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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瑞香在后面说:“咱们三个都是太太的人, 如今分别,念着旧情才特来探望meimei, 云安meimei不领情也罢。只是有一句话要提醒平儿jiejie, 这云安meimei家里刚出了事, 如今做凤姑娘的陪嫁,是否不大吉利?” 这话诛心。既正中杜云安的疼处,还得叫她未来不好过。 平儿脸上不好看,云安却不怵:“你这话好笑,奴婢跟主子讲吉利不吉利?依你的说法,只管把上下人等有那家中有变故的都撵出去——主子倒得避讳下人家的事了!”说着杜云安就掰指头数数,某某管家家里走水,某某管事媳妇婆婆老了……叫瑞香越听越怕,简直是叫她得罪了满府的人,杜云安说的那些里头还有她亲姑家。 杜云安小嘴嘴皮一番,利落的给瑞香扣了顶大锅,这还不算,她眼睛在两个身上一溜,打量的意思极明显:“我劝瑞云jiejie长点心罢,如今和瑞香jiejie一起儿成了那边的人,两个人奔着一个目的去,好了这个就得落下那个。”反不能一气儿封两个姨娘罢。 云安一笑:“老话说‘出头的橼子先烂’,别人站干岸,戳哄着你往前冲,能是个什么意思。”挑拨的话,谁不会说呢。 瑞云眼一瞪,却先狐疑的回头看瑞香。 瑞香才要开口,就被平儿不客气拦住:“外头二更的梆子响了,二位姑娘,快请罢。” 瑞香瑞云刚迈出梧桐院,院门就哐当一声关上,里头上夜的婆子还骂:“什么叫家里有事的妨碍主子,我呸,先吃萝卜淡cao心,你算什么东西!” 瑞香脸一白,瑞云嗤笑,俨然已把她当了敌人。 杜云安的话再难听,瑞云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从前两人奔头不同,如今却都盯着姨娘的位子,大奶奶不足惧,旁的丫头也不及她俩个是太太给的尊贵,这冤家对头可不就只有对方一个。 “好厉害的嘴!往日是我小看了你!”平儿捏捏云安的脸颊:“累了这一日了,你快歇了罢。” “你不睡?”云安指指对面的床帐,梧桐院里房舍不如正院多,她和平儿同住一屋。 “我还有事要回姑娘。”平儿顿了顿,才又说:“好云安,你最近精心着些,姑娘虽不在意那些个事,只是你为什么来,总叫她心里有不自在的。” 杜云安为什么过来占了个窝,不就是躲王仁的吗。王仁毕竟是王熙凤的嫡亲兄长,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高兴了。 况且李夫人还特地给杜云安撑了腰,叫凤姐一看,倒像是婶娘心里哥哥比不上个丫头了。 平儿就劝她:“仁大爷那里,太太才给了瑞香瑞云两个,如要再给,传出去不像话。有那小人,不仅讪谤仁大爷,只怕也得说太太惯坏侄子的话。” 王熙凤这才舒服些,只是还说:“这个云安丫头,我是看她好,可如今黑不黑白不白的给我,我可怎么使?” 平儿笑道:“依我说这才好呢!一来她是咱们太太的人,还是太太叫大嬷嬷认下的孙女,有她在,姑娘出阁了也不怕这边府里忘了您,有什么事打发她来说最妥当了。二来她既然终究要回到这里来,那就不怕被姑爷家里的人笼络去,她是个通透人,知道唯有一心襄助姑娘才是功劳,不然只管等着太太责罚罢。” 平儿暗地里帮她说了不少好话,杜云安十分承情。 平儿却对她说:“咱们如今是一根藤上的,帮你就是帮我自己。这五个人,顺儿来的短看不出,喜儿乐儿两个却是往姑爷姨娘的位子使力的,日后不知落个什么下场——唯有你我两个,又都是孤身一个,又都是巴望往外聘作正头夫妻。” 杜云安想起平儿后来作夹心饼,一力供奉贾琏凤姐夫妻两人的情景,不由心有戚戚,只盼日后报答她。 次日一早,银线带人送来大红妆缎二十匹,回道:“这是姑苏刚出的花样子,老爷命家里的船紧着回来。姑娘看喜不喜欢?” 王子腾记挂她,已叫王熙凤喜笑颜开,当即就着她的手看一看,见是喜上眉梢图案,不由红了脸。 “乐儿沏好茶来!” 银线忙推辞,略坐一坐就起身要去。凤姐递了个眼色给平儿,平儿忙亲自送出去,须臾回来悄悄说:“她去看云安了,还有金大娘,也送了东西给云安。” 王熙凤点点头,把怨气收了一大半,若有所思:“果然是个伶俐人,她才进府多久,倒有这些人惦念她。” 平儿悄笑:“我说的没错罢,一个好汉三个帮,就是这个理儿。” 银线见了杜云安,便说:“虎子在我家极好,我兄弟喜欢的什么似的,家去时偷偷抱着铺盖跟狗睡,狗不理他,他还抹猫尿——虎子可聪明,你们怎么养的。” 银线唯恐她想起兄长伤心,又忙说:“太太怎么把你调给凤姑娘这里,昨儿听见唬我一跳。” 杜云安苦笑:“为着仁大爷的事,老爷看重仁大爷,太太怕我留在正院招祸,把我给姑娘使二年。” 这日下晌,银线又借故跑了一趟梧桐院,将一封信递给杜云安:“南边来的信,我爹赶忙送了进来。” 杜云安拆信的手都在哆嗦,看了宋辰师兄的信后,强自把一腔喜悦压下,只对银线摇摇头。 银钱劝慰:“没消息也是好消息,你且宽心……” 杜云安送走她后,反复把那信看了好几遍——这信写的有玄机,因两人都怕半路被人打开来看,当初商定若是有消息就在信尾点个黑点,好消息是一个,坏消息是两个,若杜仲死了,也无谓暗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