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青黑色的云越压越低，空气粘稠得似乎停止了流动，宽阔大街被浓雾笼罩着，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孙聪灵知道这是梦，这条大街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只是这次，大街上拥挤的，没有色彩的人群不见了。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在浓雾深处回荡，像是勾魂的使者正一步步靠近。

    “救救我......”一个女人的微弱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浓雾中孙聪灵看到一个轮廓越来越清晰，是个女人的轮廓：“救救我......”

    呼救声是那个女人发出的，孙聪灵向那人影走去，越靠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他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圆圆的脸，若不是毫无血色，那应该是张很可爱的脸。这张脸曾是孙聪灵过去几年里一直寻找的脸。

    “王娅......”孙聪灵不自觉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王娅慢慢的抬起手，想要抚摸孙聪灵的脸，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似乎心有愧疚。孙聪灵这才发现，王娅的脖子和手脚上都缠着杯口粗的铁链。

    “你留了长发，我一直都说你长发会比较好看！”在孙聪灵的记忆里，王娅一直是齐肩的短发，此时她的头发却已经过腰。几年里，孙聪灵曾多少次想再靠近这张脸，多少次想再听到她的声音，虽然他很清楚这是在梦里，但孙聪灵还是忍不住有些迷醉。

    “日蚀......救我！”王娅没有回应孙聪灵，双眼不敢直视他，自顾自的说着。

    “什么？你在哪里？我怎么救你？”

    王娅抬起头正要开口，她身上的铁链突然绷紧，她整个人都被向后拉得飞了起来，瞬间消失在浓雾里。孙聪灵循着她被拉走的方向追了去，他呼喊着追了很久，却什么都没追到，只是王娅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她一直念着“日蚀”。

    孙聪灵从沙发上醒来，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昨晚的坐姿睡到天亮，现在脖子和腰痛得要命。原本是睡在对面沙发上的廖璐不见了，刘洁半躺在对面，手里拿着遥控器正看着综艺节目的重播。

    “现在几点？”

    刘洁指了只电视机：“自己看。”

    “这么晚了！”孙聪灵嗖的从沙发上弹起来，今天是天启大厦是解封上班第一天：“迟到了，迟到了！”

    “哦！忘了给你说。”淡定的半躺在沙发上的刘洁，见孙聪灵如此慌张开了口：“那姑娘今早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她帮你请好假，让你安心养伤和照顾里面那帅哥。”

    孙聪灵这才想起，鲁力还躺在里面，只剩半条人命，自己还真不放心把他丢给这个刘医生。想想这廖璐人还不错，既然总公司区域主管出面请假，那也不用顾虑什么。躺在里屋的失血过多鲁力依然是在昏迷状态，刘洁为他打上了点滴，看样子暂时也不不需要伺候。

    现在孙聪灵比较担心沈杰，昨晚到现在电话一直不通，联系了在天启大厦的廖璐，除了33楼被严重破坏，没有发现人员伤亡。天启实业上层为了不再影响大厦的正常使用，没有报警，对外只宣称33楼在装修，所以不会有人去特意寻找沈杰的下落。

    孙聪灵开始第一个想到的是沈杰会回自己公寓，打公寓座机没人接，同租的室友也没有看到他回去过。沈杰会去哪里？现在孙聪灵才发现自己对这个胖子的了解是那么的少，虽然同住了那么几日，但他喜欢去的地方、他的兴趣统统不知道。只知道他最值钱的东西是台老式笔记本，对了！笔记本！也许可以到沈杰经常上的那个论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问刘洁借了电脑，孙聪灵早就把那论坛地址记到了自己手机上，想有空的时候学习学习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东西。兴冲冲的登上夜更人论坛，找了找沈杰以前发的帖子，对应id没发现他在线。孙聪灵倒是在线会员里找到了那个号称人rou百科全书的“王老师”。

    孙聪灵想既然都已经来了，而且这个王老师也在线，那不如问问他昨晚那怪物的事。他随即注册了id并给王老师发了私信，把自己看到的怪物什么样大致形容了一遍。

    过了很久，王老师才回复这条私信，回复里面只有一篇帖子的地址。孙聪灵点开地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线描的鬼怪像。虽然国画造型以追求意境为主，不像素描讲究结构写实，但还是能看出这张画像上画的就是昨晚差点要了鲁力性命的怪物。画像下面有一条注释“夜叉者，夜之所属，啖rou食魂，不入阴司，不达人世。”

    然后下面一大段文字是王老师对这个怪物的详细解读。文字的大致意思是说，这怪物被称为夜叉，是一种介于鬼魂和活物之间的生物。民间有传说，它是阴间的勾魂使者，也有传说它是半神之身，天龙八部之一。不过这些传说都是在秦汉以后才出现，夜叉的出现还要早很多，这些传说的由来其中很大部分都是一些教派为增加自己的威信而枉加的说法。

    夜叉的真面目，则是一些心术不正的方士，为达到某种目的而制造的武器。其制造方法，大致是搜集数十，甚至上百的怨魂，与人类精血一同置于特制的炉中炼造。具体的炼造细节，王老师省略掉了。这种炼造夜叉的方式很难，上百次尝试可能会有一次成功，即便成功，炼魂者还需对其施加咒术以供驱使，施咒过程也很可能要了施术者的命。不过咒术一旦成功，夜叉会绝对服从对其施咒者的命令，除非咒术被破或者施咒的人死去，否则不会做命令以外的任何事。

    夜叉本身介于灵魂与活物之间，所以拥有灵体和实物的一些特性，能够食魂，也能吃人，喜欢在晚上活动。因为其力量强，速度快，很快就被掌权者注意到，并开始在民间征召能炼夜叉的人才，予以厚待。很多贪图富贵的方士趋之若鹜。

    因此，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盛行炼造夜叉。在为求富贵而大兴炼魂之道的人中，一伙被称为“黄衣方士”的炼魂者最为狂热，他们集合整理所有有关炼魂的资料，改进炼魂术。大量制造夜叉，用其为当权者执行暗杀任务排除异己，并用长生不老的鬼话蛊惑当权者，一时间这群方士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这群方士手段很残忍，为了得到炼制所需的大量灵体强大的怨鬼，竟鼓动当权者坑杀战俘，屠戮山村。黄衣方士的势力日渐做大，手段也越发残忍，甚至开始明目张胆的开始在民间征集活童做材料。最终这群方士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一些权臣和正道人士的不满，在当权者薨逝之时，军队和修道者围剿了黄衣方士的老巢，杀尽方士及夜叉，烧毁炼魂的书籍。经此一役，民间方士也不敢再炼制夜叉，炼魂术在世间绝迹，夜叉也好几个世纪没有出现过了。

    孙聪灵看完王老师的详细解读，更加对沈杰的行踪担忧，夜叉能吃人，那胖子不会是被吃了个干净吧？好多个世纪没出现的夜叉，出现在天启大厦，难道是招鬼的黑竹阵把黄衣方士的鬼魂也招来了？孙聪灵正想得入神，没注意刘洁带了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看来还真是沈杰的朋友！”一人开了口：“都喜欢上这破网站。”

    孙聪灵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发现，刘洁带着两男一女站在身后：“你们是......”

    “不用管我们是谁，告诉我沈杰在哪就行了。”其中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长头发，长得清秀的男人开口了。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不知道？”那男人身后站着的女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抓住孙聪灵的右手，竟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把他的手拧到背后，这女人力气很大：“折了你的胳膊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