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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你就这样看赦老儿入了人家的套?”陈子微大笑着问。 杜仲点点头,贾赦自己色令智昏又仗势贪财,被仙人跳并古玩假局套中,欠下一大笔亏空,实在是自作自受。杜仲本也想阻止他入陷阱,可当这郎君看破孙绍祖同这伙骗子的目的,他就袖手旁观了。孙绍祖的算计不可谓不毒,但对杜仲而言却是东风之举、一臂之力。 “那假员外、假小姐一家是窝行骗已久的老手,专坑骗如贾大老爷这种人。比如贾大老爷这种爱金石古玩的,就先以骨董引出人来,然后美□□其入瓮,捉住把柄后,就演父母捉jian、骨董遗损的把戏,以jian占良家之女、依势凌弱之罪迫其破财。待贾老爷拿回把柄,欲算后账之时,这一户颇为富有的员外之家早已逃无踪影。”这伙骗子十分有行道,对贾赦是这种,对那好赌的、好射猎的、好杯中之物等等的老少纨绔又是别个方法。 “人已扣住了?” 杜仲笑道:“一个不少。这伙人jian诈,虽与孙绍祖合谋,却打的是一骗二的主意,一旦银钱到手,立刻断尾奔逃。”孙绍祖握在手里的所谓的那员外亲子,不过是拐买来调养数年的别家儿孙,这样的小孩儿杜仲就从骗子的老窝找出七八个,皆是当做一个随时能舍弃的后手准备下的。 正同陈子微下棋的林如海捋须一笑:“小子果然如你师父所说,长进了!” 陈子微倒对贾赦被捉住的把柄稀奇,谁不知道赦大老爷最是个混不吝不讲究的人,因贪花好色、仗势欺人而闹出腌臜事情不是头一件了,况且四万八千两不是小数目,怎么逼得他拿出的银钱? “乃是将爵印信。骗子以右军先生《二谢帖》相诱,并向贾大老爷展显许多金石玩意,哄骗来官印赏鉴。那笔大额钱财则是在贾大老爷写下借据之前,就已用官印并贾大老爷最得意的一柄古扇做抵押在钱庄赊了来,所谓借据,不过是稳住贾大老爷的说辞。”杜仲又笑道:“那骗子一说将女儿嫁给贾大老爷为妾,二只取了一张五千银子的借据在手,三则毕恭毕敬的请贾大老爷回家预备接人,告诉贾大老爷他家的女孩儿将在都中家中相待,那出家宅正是这家借赏印信之处……贾大老爷使人去寻时却发现那宅院亦是租赁的,给贾老爷留下的只有钱庄票据。” 贾赦被人父母捉jian时实在狼狈,又事出突然,慌里慌张的写下借据只求脱身后再计较,却不知人家是银钱到手万事俱备只差溜逃前才弄得这手。若不然何必骗他到城外偏远的小庄子上私会?不过是算准了时机,等贾赦回府见到钱庄来人时,再回找早就来不及了。 蠢到陷进这种圈套,饶是林如海也不能替大舅兄说上一句,况且贾赦对黛玉并无一星半点儿的情分,林家每年给大房丰厚的节礼都喂了白眼狼,如何指望林如海现在伸出援手? 实际上,贾赦此刻正被逼到了绝境。那伙人用他的官印、古扇赊骗的钱庄并不是贾赦能仗势抵赖的,是官家背景的银号。再者说,以官印抵押,可是不敬之罪,贾赦不仅要还银,还需得尽快将官印赎回来,不然御史上一本折子,就是不小的罪过。 可怜这荒唐蛮横了大半辈子的老纨绔,一面急命贾琏筹措银钱,一面还要摆出笑脸与钱庄掌柜虚与委蛇:“原是一时不凑手,还望暂等一日。” 那钱庄二等掌柜忙笑着拱手:“赦公不必着急。我亦知晓今日乃城隍庙庙市本年首开之日,当为天下所有珍奇古物所出所聚之处,周鼎、秦剑尚不稀奇,连前朝宫府秘藏都应有尽有。不瞒赦公,我们银号也得了庙市的利,贵客盈门呐……” 将近五万两的银钱虽然多,但也不至于让他这二掌柜紧着亲自登门,实在是从来没有过拿官印抵押的客人,只是这贾大老爷使来赊款的下人着实着急,言说他们老爷正和人在庙市上争一件极珍贵的骨董,十万火急,因数目巨大才暂且用这印信押一押,等老爷回府空下来立刻来赎换回去。今儿的这类事情不少,钱庄不愿白白得罪人,便放了银子,但这官印放在银号它烧手啊。钱庄不欲多生事端,忙遣了掌柜来,务必尽快将这烫手山芋送回去。 贾赦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怒火烧心却只能强压下来,他还得谢谢那起子骗子给他寻了个好由头——贾赦心内只想着拿住了骗子,必须抽筋扒皮! 赦大老爷这里如坐针毡还不算什么,他亲儿子贾琏摊上了这样的亲爹才觉苦命呢。好几万现钱,他上哪里找去? 贾琏白忙了半日,通不过凑了几千银子,实在无法,使人悄悄凑到贾赦耳边说了,气的贾赦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来:“老爷不管他是借是当,是偷是抢,总之明日午时前弄不齐备,我只拿他发问!” 前脚几乎要逼死儿子,后脚却还要置酒席款待银号掌柜。 贾琏失魂落魄,心里琢磨再三,只得要求贾母帮助,却被凤姐唤人拦住了脚。回到家中,凤姐见他口唇都干起了皮,知道这是急的都顾不上喝口水的缘故,不免心疼同时又添五分愤懑,因气道:“老爷不知哪里落下这样大的亏空,只逼你有什么用!我不信你这样老实,真就要挺身堵这窟窿!你要堵自己去堵,别拉着我们娘儿们,你这会子充孝子贤孙,把所有的都赔进去了,等事后看老爷可念你的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