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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读书人!就会耍嘴皮子! 王子腾压下心中的怒火,问:“林大人,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么?” 林如海倒是一脸真诚的劝王子腾:“虽然王大人和王氏兄妹情深,但毕竟违法乱纪的是王氏,其实王大人不必趟这趟浑水。” 如果不是在金銮殿外,王子腾看了林如海这一脸的语重心长,都想打他一拳。我为的是王氏那不成器的吗?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王子腾被林如海噎得不轻,正准备继续劝说,贾敬走来道:“原来如海兄弟在这里,我说,你要上奏催还欠银的事,怎么也不跟我先漏点风声,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林如海笑应道:“我刚到任上,户部的事千头万绪,光一把旧账就折腾这许久还没清理清楚,哪有心思弄这个。你分明知道这原是御史台和翰林院推动的此事,怎么来怪我?” 二人说着,边聊边一道走了,谁还理会立在一旁的王子腾。 王子腾瞧着二人的背影,恨得紧捏双拳,拳头上青筋蹦起。演!你俩继续演!贾敬作为贾家族长,这次将王氏从族谱除名,出谋划策,出力不少,而这一切,恰好发生在林如海回京之后。王子腾甚至觉得,什么改账,还银,都是林如海和贾敬一起设下的毒计。 先将王氏除名,将贾家摘出来,再一系列组合拳出击,王子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但是谁会管他呢?王子腾向来信奉斩草除根,只不过素往都是他斩别人,不留余地,如今,他有可能是被斩那个而已。 既定计划进展顺利,今日林如海心情不错。黛玉在昏定的时候看了一眼父亲的表情,便放下心来。催还欠银,不但能一举除掉王氏,还能让父亲立一大功绩,在户部站稳脚跟,有了根基,而后可以一样一样消除那些不稳定因素。 用过晚膳,林如海又将黛玉叫到书房。父女两个归坐之后,林如海将朝堂上的事大致跟黛玉说了。他既然决定尊重黛玉的智慧,便不会对黛玉再有所隐瞒。更何况这次改账催银,声东击西的连环计,乃是黛玉提出的。 “王子腾上钩了。”林如海对黛玉说了六个字。 黛玉想了一下,道:“那么,京营节度使的位置,谁有机会?”除掉一个王子腾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子腾落网之后留下来的权力真空,不能落到九皇子手里。 林如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书桌:“京营节度使在军中也是极重要的位置,盯着的人必是不少,且看圣人怎么用人吧。此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黛玉回头瞧了一眼窗户方向,淡淡的道:“只要此事太子殿下能稳住别插手,便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若是情况好,则是八成。若是太子殿下沉不住气,则降到四成。” 为官多年的直觉,林如海也知道东宫不宜插手此事,但是像黛玉这般笃定的量化成几成把握,林如海却没那么自信。自然,林如海不会知道黛玉这是在后世部队养成的思维方式,后世的军队做分析的时候,会将一切参数量化,现下没有那么先进的超算模拟,但是黛玉更习惯这种数据化的分析。 “玉儿为何如此笃定?”林如海问。 黛玉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小模样,语气极平静的说:“所谓料事如神,不过是多花些心思揣度人心尔。圣人如今的年纪,身体状况,和铁网山之乱之后下定决心整顿江南官场,都说明一件事:圣人是个疑心颇重的人。 原本父亲推动记账改革,催缴积年欠银,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父亲的身份,是太子殿下的妻弟。父亲虽然一片公心,但这一系列利国利民的举措也必然导致王子腾落马,京营节度使空缺。 若是太子殿下图谋此职位,则会让圣人觉得父亲之前为国为民的举措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反而不美。若是太子沉住气不为所动,则圣人必不会怀疑父亲的利国之举。 如此要职,谁有所图谋,谁就会被圣人疑心。若是全都按兵不动,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将权利过渡给储君,乃是顺理成章。再则,改账册,清积欠,原本就是太子一系功劳最大,就是论功行赏,此职也是囊中物。 本就是太子殿下的东西,何必去争?” 本就是太子殿下的东西,何必去争?振聋发聩啊。林如海都觉得,此女若是男儿身,从科第入仕,必然位极人臣,入阁拜相。可惜本朝不是则天女帝之时,女子不能为官,这一番经天纬地的本事,竟然只能困在内宅掌管中馈。 “常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虽然我们都有充分理由劝太子殿下不参与此事,但是除了我们而外,东宫尚有许多属官。见了京营节度使这样的肥缺,东宫属官中必有动意者,若是他们劝动了太子,则此事便不好办了。”林如海坦言自己的担忧。 黛玉略沉吟了一下,道:“东宫属官,或有眼光长远者,或有囿于眼前者,端看太子殿下怎么用人。所谓明君,用人眼光独到尔。”剩下的半句话黛玉没说了。自古昏君,哪个不是从远贤臣亲小人而起呢?若是太子连谏言的好坏都判断不出,实在是不堪为储君。 为君者,要担当天下的兴衰。 林如海便不再说什么了。如果太子定要采信那些鼠目寸光的言论,实在是自己无力阻止的。但是在京营节度使职缺空出来之前,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于是林如海道:“还有几日就是十五,你和你母亲进宫一趟,劝劝你姑妈。你姑妈的话,太子殿下是听得进去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