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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亡灵藏在迷雾之森,教廷的恶徒随时等待收割佣兵们的性命,我不能让你们冒险,”肖恩的目光一个一个从他们的脸上扫过,“现在开始,全城戒严,封闭法斯特城门,只许进,不许出,想要出去的人,死生自负!” “散会!” …… 庞大的市政府开始隆隆运转,维里再一次站在瞭望塔上,沉重的铁栅栏轰然坠地,一时间,城外尘土飞扬,砂石四溅。 此时眺望远处的迷雾之森,似乎能看见森林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色。 雪鸮蹲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眺望远方。 夕阳西下,就连地平线上的雪山也被晚霞淹没,浸润在夕阳里,活像有人在山巅泼了一碗血。 呼呼风声从耳边掠过,维里轻声叹息:“过几天跟肖恩说一声,从他那里借一匹马,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闷闷的,可能是太担心弗莱尔镇。” 三十年前,那个毁天灭地的禁咒,摧毁了他视若珍宝的故乡。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太过弱小,如果不是伊格纳斯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他也会和那片广袤的花海一起变成灰烬。 禁咒过后,他在焦土中爬出来,而他身边那个才和他告白不久的人,已经成了一具黑黝黝的枯骨。 时隔三十年,再次回想起过去,他还是心绪难平。 澎湃的悲伤齐齐涌上胸膛,维里深呼吸好几次,才把那股鼻酸的泪意压下去。 雪鸮察觉到维里悲伤的情绪,主动用自己柔软温热、布满绒毛的胸脯蹭蹭他的脸颊,还抬起翅膀,拢住他的后脑勺。 维里轻声说:“谢谢。” 雪鸮叫了几声,扇扇翅膀,却没有说话。 维里抬起头,看着雪鸮金色的眼睛,还是和之前一样灵动,但是似乎缺了些什么。 雪鸮歪歪脑袋,又露出那种它特有的滑稽的表情。 “算了,我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他无奈地自嘲,伸出手,揉了揉雪鸮的圆脑袋。 法斯特全城戒严后,还执意出城的只有小猫三两只。在多数高阶佣兵团折戟沉沙后,再没多少人敢打那柄权杖的主意,法斯特城享受了一段短暂的宁静。 然而半个月不到,城外逐渐有流民聚集。 肖恩特意在瞭望塔留下守卫,轮流站岗,留意法斯特城周围的异动。落灰十来年的市政厅头一次这么热闹,肖恩每晚都睡在市政厅,无数公文等着处理。伤重佣兵的安置工作,城中粮食的耕种,还有瘟疫问题,每一项都需要他这个公会会长亲自过目。 副会长们也没闲着,经过维里的提点,他们召集所有还能自如行走的法师,一起书写魔法卷轴,以防骷髅走出迷雾之森。至于有些闲不下来、在这种时候还打架滋事的佣兵,则被打发去城外挖护城河。 围绕市政厅,乌烟瘴气几十年的法斯特终于井井有条地运转起来。 市政厅。 肖恩摁着额头,苦恼无比地写批文,一旁的梅森帮他分拣,远远看去倒是分外和谐。维里打定主意要前往弗莱尔,见法斯特戒严工作走上正轨后,才主动过来和肖恩道别——顺便借一匹马充当交通工具。 他的穿着打扮和来到法斯特那天一模一样。 柔顺如海藻般的黑发整整齐齐束在脑后,手中提着漆黑的琴盒,站在阳光下,好像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 肖恩听见维里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 “嘿,维里,有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维里的打扮,连忙把剩下的话咽下去,急忙推开沉重的椅子,从办公桌后绕到前面。 “你打算离开?” 维里:“当然,我本来就是要回弗莱尔,但现在在法斯特逗留太久时间,早该回去才对。” “不能再留一段时间吗?”肖恩rou眼可见的沮丧,“现在出城不怎么安全。” “我能自保,”维里说,“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想借一匹马,你知道的,从法斯特到弗莱尔,骑马也要两天时间。”维里说,“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能给我准备一些充饥的干粮和清水。” 肖恩答应的很痛快:“可以,但我也有个请求。” “嗯?”维里不解。 肖恩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问:“你在王都呆了那么久,知道怎么安顿流民吗?” 夜晚的法斯特灯火绚烂,明亮如同白日。 哪怕是戒严期间,酒馆灯光也彻夜不熄,街上飘荡着劣质酒的味道,闻着有些呛人。 “最近城里收容了一批流民,都是来自附近的村镇,”肖恩说,“法斯特缺人不缺地,我就干脆让他们进来,给他们吃的,顺便让他们干点活。” “是好事,”维里点头,“总比在外面游荡好。” 流民一旦成灾,接踵而来的就是瘟疫。相比瘟疫,迷雾之森里的骷髅都被衬托得可爱。 佣兵之城法斯特,最多的就是酒馆,地皮房子从来不缺,大多数底层佣兵都是些没用固定落脚点的家伙。城里的面包rou食之类的原料,全靠从外面买。 现在铁轨等交通工具一断,法斯特的食物供给顿时捉襟见肘。 维里说:“你有没有调查清楚流民具体来自哪些地方?” “没那么快,”肖恩摇摇头,“你忘了?法斯特官方语言是通用语,但那些流民来自周边村镇,说话口音很重,需要人翻译,具体的报告要等明天才能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