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前朝的事情和叶明珠没什么关系，叶明珠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脑子去弄明白。叶明珠正谋划着给湘雅找个好婆家，只不过，湘雅死活不想嫁人。 叶明珠刚开始还以为，湘雅只是害羞外加对她的忠诚而已。只是，湘雅被逼急了，直接要跑到佛前发誓。这倒是让叶明珠极为奇怪。只是湘雅是真心不想嫁人，叶明珠也自然不会逼着她。 定威侯府出了孝，定威侯便继续做官。叶明珠也去见了见自己的闺中姐妹。除了做了侧妃的张秋婷，剩下的两个叶明珠都见了一个遍。 “你大伯父倒是大手笔啊！”叶明珠颇为感叹道。 “谁知道大伯父怎么想的。”戚宁摇了摇头，“我听夫君说，他早就觉察出大伯父在忙些什么。只是，大伯父许久没有动作，我们便也渐渐忘了，谁曾想，大伯父居然把这种陈年旧案翻出来了。这一次，倒是牵连出了不少人。虽然大部分参与当年之事的人都随着靖王造反而被赐死，却还有几家逃脱了。如今，那几家子也倒霉了。弄不好，京城的格局又要变一变了。也不知道大伯父到底想些什么，那几家当初没有跟着靖王造反，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大伯父若是把他们都拉下水还好，否则的话……大伯父战功累累，名声极好，少有人找他的麻烦，我却极其担心夫君。” “你也别多想，说不定，这就是圣上授意的。晋王可是夏太后的亲生儿子，当年夏太后没有选几个年幼的皇子做养子，而偏偏选了已经成年的皇子。虽然说先帝突然去了，当初夏太后若是选择一个年幼的皇子做养子，那个皇子也未必能坐上皇位。只是，圣上身子一直不错，按当时的情况，圣上定然能活到年幼的皇子成年的。正常人都会选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做养子，将那个孩子扶上位才对夏太后最有利。而夏太后却偏偏选了当今圣上为养子，说不定，夏太后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冤枉的，便和陛下打成了某种协议，如今圣上登上了皇位，自然要为晋王殿下平凡了。”叶明珠劝道。 “但愿如此吧。我大伯父说，等此事完成，他便辞官，待寻到大伯母，他便和大伯母四处游玩。大伯父的年纪，未必能再有孩子了，兴许这爵位，可能真的要传给我夫君了。大伯父说他现在的军功刚好，既不会让圣上忌惮，却也不会让陛下忽视他的功劳。这也是上一次，我大伯父知道边关有急，因此才装病的。却没想到，你夫君……最后我大伯父还是上了战场。”戚宁叹了口气，“谁曾想，辅国将军就这么没了，倒是还得你这般年轻便守寡。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娶了你。” “我也不曾想过。大嫂也问我过要不要改嫁，只是我却觉得现在这么生活很好。侯爷和我那儿媳妇的教养都不错，我虽然比他们年纪还小，可是他们也敬着我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楚氏是个温柔的，对我照顾有加。我那孙子孙女也挺可爱的。你也知晓，我的身子难以承嗣，如今于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了。侯爷和楚氏，本就是不错的人，更何况还有孝道压着他们。”叶明珠笑着说道。 “唉！大表姐的孩子都两岁了，虽然是个女儿，可是如今肚子里又有一个，都说这一胎像男儿。二表姐也有了身子，倒是我，肚子里都没个动静。”戚宁说道孩子，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们还年轻，怕什么？难不成他……”叶明珠皱眉。 “这倒是没有。夫君待我极好，说着有没有孩子随缘，让我不要多想。大伯父虽然盼着有侄孙，却也不曾说什么，更不提纳妾的事情。我想再等一年，若是还没有孩子，我便给……”戚宁咬了咬牙，“我便给夫君纳妾。” “你这是做什么？心要放宽。你越想着要孩子，便越难有孩子。等你哪天不想了，孩子便有了。哪有把自己的夫君往外推的？”叶明珠皱眉说道。 叶明珠去看张秋妍的时候，看到了张秋妍那个两岁的女儿以及一个妾室。那妾室模样一般，是张秋妍在第一次有了身孕以后，给自己夫君纳的小妾。想着张秋妍对那个小妾的百般防范，叶明珠就忍不住叹气。 与是否爱自己的丈夫无关，婚姻本就意味着忠诚，容不得第三者插足。还好，她的夫君已经不在了。想到这里，叶明珠又是一阵庆幸，决定每年自己夫君的忌日的时候，她都去给他烧纸。 “太夫人，不好了。”碧荷突然间进来对着叶明珠说道。 “怎么了？”叶明珠一惊。 “来了一堆侍卫，也不知道在搜什么东西，现在府里乱成一团了。”碧荷吓够呛。 “这是怎么回事？”叶明珠一惊。 定威侯府才刚出孝，怎么就出了事？ “你别急，我让夫君打听一下，你先回府，不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求夫君替你们定威侯府说话的。再不济，还有大伯父。大伯父人最好了，大伯父在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一直忠于陛下，陛下一向是极其听大伯父的话。”戚宁说道。 “我先回去看看，到时候恐怕要麻烦你了。”叶明珠心中七上八下的，也顾不得别的，慌忙回府。 叶明珠回到府里的时候，定威侯府已经乱成了一团。官兵已经走了，楚氏一个人在主持着大局。见到叶明珠回来了，楚氏勉强地笑了笑，安慰着叶明珠。 “到底出了什么事？”叶明珠急切地问。 “也没什么大事，母亲不用担心。”楚氏强颜欢笑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跟我说个明白？放心，我撑得住。你若是什么都不说，反倒是让我心急。”叶明珠皱着眉头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父亲还在时，得罪了不少人。如今父亲没了，他们便趁机在圣上面前进谗言。”楚氏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初段墨熯突然没了的时候，定威侯府和武安侯府都防备过，怕被人报复。只不过，两家防范了许久，都不见朝堂上有什么动作，渐渐也就放心。谁曾想，定威侯府刚出了孝，便有人动了手。 今日搜家，更是被搜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然而，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定威侯府的。而武安侯府也没好到哪去，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大太夫人已经病倒了。 叶明珠闻言皱眉。 晚间，定威侯回来了。皇上虽然没有直接下令将人抓起来，那也不过是看在已故的老太爷的份上。只是，如今情况却依旧不容乐观。 圣上没有再做什么，却也没有说相信段家，弄得两府都是人心惶惶的。 叶明珠倒是去了几次武安侯府，只不过，那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整个段家的人都被停职了。 这次事件，起头的是当朝闻太师连同御史、户部尚书一起参了段家一笔。自古以来，帝王最为忌讳的便是有人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也不知道段墨熯当初到底做了什么怨天尤人的事情，他不在了，这么多人整他的家族。若是段墨熯还在世，想必没有人敢动段家吧。 叶明珠每日守在府里，就怕出什么事，连带着身子又有些吃不消。 官场上的事情，叶明珠不懂，只不过段家若是没了好，叶明珠知晓，自己也讨不到好。朝堂上大部分人都选择明哲自保，一部分人在观望，还有一部分人在落井下石。 整整拖了两个月，段家的男丁相继入了狱。叶明珠便坐不住了，叶陈礼倒是派人给叶明珠送过不少消息，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官场上的事情叶明珠看不懂，不过，叶明珠别的看不懂，却也知道行事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戚宁也来过一次。戚宁告诉叶明珠，她的两个表姐本来也想过来，只不过张秋妍被婆婆和夫君拦住。张秋婷只是一个侧妃，更做不了主，只能老实地待在府里戚宁本想求定远侯出面，只不过，定远侯早年征战落下暗疾，又忧思过度，前一阵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倒了下来。赵炜虽然有心帮忙，只是他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地位。 张秋婷虽然不能来定威侯府，却可以去定远侯府。而戚宁带给叶明珠一个消息，那就是再过一两天，恐怕定威侯府和武安侯府便会被定罪。到时候，夺爵是自然，抄家是轻的，恐怕府里的男丁都会被刺死，女眷都会被重做奴籍。 这些事情，是张秋婷想尽办法，从武王那里探测到的，而武王是皇后娘娘的嫡子，太子的左膀右臂，如此，消息便错不了。 叶明珠知晓以后，再也坐不住了。叶明珠虽然一直都知道事情十分严重，然而，定威侯和楚氏一直给叶明珠一种还有转机的感觉，只是如今……叶明珠暗骂自己笨。她身子差，又不懂朝堂上的事，若是换做她是楚氏，也会选择不说出真相，让她这个体弱多病的安心。 想了想，叶明珠决定去安国公府一趟，好在那是自己的娘家，而叶农义一向是极其疼她。若是叶农义肯为段家说几句话，将时间缓一缓，说不定还能为段家迎来一线生机。 马车缓缓停在安国公府的门前，湘雅上前去敲门。良久，大门都没有打开。 叶明珠见状，微微皱眉，让湘雅继续敲门，这个时候，大门才缓缓打开。 ☆、第90章 盒子 打开门的小厮和湘雅说了些什么，随即又把门关上。 湘雅气得狠狠地踢了大门一脚，踢得自己的脚都疼了，这才缓缓走了过来。 “太夫人……”湘雅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说便是。”叶明珠心有所感，“没事的，我撑得住。” 湘雅看着强撑着身体出来的叶明珠，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天越来越冷，叶明珠的身子虽然说比以前好了许多，可是到底身子骨差，天一冷便容易病倒。 如今又有这么多烦心事，叶明珠的身子更是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自己主子强撑着身子回娘家，结果却被这般对待。 “我父亲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叶明珠语气平静。 “那个小厮说……说国公爷让他转告太夫人，他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愿姑娘好自为之。”湘雅哭哭啼啼地说。 叶明珠闻言，心中一寒。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如今却依旧觉得冷。 叶陈礼倒是愿意帮她，只是叶陈礼还未继承爵位，如今也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小官而已。因为当初从未想过叶陈礼会继承爵位，因此自己那个三嫂的娘家也不显赫，这种时候更是帮不上忙。 叶农义疼她，不过是因为她没有触及他的利益。如今，叶明珠的存在威胁了安国公府，所以，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把她当做了弃子，她就如同叶明惜一般。 其实，当初在出嫁的时候，她便应该明白了的。想到这里，叶明珠忍不住骂自己傻。若是她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给自己的女儿选夫家，定然要选一个家世不显的。这样，女儿受了委屈，娘家才能帮衬着。甚至让女儿和离。还好，定威侯府的人都不错，若是换成不怎么样的人家，恐怕她就是被活活气死，娘家也没办法为她讨回公道。 “我们走吧。”叶明珠语气极为平静。 定威侯府刚开始出事的时候，安国公府还帮衬着。只是后来，定威侯也不怎么提及安国公府了，叶明珠也没在意。早就该想到了，自己的娘家看到定威侯府难以救回来，便早早地就选择了明哲自保了。 若是换成了自己的前世呢？估计自己的父母宁愿拼劲一切，哪怕知道不会有结果，也会选择救她。 刚一回府，便见到府里一堆丫鬟小厮在哭。 “又出了什么事？”叶明珠在丫鬟的搀扶下，疾步走来。 “侯爷，侯爷被抓走了。夫人知道侯爷被抓走，强撑着身子去追侯爷，却被那些官老爷狠狠地推了一把。武安侯府的侯爷，也被抓走了，大太夫人吐血，大夫说，快撑不住了。”丫鬟哭哭啼啼地说。 叶明珠闻言，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有倒下去。楚氏因着府里的事情，早就病倒了，却强撑着身子搭理府里的事情，如今这么被刺激一下，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陆大夫呢？让陆大夫来。”叶明珠知晓陆大夫的身子可不比太医差。这个时候，圣上虽然没有给定威侯府定罪，然而就是请宫里的御医，也不会有人来的。 “太夫人忘了吗？陆大夫早就在半年前就外出云游了。”湘雅说道。 叶明珠这才想起来，因为叶明珠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因此陆大夫便想趁着叶明珠身子还可以的时候，离开一阵子，寻一些珍贵的药材，因此早在半年前就离开府里了。 “我们先去武安侯府。”叶明珠说着便急匆匆地去了武安侯府。 大太夫人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的面色，比叶明珠还差。 “五弟妹，你来。”看到叶明珠，大太夫人冲着叶明珠招了招手。 “大嫂，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叶明珠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 “是我对不住你，不该把你娶进门来。”大太夫人苦笑。 “大嫂，别说了，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本是想着，让你们两个琴瑟和鸣。谁曾想，我那个五弟就这么没了。如今，府里又出了这种事。弟妹，我今日便做主，让你改嫁吧。你还年轻，而段家却气数已尽。官宦人家，不会要你的。委屈你了，我会安排让你嫁给一个普通人，如此，你便也能逃过一劫。你到底是安国公府的姑娘，到时候，没有了段家连累你，他们也能帮衬你一下。最起码，药材钱会给你出。等你三哥当了家，你便再次和离回娘家吧。”大太夫人强撑着身子说道。 “大嫂，你不用说了，我不会改嫁的。”叶明珠摇了摇头。若是老天这要让她亡，那她便随着天意就是了。她已经在婚姻上迫不得已委屈了自己一回，便不想再委屈自己第二回了。更何况，多活一世，她已经赚到了。 叶明珠回到府里，又看了看倒在床上的楚氏，随即回了自己的院子。 “祖母！”刚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叶明珠便看到了段清珍和段卫平这对双胞胎。 “你们怎么来了？”叶明珠强挤出一抹笑容。 “祖母，爹爹被抓走了？珍儿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段清珍哭着说道。 段卫平也是一副强忍着不哭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叶明珠。 “不会有事的，过两天，你们的爹爹就会回来的。”叶明珠俯下身，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好一番劝解。 “嗯。”两个孩子将头埋在叶明珠怀里，似乎这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叶明珠看着两个年级不大的孩子，心中顿时一阵不忍。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吗？他们还这么小。 叶明珠突然间有一种无助感。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她想要做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在古代，她不过是个家世好的弱女子而已。然而，她的一切，都是依附着娘家和夫家。如今，夫家遇难，娘家弃她于不顾。 穿越前，她只是个普通的要毕业的大学生而已。虽然她是学文的，从来都没玩过政治，更不懂政治。更可何况，这个朝代没有武则天，更没有女子在朝堂为官的。 似乎又回到了王mama刚刚故去的那段时间，那种无力感一瞬间袭遍全身。也罢，就当和王mama作伴了。也不知道，人死了会不会有灵魂，她的灵魂到底是回到现代，还会留在这个时代，或者是再穿越一次？ 等等……王mama……叶明珠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猛地起身，却因为蹲得太久了的缘故，差一点儿晕过去。 “太夫人。”一边的丫鬟慌忙将叶明珠扶住。 “祖母？”两个孩子担忧的看着叶明珠。 “祖母无事，你们先下去，祖母有事，过几天你们的爹爹便回来了。”叶明珠语速飞快地安慰了两个孩子一句，随即喊道，“湘雅！” “太夫人，怎么了？”湘雅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让叶明珠这般失态。 “你去，去把王mama临走前给我的盒子拿过来。”叶明珠说道。 湘雅虽然不知叶明珠是什么意思，却还是将盒子找出来。 叶明珠当初因为王mama故去，极为伤心，因此便故意不去理会那个盒子，因此那个盒子一直都是湘雅收拾的。 “姑娘，什么都……都不要问，若……若是哪天真的……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的地步，便……便将盒子……打……打开！”王mama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叶明珠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