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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听了,叹道:“娘家如今成这样子,若是一个明事理的后代也无,我将来只是无颜去见父亲了。琏儿被耽搁了许多年,能明事理,做个守成之人,我也心满意足。” 略沉吟一下,贾敏有问:“老爷没和大哥商量别的?” 林如海道:“正紧大事,总要和敬大哥商量好了,再一起相劝大内兄才好。” 贾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是叹了口气。 林如海又问今日荣庆堂的事,说起这个,就难免提起了通灵宝玉。贾敏皱眉道:“王氏何其胆大糊涂,居然敢做这样的事,做了也就罢了,竟是张扬得天下皆知,恨不得替岳家招祸。” 说到此处,黛玉插口道:“此事倒未必是王氏的主意。” 林如海和贾敏齐齐转头瞧向黛玉。黛玉用极平淡的语气道:“我只觉得时间极巧,原本的京营节度使乃是堂外祖,堂舅既是宁国府的袭爵人,又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且本身是科第出身,也是有本事的。历练几年,做京营节度使刚合适,怎么这一职位偏偏落到王子腾的头上?” 黛玉所言的堂外祖乃是前京营节度使贾代化,堂舅自然便是贾敬。贾敬作为储君伴读,又是功勋之后,自身也是能力出众的,从权利平稳过度的角度讲,贾敬出任京营节度使,确实是最合适的。 此言一出,林如海和贾敏俱是大惊失色,林如海道:“玉儿的意思,通灵宝玉,有可能是王子腾的阴谋?” 黛玉笑而不语。 林如海冷笑道:“这倒是说得通了。通灵宝玉的事无论真假,对敬内兄的仕途必然有碍。通灵宝玉为真,则宁荣二府不适合再掌兵权;通灵宝玉为假,则说明贾家有不臣之心,宁荣二府依旧不适合掌兵权。 我记得宝玉出生那年,正是敬内兄出父孝的时候。巧在当时的京营节度使致仕请辞,朝野都觉敬内兄出孝之后,到京营任职一二年,便升了节度使,老节度使也可平安告老。谁知当年就出了通灵宝玉的事,敬内兄原本二十七个月的孝守足了三年,却是在宝玉周岁之后才复又出仕,也没进京营了,而是去了兵部做了郎中。” 贾敏点头道:“当年是有此事,但是敬大哥虽没去成京营,当年王子腾资历也还不足,老节度使卸任后,也并非王子腾直接接掌京营。而是升了另一位老将军上去,王子腾也又熬了几年,才升上去。” 林如海道:“这是自然,凭王子腾当时的资历,还想当年就做京营节度使不成?但是敏儿你且想想,王子腾固然是个有本事的,但是做武官而不曾领兵打仗,若非当年在设计陷拉下敬内兄上出了力,何德何能就能升上京营节度使之位呢?” 是啊,王子腾何德何能呢? 贾敏听到此处,也觉浑身不自在:“老爷和玉儿的意思是说,当年王氏搞那劳什子通灵宝玉的猫腻,原是受了王子腾利用?” 林如海冷笑:“这也不是不可能。当年王子腾未必就是冲着他自己做京营节度使去的,但是用此事便可打击宁荣二府的军权,却是一定的。王子腾作为对方的马前卒,自然是有好处拿的。至于后来王子腾被推上京营节度使的位置,或许还有其他机缘。” 听到此处,贾敏只觉齿冷:“王子腾和二哥好歹也是姻亲,竟是能做出此等利用王氏削弱姻亲的事,当真令人不齿。” 林如海拍了拍贾敏的手,安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瞧着吧,王子腾没几日的好日子了。” 贾敏知道丈夫这些时日十分繁忙,和贾敬、贾赦相处交流尤其多,那么该当是已经商量出什么对策。对于丈夫,贾敏向来是信任的,于是点了点头。 黛玉倒没说什么,铁网山之祸躲过去了,江南官场也肃清了,太子一系的官员自然会再接再厉。官场争斗向来如此,若是害人时候做不到斩草除根,被反攻的时候便自身难保。 王子腾靠着当年的利用王氏,弄出个通灵宝玉,便削弱了宁荣二府的军权,但如今贾敬已经缓过来了,岂有不反攻的道理。至于自家,只说和王家的私仇,也愿意在此事上添一把火;况且从政治上讲,林家和贾家原本就是联盟。 官场的事自有林如海去cao心,黛玉还管着林家的內帷,自是着手安排应酬交际之事。回京半月,堪堪将最要紧的人家拜访了一遍,黛玉道:“母亲,我已经着人打听好了,柳郎中新开的医馆就在城西杏林街,明儿我想去拜访一下柳郎中。” 贾敏道:“如此也好,改明儿我们一道去。” 林家和柳家,已经不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林家对柳家有相助祖上之恩,又有赠书之德,柳家护送苏岚入京,也担了极大的风险,两家乃是患难之交,如今也按亲友走动。 黛玉和贾敏商量妥了,便去下了帖子。次日,黛玉打点了一份丰厚的礼物,母女两个往杏林街去了。柳行在京城开的医馆依旧叫宝庆堂。 京城格局东府西贵,王公贵族、文武高官多住在城西,一条杏林街上,皆是名医馆。新来的医馆要在杏林街立足,并不容易,除了需要医术高明外,还要防备有人欺压良民。好在柳行的医术自不必说,就是遇到霸道的同行,柳家乃是理国公府的旁支,也不必担心。 初时打出名气不容易,好在柳行医术高明,经过一年多的经营,京城宝庆堂也已经小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