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在南冥王宫的正殿上，林道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宽大的王位上。这是林道第一次切切实实地坐在一国之君的位子上，看着下首一干将臣，林道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过了一遍刚才所发生的事： 虽然说林道屠杀了大部分贵族，不过对于步骘名单上的保护人员，林道也是极力佑护，甚至早早地将这些将臣的家属都接到王宫里来。一开始众将臣都有些不明所以，早上在王宫大门前面广场所发生的事件传入他们的耳中时，所有人都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所有受保护的将臣都被传唤到王宫大殿集合，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丞相步骘是要造反了。 一开始，林道并没有出现。当众将臣先后抵达大殿时，发现步骘并没有高坐在王位之上，王位依旧空着，而步骘仍然站在文臣首位，见到众将臣前来，他依旧对众人拱手失意。 “丞相，如今情况究竟如何，为何我等都是一头雾水啊。”一个与步骘交好的老臣看到步骘，急忙拉过他的手，在一旁细声说话。 “李大人，莫急，莫急啊。等人都到齐了，到时谜底自然揭晓。”步骘抚了抚长须，那略显疲惫的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和一种骄傲之色。 “丞相，你这是作甚？难道说你真的要早饭了么？”一个魁梧雄壮的武将，阔步进入大殿之后，就大声质问步骘。 步骘没有动怒，面色柔和回答道：“这南冥的天下究竟是凌家的，而我们的大王依旧是我们的大王，只不过昔日雏鸟终于羽翼丰满，今日振翅高飞而已。” 文臣这边都是喜欢玩文字游戏的，当下众人就聚在一起猜测步骘的话中意，而武将则是个个大眼瞪小眼。不过，他并没有发怒，毕竟他们还是听出了一丝端倪，反正根据步骘所说，只要这王位还是姓凌的人继承就行了，是谁都无所谓。当然，如果是凌统就最好了，毕竟凌统是武将出生，如此以来今后武将的地位将会大大提高。 正当大殿之内众将臣窃窃私语时，一个太监尖锐的声音传了开来：“大王驾到——” “大，大王？” “我没听错吧？” “大王居然到大殿来了？” “不是说大王已经……那个了吗？”说这句话的人还特意朝步骘看了一眼。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道着一身便服，带着侍女任红昌面带微笑地进入了众人的视线。若是在平时，众人的视线肯定大多都固定在任红昌身上，但是此时此刻，竟无人在意任红昌，大家都死死地盯着林道的脸，那是一张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见过凌道的人，对国王凌道还是十分熟悉的。一开始，当他们看到林道那高大且健硕的身躯时，都以为此人乃是步骘的幕后主使，并非真正的国王凌道；但是随着林道的走进，他们发现林道的脸似曾相识，很快有几个熟悉凌道的人纷纷叫了出来：“天呐，真的是大王！” “虽然外形有些变化，但确是大王无误啊！” “呜呜，大王，老臣终于见到你了啊！” 这一刻，大部分人都惊愕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的脑子就如同电脑当机一般，一时半会儿居然冒不出半点念头，只是目光傻傻地随着林道的前进而移动。 林道直接穿过人群，拾级而上，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南冥王宫大殿的王位上。任红昌还是老样子，面不改色地站在林道身后，两眼直视前方。 “丞相，该来的人都来了吗？”林道转头看向步骘。 步骘点点头，道：“回禀大王，除去凌睿的党羽，其他人均已就位。”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今日的国会吧。”林道清了清嗓子，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随意，并没有刻意装得严肃，不过在场所有官员但凡被林道视线扫过的，纷纷垂下头，不敢直视。 “想必在场的诸位对本王并不熟悉，那么本王就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林道淡然一笑，对着下放几十名将臣道，“本王姓凌，名道，系南冥国现任国王。由于某些原因，在过往的几年时间里，一直由王后步练师代理王庭事务。在民间，本王还有一个身份，相比这个身份大家并不陌生。这是一个商贾的身份，叫林道。” 听了林道的话，有一部分官员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同时他们看向林道的复杂目光之中多了一丝敬意和一丝怯意。 “大王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实乃英主！”开始有人拍马屁了。 “你们现在不用对我说恭维话，这种说多了，非但不会得到本王的半点好感，反而还会让本王对你们失去信心。”林道的目光一寒，之后身上就爆发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气，杀气席卷而出，顿时吓得文官们垂头瑟抖，而武将们则是面色难看，“你们也应该都得到消息了，现在本王的军队正在外面肃清所有的叛党！你们首先要明白一点，叛党这个词的含义。叛，为背叛之意，其背叛了王庭，背叛了本王的旨意，也背叛了整个南冥的百姓。” 林道顿了顿，扫视众人之后，继续寒声道：“本王不管你们的过往，你们在场诸位今日之所以能够活着站在这里，就是因为丞相的保举，这并非意味着你们当中所有人都是两袖清风、为国为民。你们所有的过去本王的档案里都有记载，不过本王可以告诉你们，在来之前，本王已经将这些档案尽数销毁，你们知道本王为何要这么做？” “臣等愿意改过自新，追随大王开创南冥盛世！”大部分人都跪了下去，只有几个两鬓斑白的老臣傲然而立，他们的身上留着文人高傲的血，自然行得正、站得直。 “既然要改过自新，那你们就先都跪着吧。”林道微微一笑，之后缓缓闭目，不作声响。 忠臣趴在地上，相互对视，均不明白林道此举用意。 步骘知道此乃帝王之术，不过这些官员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如此熟悉帝王之术的林道而已。步骘上前一步，朗声道：“大王，城中局势已经控制，叛党大部分都已经伏诛，还有在逃和隐藏的小股已在搜索当中，不成气候。不过，此番叛乱的主谋，天岩侯爵凌睿依旧未死，而且他的主要势力都在城郊的城堡之中。根据伺候来报，全国各地的大贵族们都派了精兵良将来南冥城，如今已在凌睿的城堡附近集结，他们的手中似乎还有攻城器械。” “大概来了多少人？” “总数大概在六万左右。” “哦？不错嘛，居然还能凑到这么庞大的数目，看来我还是有些小看这些地方势力了。”林道脸上的笑容不减，很显然他并没有被敌人如此数量的兵力所震慑到。 “大王，地上冰凉，是不是……”凌睿这时候才出口替众人说情。 林道扫了跪在地上的众臣一眼，挥了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大王！” 待众将臣站立后，林道往将领这一排扫去，问道：“叛党势大，我方可有大将愿意率兵坚守外城？” 所谓的外城就是平民生活的地方，而内城则是贵族、士族和上流社会的居住区，在九州大陆的每一个国家，几乎每一座王城、皇城都是这样的设计。 让林道失望的是，整整一排，十七个武将居然没有一人回应。 林道冷笑一声，道：“罢了，尔等随本王一同坚守外城！” “大王，不可啊！”当即所有人都叫了出来。 “这样啊，那好吧，反正距离敌人攻城还有一小段时间，咱们先在这里休息片刻。”说着，林道便靠在王位上，半眯起了双眼。 “大王，大王！” “嗯？” 一个白胡子老臣的叫唤，把林道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看到那白发老臣一脸责备之意，林道对他报以微笑：“这位大人，有何要事？” “如今大敌当前，大王应该以王命号召各地勤王之师来王城击杀叛党！”对于林道不认识自己，那老臣并不意外，毕竟林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上朝了。 林道笑了笑，道：“你认为有谁会来？凌统如今正在北边抽不开身，就算他现在启程，等他抵达南冥城的时候，恐怕凌睿那老家伙已经在摆设庆功宴了。” “这……”那白胡子老臣一时语塞了。 “大王，殿外有一名将军求见！”这时候，传来百米外的大门口，一名侍卫的声响。 第五章 无所不用其极（上） “哦？没想到他的速度还挺快的。”林道笑了笑，“宣他觐见。” 很快，一个雄壮的男子阔步进入众人的视线。此人外表刚毅、身形魁梧，随着他的走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散而来，迫使许多文臣避而远之。男子站定，对着林道下跪道：“末将吕岱，拜见大王！” 吕岱的名字王庭中的官员可能知道的并不多，以至于他报出名字之后，大部分人都相互对视，脸上一派茫然询问之色。 “事情处理地怎么样了？”林道没有跟吕岱废话，开门见山。 “回禀大王，所有叛党均已抄家，三族之内并无活口。” 此话一处，在场所有人均倒吸一口凉气，有的官员甚至双股颤抖，面色惨白如纸。 “可有漏网之鱼？”林道面色不变，继续询问。 “除了天岩侯爵在城外的族人，王城内，名单上之人已尽数杀死。”吕岱说话的时候，虽然面不改色，但其实他的内心也是十分痛楚的。“三族之内并五活口”，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可是真做起来的时候，那场景实在太血腥、太凄惨了。要知道，那些名义上的叛党，只不过是临时站错队的贵族而已，他们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但那大多只是男性贵族。在屠刀中倒下的还有许多妇孺孩童，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辜者。 吕岱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徇私放过他们一条生路，但是联想到林道对他的细细叮嘱，吕岱硬是咬着牙，狠心地将名单上所有人都送进了死亡的深渊。不过，另吕岱和众平民士兵欣慰的是，他们的屠刀仅仅只是针对贵族直系，有些旁系人员还是被免于死罪，暂时收押在牢房之中。而贵族手中的奴仆丫鬟，他们则重新获得了自由，林道更是赋予他们南冥平民的身份。 总体说起来，吕岱所杀的人并不多，因为很多时候，一户贵族也只有不到七八个直系，砍了他们的脑袋，剩余的人就是奴仆了。尽管如此，吕岱觉得自己受伤还是沾染了太多无辜人的生命。 好在他是一个军人，他可以用自己的余生来报效国家，为人民百姓守护边疆，保他们一世安康。 “嗯，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林道点点头，看着吕岱，朗声道，“眼下王城戎卫军暂无统领，吕岱，本王命你暂代王城戎卫军统领一职，你可愿意？” “末将愿誓死保卫王城！” “我不要你死，我要城外的那些叛党之首皆伏诛，你可做到？” “末将能！”吕岱铿锵应声，林道的话他可是听懂了。林道所要杀的只是叛党之首，至于那些各大势力做招来的精兵良将，大部分都是南冥的子民，只要贼首一死，他们自然就会作鸟兽散，到时候若是适当编制一番，就可称为王国的一军将士！ “好！现在本王命你领破军营与王城戎卫军坚守外城，不得有误！” “莫将遵命！”王城戎卫其实早就在吕岱的控制下了，王城戎卫军副统领乃是凌统的人，此人这些天一直在和吕岱磨合、策划方案，否则两人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将叛党尽数剿灭。 “等等！”就在吕岱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群苍老却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大殿之外传了进来。 七个白发飞扬、气度不凡的老者从大殿之外昂然而入。这七人，高矮胖瘦相貌各异，不过他们的脸上统一显摆着一种臭屁无比的表情，他们先后走到林道面前，整齐排成一排，并未下跪，笔直而立。 “哟，今天吹得是什么风把长老会给吹来了啊？”林道脸上依旧带着一种平易近人，或者可称之为玩世不恭的笑容。若是熟悉林道的人应该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林道的笑容背后所隐藏着的一种恶魔般的情绪，没有人能够预测到林道的下一步。 “大王！”站在中间，一个颇有些道骨仙风的老者对着林道拱了拱手，“我等七人今日前来，是来问大王一件事的！” “本王现在忙得很，哪有空听你们几个老家伙唠嗑。”林道直接甩了甩手，不过他并没有叫守卫。而门口的守卫在听到林道这句话的时候，纷纷做出了准备行动的姿势。他们这些人可不是原来的王宫守卫，乃是吕岱从琅邪郡带来的精兵，可以说，他们个个都是林道的子弟兵，完全听从林道一人调遣。 林道一句话，将七个长老噎得面红耳赤。特别是那为首的长老，更是面色赤红，当即伸手指向林道，怒斥道：“我等代表着南冥国的最高制度，长老会有权决定国家大事，甚至可以另立新君！” 那为首长老这话不出，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就连他身边的六名长老同样如此。 林道没有说话，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为首长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在心中暗骂一句林道，若不是林道刚才乱说话，他也不会失言将内心深处的话未经过思量就说了出来。为首长老清咳一声，稍稍缓和了一下口吻道：“大王，如今南冥城已经被鲜血染红，你绝对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啊！切不可一错再错，贵族乃是社会的根本，如今南明城外已经集结了王国各地的贵族精兵，大王一旦再错一步，他们定会倾力攻城，到时候，南冥城必将生灵涂炭！” “老头，你知道你脚下所踩着的地方是哪么？”林道打了一个呵欠，直直地看着为首长老，笑了。 “这，这里自然是王宫大殿。” “还有呢？” “还有？这……”为首长老一时也被林道给说懵了。 “怎么，脑子转不过来了？是不是，平日里玩女童玩得太爽了，连脑子都变得迟钝了？”林道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同时也慢慢变冷了。 “大王！君子不以恶言伤人，此等子虚乌有之事大王从何说起？莫非大王正是听了此等谗言，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么！？”为首长老就好像被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样，突然高声叫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须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林道微微摇了摇头，他从怀中拿出一卷纸张，然后朝步骘扔了过去，步骘接过之后，林道对步骘吩咐道，“丞相，照着上面所写念出来吧，让大家伙都娱乐、娱乐，看看我们王国最高制度里的几个老家伙究竟是多么地清风高洁。” 步骘只是扫了一眼，当即便怒目瞪向那为首长老，随后步骘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纸张交给身后的白发老者，冷声道：“大王，老臣实在念不出来，还是交给李大人吧，老臣毕竟是武行出身，怕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会将这厮碎尸！” “哦，没想到丞相还有碎尸这样高洁的爱好。那好吧，既然如此，就请李大人为大家朗读。” 李大人和步骘私交甚好，在士林当中也享有极高的清誉，以刚正不阿而闻名。他和步骘一样，在扫了一眼纸张的内容之后，双眼竟然瞬间变得血红，不过他的克制力还算不错，当即大声读了出来：“新历195年，琅邪城，李氏宗族赠予十名七岁女童，分别叫青青、三丫、柳儿、莫莫……，一日后，莫莫被埋于庭院之中，不着片缕；两日后，回南冥途中，凌虐三丫、柳儿致死……新历207年，家奴从湛村强行掠两名十岁女童姐妹，名阿兰、桃花，凌睿五年，后卖给青楼；新历209年……” “够了！”为首长老突然怒喝一声，指着李大人怒斥，“老匹夫，你竟敢污蔑我！我乃南冥伯爵，我可定你死罪！” “聒噪！来人，把这老家伙的舌头割下来，实在是太吵了！” “是。”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为首长老的身旁，在那为首长老不及反应之时，那人伸手无比迅捷地将为首长老的舌头拉出，寒光一闪，为首长老的舌头就被割了去，之后扔到了大殿之上。 那个人影完事之后，再度消失。不过，在场有些眼力的人已然发现，此人是从大殿上方的视线盲点处下来的，不仔细搜索无从发觉。 被割了舌头的为首长老再也保持不了道骨仙风了，双手捂着嘴巴嘶吼着，鲜红的血液不停地从口中溢出。 “大王，是否继续念？”李大人面色惊恐地看着林道，无论外人怎么说林道如何残暴，那毕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完全没有视觉感官上来的强烈。而今，亲眼见识了林道的如此手段，在场众人均瑟瑟发抖，深怕林道的屠刀会伸向自己。 “不用念了，虽然本王已经看过一遍，心中多少知道，但是再次听你述说，本王内心的杀意却只增不减！”林道的身体猛然前倾，双眼如同利箭一般盯着长老会七名长老，“长老会？哼哼，七个老不死的，你们算什么东西！嗯？如果说，尔等一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你就是让本王给你们鞠躬行礼，甚至端茶倒水本王都毫无怨言。但是——” 林道这一声呐喊，瞬间镇住了所有人，包括一直嘶吼的为首长老。 “就以张纸上所记录的信息，就足够你们死上一千次了！不过，今天本王心情好，让你们多活一天，明天你们七个刚好能派上一点用场。哼，本来还想找人把你们捆来，没想到你们这七个蠢货居然来送死，呵，呵呵呵，哈哈哈——” 林道的情绪也有些凌乱了，毕竟无论是谁，在听了那样的信息之后都会失常，这些贵族，这些上层社会实在太肮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