时候?!” “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救咱们了?我都要疯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哪怕一刻,我都要呆不下去了!” “我想回家,我想mama!” “上帝啊!求您显灵吧!” 一桌桌肤色各异的异国玩家都在祈求救援人员早日到来,但也有人泼冷水,一位黄皮肤的中国玩家看了看时间,不抱期望道:“现在中国已经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看来今天没戏了,这个下午我们只能想办法再熬一熬。” 店内坐了六七桌的百来位中国玩家或唉声叹气、或崩溃大哭、或相继起身找事情打发时间。 时区临近的零星韩国玩家也相继离开。 倒是英美等现实里正值青天白日的,还抱着一线期望等待在广场周围。 就在焦躁与失落的阴霾笼罩汇聚异国玩家的各家商铺里时,远远的,村外山花烂漫的绿野里,传来嘹亮的声音,模模糊糊,由远及近。 “什么声音?!” “村外有人在喊!” 不论是商铺里的玩家还是广场上的玩家,都被这打破平静的意外吸引,纷纷走向村口向外张望。 “我看到有好多人影从野外过来!” “像是举着喇叭?” “喊得什么?” “有点远,听不太清,不像是日语!” 直到有几位黄皮肤的玩家从临近商铺冲出来,钻过人群,边跑边激动道:“是汉语!我听出来了!说得都是汉语!有人来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