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巴掌
微风吹动树枝，带不来一丝凉爽。为什么每到了夏天，就觉得今年比去年更热呢？ 下了出租车，热气扑面而来，远方的沥青路都是蒸腾的热气。近午了，这对于没吃早饭的林夏至来说，腹内的饥饿感堪比凌迟。 余思楠跟着下了车，跟在她身后沉默地走着。在酒店，他的反应过激，林夏至又语焉不详，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余思楠心中添了丝丝烦躁，却还是背着她的包一言不发地跟着她。 前面走着的人突然停下来，林夏至问他：“你饿不饿？” “你饿了？”余思楠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那咱们先去吃饭。” “去我家里吃吧。”林夏至又继续往前走，“姥姥肯定做了好吃的。” “你昨晚上没回去，姥姥不担心吗？”余思楠赶上一步，和她并肩。两人之间的尴尬好像也一消而散了。 “我每年都这样。”林夏至笑了一下，“姥姥她知道。”她又看了一眼余思楠，“小舅今天也会来。” “啊……”余思楠发现自己忽然有点紧张，上次见面的情形，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不用担心，小舅一般都是过午了才来。”林夏至道，“每年这个时候，小舅会把姥姥接去s市，我放了暑假也会过去。” “放暑假你又要走？”余思楠抿起唇，流露出几分不开心。 “嗯。”林夏至点头。 两人很快走到那条熟悉的小巷，余思楠抬头看到一辆黑色的车，还以为是何笙提早来了。就捏了捏手里握着的小手，“你小舅来了？” “不是……” 林夏至话音刚落，余思楠就看到楼道里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并不是何笙，可他知道，林夏至必定认识这两个人。因为，他察觉，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林夏至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好像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小兽。他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夏夏！”果不其然，那男的看到林夏至后就开口了，他似乎有些激动，有些欣喜。 “你怎么来了？”林夏至的一句话和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阻挡了男人朝她走过来的脚步。 “夏夏……”男人愣住，“今天是你妈的忌日……” 林夏至不耐烦地打断，“我知道！我问你谁让你来这儿的？” 她的质问，好像伤到了男人的心。 “我来看看你……” “我好的很，不用你担心。” “夏夏……”余思楠适时开口，“他是谁？” 林夏至抿唇不答。 男人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他们相牵的双手，突然神色激动起来，死死盯着余思楠，问：“你是什么人？” “我……” “他是我男朋友。” 一句话说的余思楠愣住。 “男朋友？”那男人双眼染上痛色，或许还带着失望，“你夜不归宿，和一个男生这样，这是谁教你的？什么不学好，学人家早恋？” 余思楠脸一黑，正准备说话，就听到林夏至冷嗤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都说我什么，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男人又气又急，被和他一直的女人拉了拉袖子。 “夏夏……”那女人带着母爱般的慈爱目光，却也带上了小心翼翼，“今天我和你爸来，除了祭奠你mama之外，就是想带你去s市。这你马上就要高二了，学业有多重要？你姥姥年纪大了，对你也难免疏于照顾。你去了s市，有我照顾你，也不至于……”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余思楠，“也不至于走上歪路……” “歪路？”林夏至“哈”了一声，讥讽地看着她，“谁给你那么大脸？你凭什么说照顾我？也把我教的和你一样，将来去当小三，爬别人丈夫的床，破坏人家家庭？”她一点也不顾对方已经青白的脸色，刻薄的话一句接一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你怎么说话呢？”男人脸色铁青，厉声喝止林夏至，“她是你长辈，这就是这么多年来的教养？” “教养？”林夏至看着这个暴怒的男人，无比平静，“别人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有娘生没娘养了，我能有什么教养？更何况……和这样的人说话，需要什么教养吗？” 一阵风直逼面门，林夏至还没做出反应就被人拉到了身后。耳边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余思楠的脸上飞快地浮现五指红印。 “你干什么？！”林夏至声音尖利起来，一把推开那男人，就去看余思楠。 打错了人，男人也有一瞬间的懵，被林夏至推了一个趔趄。 对上林夏至紧张的眼神，余思楠龇了龇牙，表示他不疼。眼看着林夏至再次愤怒起来，余思楠拉了她一把，以一个保护者的姿势挡在她身前。 虽然他还是个少年，又刚挨了一巴掌，可气势一点也不输。男人甚至被他冰冷高傲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今天我敬您是夏夏的长辈，替她挨了这一巴掌。”从三人方才的对话，再结合夏夏今天早上的反常，余思楠差不多猜了个大概。他不确定夏夏愿不愿意喊这男人一声“爸”，所以，他也没有喊他一声“叔叔”。可是不管是谁，敢对夏夏动手，他都不能容忍。 “若是您还要对夏夏扬起手，我一点也不介意和您切磋切磋。” “你看你都认识些什么人？”男人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长辈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又把目光移向林夏至。 “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们。”林夏至没看他，拉着余思楠往准备上楼。 “夏夏……”那女人又叫住她，“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林夏至已经上了一个台阶，闻言转身看她，目光中带着鄙夷和不屑，“你也配我生气？” 不管他们的脸色有多难看，又说了什么话，林夏至一个眼神都欠奉，径直拉着余思楠上楼，把所有的吵杂声和无数看热闹的目光都甩在身后。 “夏夏……”可能是那一巴掌的缘故，余思楠的声音有些奇怪。 林夏至回头看他，神色也不太好。余思楠忙闭了嘴，跟着她继续走。 看到他们回来，姥姥先是一喜，接着又担忧地问林夏至：“你们回来没有碰到什么人吧？” “姥姥。”林夏至拉住她姥姥的手，“他又来烦你了是不是？” 姥姥就知道她碰到了那两个人，又见林夏至担忧，忙拍了拍她，“夏夏放心，我没有给他们开门。” “那就好。”林夏至松了一口气，“姥姥不要搭理他们就好了。” “嗯嗯……小余啊……”姥姥这才分神去看余思楠，看到他的脸，又是一惊，“小余这是怎么了？” “没事，姥姥，你不用担心。”林夏至又拉起余思楠，“我先带他去擦药。” 余思楠被林夏至拉到她房间，老实地坐着，又看林夏至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听她又安抚了姥姥几句，才看她又走进来。 看他已经肿起来的脸，还对自己咧嘴笑，林夏至没好气，伸指头按了按他的脸，听得他“嘶”了一声。 林夏至拿的是冰箱里的老冰棍儿，又拿了一块布包住，往他脸上贴。余思楠又吸了一口气，“夏夏，你轻点儿……” “你还知道疼？”林夏至瞪他，可手上的力度到底是放轻了许多，然而，数落却还在继续，“知道疼还往上冲？我不会躲吗？用你往上冲？你往上冲也就算了，上赶着挨这一巴掌？你不会躲？你不会挡住他？” “夏夏，你心疼我？”余思楠仿佛没有听到她一通唠叨，只是眼睛晶亮地看着她。 林夏至一噎，干瞪着眼瞅他。 “我没事……”余思楠笑，“这点儿疼不算什么，他毕竟是你……”“爸”这一个字，他终是没说出来。 “是谁你都不能平白无故挨这一巴掌。” “我知道了。”脸上的疼痛和冰凉一点也不影响余思楠的笑，“以后不会了，可不能让我的夏夏心疼。”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贫嘴？林夏至服了他。 冷敷了一会儿，林夏至又拿了湿巾给他擦了擦脸，找出红花油给他擦脸。余思楠躲了过去，“还是别了，就这一点儿小伤……这伤都不算伤，哪用得着擦药？” 林夏至瞪他，他就老老实实地把脸凑过去，给她擦药。她动作很轻，几乎不疼。余思楠心里美滋滋的，可一想到这一巴掌是对着她挥下去的，他心里就又阴沉下来。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余思楠手闲，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也不管她还在擦药，一个吻就霸道地落在了她唇上。 “唔唔~~”林夏至去锤他。 也就一个深吻，余思楠就放开了她。可她身子直发虚，瘫在他怀里，胳膊都是软的。 药也没擦完，还弄了林夏至小半张脸。 “夏夏……”余思楠捏她的耳垂，“给我说说你的事吧，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的事。”哪怕一点点。 林夏至身子一僵，自己好像确实什么都没和他说过。为什么呢？ 虽然早已同意两人的关系，也说了给彼此一个机会。可她还是下意识地把他排除在外。去哪里了，他不问，她不会说。有什么事，他不问，她也从来不说。 “嗯。”林夏至垂下眼皮，淡淡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