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两位丫鬟一个托盘子，一个将热茶端给三老爷二少爷手边的茶几上。

    “娘，你找我们有事吗？”温三老爷询问道。他和小二在前院办公书房核对账目，后院婆子进来禀报，说老夫人找他们几个问事情，正巧他们俩在，随便过去一个就行了，说着，婆子等他们回话。

    他们好奇，便一起过来了。

    温老夫人就把先前温暖暖儿戏般的猜测告诉了温三老爷和温二少爷。

    温三老爷和温二少爷听后也是吃了一惊，立刻面面相觑。

    温二少爷皱着眉头道：“奶奶，伯母婶娘，阿娘，暖暖，最近这两年，京城恰巧正有个赤手可热的人物，此人是皇室中人，姓云名湛，湛蓝的湛。”

    说着，他详细地告诉了老夫人他在京城打听到的事情。

    逍遥王云湛，先皇和皇太后唯一的嫡子，三岁那年被册封为皇太子，然后不到半年，皇宫就宣布他失踪了。先皇曾经张榜天下寻找皇太子下落，但此后一直没有找到他。

    十多年都没有皇太子的下落，先皇也死了心，便在驾崩前立下遗诏，指立皇太后抚养的皇四子为继位新皇。

    当今圣上登基五年，已经十九岁的前皇太子云湛却突然现身。皇太后验明真身后，当今皇上便册封了他为晋王，任正三品太常寺卿，赐良田万顷。皇太后心疼爱子在外受苦十五年，又为他请皇上封了逍遥王。

    云湛是从古到今唯一一个同时领受两个王爵俸禄的王爷。

    战云、云湛、佩剑侍卫……

    三位夫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乱说话。

    温老夫人叹息道，“我没有见过此人，不能妄下结论。”

    “不知道小四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温三夫人说道。战云是因为温四对他施以援助之手，才主动来与温府结交的。

    “不管他是不是逍遥王云湛，总之，你们以后遇着他，对他恭敬点。”温老夫人叹口气指示道。

    温大夫人二夫人连忙点头，决定回去之后马上叮嘱儿子去。

    温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道：“秀娘，你告诉小四，奶奶我过七十大寿，如果战公子有空，就邀请他来赴宴吧。”

    皇族的高贵雍容气度不是常人能模仿的。如果她亲眼看过战云，也许就能确定他是不是云湛了。她年轻时候曾经常面见开国太祖皇帝，也曾和太宗皇帝相处融洽，如果战云就是云湛，他身上多多少少也该残留着一丝祖先太祖太宗的影子才是。

    “是，娘。”温三夫人应声道。

    “娘，逍遥王爷的身份……”温三老爷顿了顿，提醒道，“他是前皇太子，现在又受封了双王，还有正三品官衔，身份着实有些复杂危险，我们温家只是小小商户，离他远些才好。”

    温家有钱，王爷有权，因此才格外危险些。现在政权稳定，要是和王爷走得近了，然后这位王爷脑子一热谋反，温家岂不是要被牵连着满门遭殃？

    “唉，三儿，我心系你jiejie呀，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夭折，一个被封在遥远的穷乡僻壤，一年只见一次面，她长年蜗居深宫无人照应。若有人对她时常关心，她大概日子会好过些。”温老夫人深深叹气道。先皇驾崩，温贵妃晋升温贵太妃，一朝君主一朝臣，贵太妃对河阴候府没有多大利用价值了，她不能指望河阴侯府的亲戚们还记得去探望她。

    她对温三老爷道：“云湛如果是聪明人，他应该知道皇太后为他请封逍遥王的深意。当今皇上赏赐他良田万顷，又将他封为京官，用荣华富贵圈住他，既是让他和皇太后享受母子天伦，同时也有监控的意思。我猜，他身边一定潜伏着很多皇太后和皇上的人。”皇权中心的人多胸有城府，她最是知道的了。

    “你所想也是我所知的，我们还没有确定战云就是云湛呢，现在就考虑那个太早了。”

    温老夫人摆摆手，淡淡地说道，“老身我过七十大寿，孙儿邀请一位朋友前来祝寿合情合理。他是战云，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云湛。更何况，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也许战云就是战云，战家在京城十分低调，我们不知道也是可能的。就算不是战家，也可能是京城别家的贵公子改名换姓。”一切都还是猜测，这件事情要等印证下来才能具体决定如何面对。

    温三老爷听着母亲理智的分析，顿时也放心下来。

    ☆、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以画传心意

    温府老夫人和三位夫人都把上官大公子上官千玺视为温暖暖夫婿的首选，温家三位老爷和几位年长的少爷得知后，也动用自己的人脉开始悄悄摸此人的底细。当然，他们也派了人去摸粮商赵老爷家内表少爷乔霖、茶叶商人南宫老爷庶弟继室柳氏的同母胞弟柳九华这两人的底，以作备用。

    过了几天，温暖暖写信邀请赵云卿、南宫雪蝶和上官芙瑶到府上玩耍。

    赵云卿由于要赶她的嫁衣便婉言谢绝了，南宫雪蝶和上官芙瑶应邀前来。她们既然到了温府后院，少不得便要去拜见温府最尊贵的郡主老夫人。

    “雪蝶（芙瑶），拜见老夫人。”南宫雪蝶和上官芙瑶到了温老夫人面前后盈盈下拜道万福。她们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一个活泼俏丽，一个娇艳动人。

    “快起来快起来。”温老夫人笑呵呵地夸赞她们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许久不见，雪蝶和芙瑶已经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呀。”

    说着，老夫人便指着丫鬟给三位小姐看座上茶，“你们这三个大姑娘站在我面前，老婆子我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雪蝶，你今年十五了吧？芙瑶也是。我记得你们和暖暖是同一年生的。”说这话时，她不动神色地多看了上官芙瑶两眼。

    上官芙瑶今天特意梳了飞仙髻，簪着蝶恋花金簪，面容白嫩娇艳，上身穿一袭嫩黄滚绿边的半臂襦衫，下面套着一件石榴撒花裙，藕红色的梅花刺绣锦带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细柳腰身。

    南宫雪蝶笑道：“可不是嘛，老夫人记性真好。”她依然梳着跟上次踏青一样的双螺髻，只是发髻上比上次多套了串珍珠镶成的发饰。

    上官芙瑶也笑道：“老夫人，我们和暖暖同年，所以平日里较他人玩得来些。”只可惜她们不像温暖暖那么自由，穿上男装就可以随意出门去玩。

    “暖暖和你们谈得来，老婆子我也高兴，要不然我家暖暖还不知皮成什么样，有同龄女孩一起玩，才有女孩子的样子。”温老夫人笑眯眯道。

    其实暖暖和她们也不是很谈得来，因为她们都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她们懂得东西暖暖未必都懂，暖暖懂的事情她们很多都是基本不懂。不过暖暖总要几个同龄的女性朋友，将来嫁了人才能很快融入妇人圈子，所以她们成了暖暖的朋友。

    三位小姐坐定后，丫鬟们开始鱼贯而入，上茶水上点心。

    见她们都坐了下来，温老夫人开始询问南宫雪蝶和上官芙瑶父母的身体情况、兄弟姐妹的生活状况等问题。两位小姐规矩地坐在凳子上，眼睛呈四十五度向下，一一回答着。

    寒暄了一会儿，温老夫人就道：“老婆子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年轻人玩的，你们去暖暖那边玩吧，别没的在我这里受拘束了。后花园里桃花有的已经开了，你们玩的没劲了也可以让暖暖带你们四处看看。”南方暖和，桃花开得比较早。

    温暖暖赶紧起身，“是，奶奶。”

    她转脸招呼南宫雪蝶和上官芙瑶道：“雪蝶、芙瑶，走，我先带你们去逛花园，然后去我院子玩。”

    两位小姐跟着温暖暖一起起身，闻言齐齐向温老夫人福身告辞。

    三位小姐出去后，温老夫人笑着询问自己最贴心的大丫鬟紫鹃，“你看上官家的小姐如何？”

    大丫鬟紫鹃小心斟酌着语句道：“上官小姐模样周正，也知进退礼数，就是看起来有些娇气了。”

    “上官老爷长女次女先后夭折，便把这个小女儿当宝贝宠着，上官小姐难免娇气些。”

    温老夫人笑道，“小五还年轻，平日里只知道专注读书，也未必能对这小姑娘动心。不过，缘分这种东西，说不定小五看到她就动心了呢，再看看吧。”

    紫鹃也道：“老夫人，想嫁入我们温府，端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温老夫人点着头。温府男子对妻子专一宠爱，能嫁入温府不是她自夸，的确是女人们的福气。

    ○○○

    温暖暖带着南宫雪蝶和上官芙瑶在后花园中游玩，她们的丫鬟就跟在她们身后一起欣赏温府花园的景致。

    院子中几树桃花开得正浓，花瓣飘散在地面上，那淡淡的粉色点缀在一片青绿中，显得十分可爱。

    没有长辈的拘束，两位小姐顿时放开了许多，开始在花园中追逐嬉闹起来。

    “暖暖，停，停下来。我跑不动了。”一阵追逐后，娇生惯养的上官芙瑶首先有些吃不消了，单手扶着梅花树干弯腰呼呼喘气。

    南宫雪蝶指着不远处的八角小亭，“我们去那边坐坐吧。”这一阵跑动，她感觉脚酸极了。

    “好啊，我也累了。”温暖暖说道，率先往那边去。这两位大小姐呀，她由于经常出门游玩，体力比她们好不少。

    听见小姐们说要去那座八角小亭，丫鬟们马上快步过去，拿出手帕将小亭内的红漆圆鼓凳盖住。

    温暖暖她们走进小亭后，径自坐在了垫着手帕的圆鼓凳上。

    三人坐在小亭子里说了一会儿话，南宫雪蝶突然起身贴在暖暖耳边低语了一句。温暖暖立刻笑了，让红菱领着她出去。

    “暖暖、芙瑶，我出去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说着，南宫雪蝶不好意思地起身，跟着红菱走出小亭子。她的丫鬟见状，马上跟上她。

    等她们走出去一段距离，上官芙瑶移动了一下身下的圆鼓凳，贴着温暖暖低声询问：“暖暖，你家五哥六哥或者七哥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花园中？”她并没有专注哪一个温府兄弟。

    温暖暖顿时又笑了，道：“下午吧，我找个借口让我五哥六哥七哥一起到花园来。”她让芙瑶和他们近距离说上两句话，看能不能出现看对眼的好事来。

    “暖暖，那天踏青回来，我大哥称赞了你好几句，说你长大了，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又不失活泼大方。”

    上官芙瑶左右看看，从怀中去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小心翼翼地打开，道，“我前两天去我大哥书房，不小心翻到的，就偷偷拿来给你看。”

    温暖暖很好奇，就着她的手看，然后“咦”了一声，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自己头上的金色双蝶流苏簪子。

    那张宣纸打开后，露出了一幅少女头像。

    这个少女梳着垂鬟分肖髻，发髻上簪着双蝶流苏簪子，脸型微胖，柳眉杏眼琼鼻樱桃小嘴，笑容很灿烂。

    虽然画者因为绘画技术原因，画得并不是很好，但温府找首饰工匠精心打造的黄金双蝶流苏簪子、少女微胖的脸型、灿烂的笑容，都点明这是温暖暖的画像。

    “暖暖，原来我大哥在偷偷喜欢你。”上官芙瑶笑嘻嘻道，“怎么样，做我大嫂如何？”

    温暖暖马上恍然大悟，娇声道：“你给我说老实话，这是不是你哥让你带过来特地让我看的？”这位上官大公子原来还是个会耍浪漫的人呢。

    上官芙瑶见状，只好承认道，“好吧好吧，我不骗你，这是我大哥让我带来给你看的。”

    她大哥是真的对暖暖动心了，开始请她帮忙传递心音。暖暖是她的朋友之一，身份容貌品性各方面都配得上她沉默严谨的大哥，她自然要施足手段凑合他们了。

    上官……

    温暖暖接过这张并不成功的肖像画仔细端详，脑中慢慢浮现出上官大公子的人影。

    他浓黑双眉，双眼炯炯有神，鼻管挺直，唇形饱满，容貌虽然比不得云湛的俊美高贵，但也是个英俊的男子；他身形较高，四肢匀称，胸膛宽厚，看起来就比那个骨架虽好、但脱了衣服就有些显瘦的家伙可靠；他性格……

    啐，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还想起他，那个上官大公子干嘛要和他比容貌比身材比性格？

    温暖暖察觉自己不知不觉拿上官大公子和云湛比较起来，马上将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云湛的人影驱散掉。

    “暖暖，好不好？我大哥一向很会照顾弟弟meimei，他将来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妻子。”上官芙瑶一个劲地向温暖暖介绍自己的大哥，列数自己大哥平日的各种好习惯。

    温暖暖看着表明心迹的肖像画，耳边默默听着。

    “暖暖，快收起来，雪蝶要来了。她的嘴巴可不牢靠，说不定会坏事的。”

    上官芙瑶和温暖暖说着话，同时还注意着南宫雪蝶那边，遥遥看到南宫雪蝶和三个丫鬟一起从远处走来，赶紧催促温暖暖。雪蝶的三哥对暖暖也有这种意思，雪蝶现在是跟她抢嫂子的对手！

    温暖暖稍一犹豫，就将这张肖像画折叠起来，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收下了！

    上官芙瑶顿时眉开眼笑，因为她完成了大哥的慎重嘱托。

    南宫雪蝶解决完新陈代谢问题，心情愉悦地走了过来，然后朝着温暖暖伸手道：“拿出来吧，我看到你藏起一样东西了。”

    她朝着上官芙瑶一瞪眼，不满道：“我就知道你会趁我不在的时候为你大哥多说好话。”

    温暖暖怎么好意思把上官大公子托芙瑶传情的肖像画拿出来？她立刻起身道：“我们去别处逛逛。”说着，她从另一边走出了八角小亭。

    “嘿，暖暖，你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我本来是诈你们的，没想到是真的。芙瑶，你真jian诈。暖暖，你别跑，让我看看芙瑶替她大哥送什么了，我让我三哥送更好的给你。”她开始追逐温暖暖。

    温暖暖不想被她抓住，就快步小跑。芙瑶赶紧提起裙摆追逐南宫雪蝶。三人围着八角小亭子绕起圈圈来。

    远远的，两位温夫人坐在长出青青嫩叶的葡萄架下说话，听到少女们黄莺出谷般的嬉笑声，立刻转头去望，就看到三个少女围绕着小凉亭相互追逐。

    她们相视而笑。

    “二嫂，要不要近前去看看，见见上官家的小姐？”温三夫人笑着问道。

    “老夫人肯定已经看过了，我们就不要过去打扰她们的兴致了。”

    温二夫人道，“她们这段时光应该是最快乐的，再过一两年，她们就要纷纷出嫁了。我们家暖暖将来不用愁，其他姑娘就未必了。”

    温家把选婿的最终权还是给了暖暖，即使她们选中的男子十全十美，暖暖不喜欢就不会逼着她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