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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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绯衣人愕然抬首,凝视着轮椅上的少年道: “你不信我?” 慕七苦笑,卿泓以为他与阴寡月里应外合欺瞒着他。 “阿七,你若要帮他们,我又如何会阻止……你不该瞒着我的……”他眉目里满是忧伤,气息有些不稳,胸前也是起伏着。 “王爷,你不信慕七,慕七无话可说。” “阿七你……” 慕七显然不想将这种争执继续下去,他漠然转身道:“卿泓……这次是我食言了,我是真心的,真心想帮你,我不知道寡月的计划,更不知道他早已联系到了他的表兄,怀悯王爷卿夜阑,但我慕七以性命担保,即便卿夜阑为帝,也护你与三皇子平安……” 卿泓身影颤了一瞬,他低垂下头,不答话…… 他不在乎皇位,他在乎的是三儿,还有阿七…… 他不知道三儿对于皇权的憧憬至什么时候而生,有多么深刻,有多么向往,他不想三儿难过,更不想三儿做出追悔莫及的事……若是为臣子,便要让三儿安心为臣子。 他这一生就这样了,而三儿的一生还很长,他还很小,他那么优秀,当能娶妻生子,逍遥恣意的活着。 “阿七,我不在乎那个位置,你是知道的……可你知道,我放不下三儿,我不想三儿恨我,不想……你懂我的意思?” 慕七眸光一黯,心为这个少年痛了一下。似乎,他一直都在为别人想,从未想过自己。 “三皇子那里……会理解的……”慕七只是随口一句,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猛然转身望向卿泓。 这一句无疑是叫卿泓误会了,或许,阿七并不是向着他的,在卿夜阑与三儿的抉择中,阿七显然是站在卿夜阑一方的。 阿七心里还是不愿负慕氏的,那便折中,取卿夜阑。 而卿夜阑御极,朝中各股势力重新洗牌,不会偏颇任何一边,自然是朝中世族乐意见到的。 卿泓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甚荒凉。 “卿泓我不是……我只是不想……若是三皇子御极,你一定会留在长安的,之后仍旧脱离不了这争争斗斗的岁月,我不想你,那么苦……” 我不想你,那么苦…… 这几字重重的搓揉着卿泓的心房,让那本想硬下来的心变得柔软…… 他就这么被感动了,阿七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体无完肤,那些悲愤,那些伤痛一溜烟的散了。 他有些恨自己,恨自己这么就妥协了。阿七食言了,他恨不起来,阿七帮着别人,他也恨不起来,他的阿七分明是来做说客的…… 怎么办,他就觉得自己要被折磨的体无完肤了。 “阿七,让我静一静……”他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说着他仓皇转动轮椅,逃也似的离去。 只留下那绯衣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处。 似乎是第二日的早晨,那清雅少年,一身水蓝色的衣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说:阿七,我没有你想象的大肚,但是……为了你,我放手,是为了你,不为别人。 他还说:阿七,若是哪一日我走了,请替我照顾好三儿。 · 那旨意将传出去就有重臣进宫,也是那一日清晨,璃王携三皇子进宫,众官人望向璃王,璃王只是浅浅道了一句:“圣旨和国玺俱在谁手,本王效命于谁……” 如此一来众臣心中有了底,俯首称臣。望向璃王不过是寻求意见,当即就听闻宫人来传,卿夜阑已将慕后,太子妃,谢妃等人放回娘家,至于夜帝已命人送往城北行宫。 正午,还在修葺的宫门口,就见一红袍金甲的男子,骑着白马提剑而来。 那人满面怒火,似是要将整个皇城都点燃。他不助太子党羽谋反,负了慕氏,遭族人唾骂!可今日呢!今日一大清早就有人告诉他,他营下的叶将军,叶风是先帝遗孤,夜帝追封的怀悯王爷!他慕营养得好人!竟是将他当个傻子一样糊得团团转了吗? 慕长安冲进宫门也觉得底气虚。 他身后跟着的部将们已出手与宫门前的人抵御起来。 还未行至正中门,慕长安眼前便出现一个一身素色衣袍的少年。 “慕将军提剑来此是想弑杀新君么?”那少年淡声道,就如同说着寻常的事情,慕长安当然知晓他是谁,翰林院大学士靳南衣!以前他以为这人这张嘴只能送诗书,没想到吓唬起人来了还是有模有样! 慕长安暗哼一声,弃马,落地。 “在老子营里呆了三年,倒头来是个前朝遗孤,现在长安城人人说我不助太子,便是一开始就帮怀悯王爷,关于老子的话本折子都写得满天飞了,我慕长安将成今朝功臣?狗屁!老子压根就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慕长安的话让寡月想发笑,他勉强忍住,凝着慕长安道:“将军这牢sao发错人了。” “若不是你挡路,这牢sao还用得着老子对你发吗?”说着慕长安抖动了一下手中的佩剑,直吼了一句:“让开!” 慕长安直向乾元殿而去,寡月黑着脸,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跟上前去。 慕长安一进殿见到那高座上坐着的夜风,倒是神情一瞬松动。 没等慕长安开口,夜风便命一旁的郁倾将两道圣旨递与慕长安。 按寡月说的,如今慕长安手中握有雄兵,必须得笼络,关键时刻还是得朝他示软。 慕长安快速的瞧完两份圣旨,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护国将军,头一份是明帝手笔,也许您不认识了,但这第二份是夜帝的手笔您当是认得的。”郁倾柔声解释道。 慕长安将那两份圣旨重重地放在郁倾端着的案盘上,他凝着夜风道:“即便你是怀悯王爷,即便圣上将位置给了你,可是……你要知人都是自私的,我是废太子的表兄!他为夜帝所废,我不出兵,是为我为夜帝臣子,忠君之事;但要我侍奉你,是不是要我连同着你与太子作对?即便我真的归顺了,你愿意放过我慕家吗?” 众人都没有想到慕长安会说的这么直白,慕长安不怕他今日走不出这里吗?这么狂傲,狂傲的恨不得掐死他…… 夜风倒是勾唇一笑,摊手道:“直白点好。” 慕长安如小牛犊似的小脸一沉,郁倾眉头一抖,寡月跟着唇角也抽了抽。 夜风凝着慕长安,道:“没有人要逼迫你对抗太子,慕家的人只要不犯我,我不会动。” 暗红战袍金甲的男子神情松缓下来,似是向泄气了一般,夜风于他是救命恩人,即便是谋朝篡位他也是他的恩人!更何况他圣旨国玺俱在,而今已是名正言顺。 许久,殿前寂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那人高马大的男子,在一阵天人斗争中终于软了下来,他默然跪地:“慕氏长安,效忠我主……愿我主贤明,愿我大雍海晏河清……但求我主……” “说。”轻柔的一字从夜风口中而出。 那人顿了下,眼闭了一瞬,再道:“但求……功成身退。” 慕长安的意思很明显,他会拥护新君,为新君正名,但是不会再出力了,只求夜风御极后放了他,归隐山林你也罢,以后都是他个人的事了。 · 夜风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将太子妃等人放回娘家的那日,晋候就已携家眷秘密逃出了,其后联络上太子,在正月初十的时候卷土重来了。 慕长安执拗偏执,他说过不会兴兵对抗太子,太子为他表兄那十万兵马他不交出,夜风与寡月等人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干着急。 至于莫氏主的人马,毕竟不多,而且不得久用。 如今太子卷土重来不说,一时间竟能调集十万兵马,围困长安,艰难之际,夜风只好再求援莫氏主。 长期如此不是办法,待城中粮草尽绝,坐吃空山,岂不是仍旧会输? 于是郁倾和寡月商议,往慕府游说慕长安,这才是最现实的办法。 璃王诧异于太子能一时间调齐十万兵马,经探子来报:竟是晋侯这些年各地赡养的私兵! 这消息一出,震惊不在话下。 好个深居简出,小肚鸡肠的晋侯,竟是存了这种心思!兜兜转转的养兵马可养出十万的数目,倒真是应了那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看来这晋侯早有异心! 那十万兵马不是小数目,没抵御两日,已见撑不住了,原是五十里开外的兵线,已缩短到二十里,看来破城门不过是三日内的事情了。 夜风等人心急如焚,城中粮草,已不足五日军需! 再这样下去就是要屠民慰军了! 等莫氏主的后援军赶至的时候长安恐是要失守了! · 洛阳 正月十三。长安被围已逾三日,关于长安的风声,即便顾九足不出户,也隐隐有风声传入耳中。顾九初三见到慕七,那一见到是安心了些儿,慕七说有个好友留他,那日年夜便没能赶回来,这一耽搁就是三日。顾九没太在意,有意想问下长安的情况。 慕七却说他为慕舫舫主进不得长安城。 顾九晓得他扯由头,即便进不了长安城,他身在长安的探子蛛网密布,况且他知道她问得是谁,想知道谁的事,只是不愿意告知她而已。 顾九觉得自己越来越迟钝了,慕七的反常从见她的时候就有表现出来…… 为何十多日后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当她愕然惊觉出可能大事的时候,竟是从床榻上猛地坐起。 这几日,偶尔都能听到洛阳城的兵马铁骑声,而且至初三过后慕七没有再来,反而这里的守卫增添了不知几多…… 顾九心烦,不知要如何出府!反正她现在反应过来后,这里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 “姑娘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门外的黑衣人瞅着顾九一身素白中衣的样子,凝了一眼,立马低下头去。 顾九不答,揉了揉眼睛,装出没睡醒的样子,朝茅厕而去。 “姑娘……”那人唤了几声,瞧清顾九的去向后,脸一红,没了声。 等入了侧,顾九赶紧脱掉外头的一层中衣,露出她早穿在里头的外袍来,然后拿出她一个下午的成果来。 这是翻墙必备,仿小易的飞爪做的“钩子”。 顾九将那钩子甩上高墙,光线暗,但她知道身后就是茅坑。若是一个不稳掉了进去…… 顾九恶寒了一下,这个绝对不可以有,秩序成功不许失败…… 顾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翻出墙外,她虽不知墙外是何情况,但早已算到这个地方临近茅厕,不会有守卫傻到站在这里,闻那臭味! 她拍了拍手,想着赶紧避开附近的守卫离开这里。 很顺利的上了街,这是深夜,街上无人,但她能瞧见还有客栈燃着灯。她心里默默地给萧肃大哥道着歉,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了…… 顾九凝着那远远燃着灯火的客栈,有些踌躇了,她想若是等会儿被人发现她已离府,这些客栈首当其冲…… 这时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打她身边经过,她身子一颤,以为是洛邑堂的人。心道这么快就来寻她了! 她这一颤倒是让那人注意上了,止步,转身凝着她。 顾九大骇,转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