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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除掉赖家,无异于自断臂膀,贾母也不甘愿。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便转口道:“就算以前陈嬷嬷做过背主的事,怎么佑哥儿落水的事也算到了王氏头上?” 贾敏道:“这件事我们倒没算到她头上。不过是当初她收拢了素香,后来又将素香借给了甄应嘉,墨韵是我自己买的丫头,背主是另有人挑拨,素香只是给墨韵传递消息提供方便,这件事王氏不算主谋。” 甄应嘉前些时日才被押解进京,虽然太宗皇帝有意放他一马,但除了盐税案,还有诸如包揽诉讼、重利盘剥、欺压乡里等等罪名证据确凿,活罪难饶,甄家一家都被判了流放北疆,甄贵妃和二皇子求情都没用。就是这样,还不停的有御史、言官进言,说对甄家判得太轻,难以服众呢。 听到甄应嘉三个字,贾母有些不自在,道:“官场上的事,也不是我们内宅女子能够说道的。甄应嘉也得了报应了,佑哥儿现下也好好的,且你也知道王氏不是主谋,若不,叫你嫂子给你赔礼道歉,你就宽恕她这一回吧。我老了,总想见着儿孙和睦。将来我去了,你们想怎么计较,我也管不着了。” 贾敏冷笑一声:“那陈嬷嬷那一桩事呢?母亲也叫我不计较?” 贾母叹气道:“这件事自是王氏不对,你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我原没有立场劝你大度。好在菩萨保佑,你现在也儿女双全了。王氏再怎么不对,你就瞧着你侄儿侄女的面上吧。若不是为了孩子们不受她带累,我也不会一再包庇她。” 贾敏这回冷笑都没有了,沉默了一阵子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子,贾敏才道:“我现在自然是儿女双全了,那是我和我们老爷一生不做亏心事,菩萨看不过眼,给我们的福报。但是母亲却不知道我这身子为此落下病根,如今月信上依旧是时有时无的,来一次又淋漓不尽许久不见清爽。 若不是遇到个极好的郎中,只怕我已是不能活着回京见母亲了。就是现在,我依旧担心这副身子不能撑到一双儿女平安嫁娶。我算是明白了,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在母亲眼里,我是不如您的孙子孙女要紧的。我被王氏害成这样,母亲轻描淡写的一句已经儿女双全就想揭过。倒叫人想起当年瑚儿去了,母亲那句人死不能复生。” 啪!贾母终于忍不住摔了茶杯! 这个家为什么分崩离析,就是从当年贾瑚落水开始。这是荣国府的禁忌,二十多年了无人敢提。没想到闺女回来的第一日,就拿这件事扎贾母的心。 贾敏并不惧怕贾母,冷漠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和溅开的茶水,依旧淡淡的道:“郎中说我这个病,须得心宽将养,这二年,我除了日日吃药,也习着修身养性。所以才能维持着涵养,不迁怒母亲和大哥,也没迁怒二哥的几个孩子,我自问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但是我今日来,是要告诉母亲,王氏的仇我是必然要报的,不是来征求母亲同意的。” 贾母也了解这个女儿啊,此女虽然强势却素来讲理。但认定的事,也向来有一股子韧劲。王氏害人夺命的仇,贾敏是不会轻易放下的。能不迁怒荣国府其他人,已经是贾敏容人有量。 但是自己能怎办呢?贾母只得顿足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了。你今日也见了,宝玉那孩子多伶俐,如今还这样小,你怎能忍心叫他没了娘?我是作了什么孽,还活着就要眼见你们自相残杀!” 贾敏不可置信的瞧着贾母:“九年不见,母亲怎么越发性左了?我发现此事已经两年多了,也没说要取王氏性命。我可没逼得二哥的孩子没娘。若是王氏有一日死了,也是她自己闯出的祸来。为了我们老爷的仕途,为了孩子们的福报,我不会做丁点违法乱纪的事,也不屑那些手段,母亲放心。” 贾母听了这话,越发心惊rou跳,她总觉得闺女说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又配合上胸有成竹的表情,仿佛是已经拿捏住王氏罪证一般。联想到江南甄家那么赫赫扬扬,背后还有一位贵妃一位皇子也保不住,可见自家这位姑爷的手段。 若是王氏真有什么不法之事,王子腾虽然也位高权重,但是能重过二皇子?王氏有无做过不法之事,贾母不是聋子瞎子,能不知道?不过是觉得凭自家的权势压得住,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若是姑老爷一心要报仇,当真压得住吗? 贾母叹道:“罢了,罢了,她自己做的孽自己去承担,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 见母亲铁了心偏心二哥一房,贾敏心中也极是失望,便道:“我这身子耽误不得,这便回去用药了。” 之前贾敏说身子不好,因重提了一句贾瑚的旧事,贾母乱了心神,都没来得及关心闺女一句。现在又说起这一茬,便问:“你说遇到个极好的郎中,如今你进了京,可有请那郎中跟来?既来了京城,不若请个太医瞧瞧。” 见母亲这才想起关心自己的病,贾敏自嘲一笑,道:“前儿太子妃娘娘已经打发御医瞧过了。之前给我瞧病的郎中也入了京,我想着还是吃熟悉的郎中的药好。女儿好容易回来一趟,还惹了母亲不快,就不叨扰了。” 说完,也不管贾母是否再留,贾敏起身行礼。 贾母免不了唉声叹气,但凡是个讲理的,都无法开口让林家轻言原谅,但是贾母是做母亲的,于她而言,手心手背都是rou。于是贾母道:“敏儿,你别怨恨我。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大哥有爵位,姑老爷官居尚书令。你们什么都有了,你二哥就那么一个工部主事,若是王氏的事再一揭开,他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