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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了?”他沉声问。 “还没有,在等你呀。”她特意拉长了尾音,娇嗔得不行。 答话间,唐轻歌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神色如常,容颜俊美冷峭,面色白皙得过分,好像比早上离开时更憔悴了些。 他是帝王,想来每日要cao心那么多的事,一定是极累的。唐轻歌并没多想,只是望着他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担忧和心疼。 待他走到她身旁坐下,唐轻歌主动握上他的手,才发觉他的温度低得惊人。 她顿时皱起眉,“手怎么这么冰?” 燕骥抬眸,直直凝视着她的神情,静了片刻,才轻轻勾了勾唇,语气一如昨晚那般柔和,“朝中事忙,只是有些累了,先用膳吧。等会带你出去转转。” 唐轻歌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的手,又在用膳的过程中时不时打量着他。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 “对了,楚郦和怜生那边....”想到还在宜州的楚郦二人,唐轻歌有些担心。 话未说完,燕骥便知晓了她什么意思,只淡声道:“宣钰不会动他们。” “为什么?”唐轻歌懵了下。 “他不敢。” 只说了这么一句,燕骥便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先吃饭吧。” 唐轻歌大概明白了,也没再追问下去,心底却好像灌了蜜一样,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 用完膳后,燕骥亲手给她披上雪白又厚实的披风,系好领口的带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才牵住了她的手。 “走吧。” 前几日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冷风阵阵,吹得唐轻歌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抬眼望去,宫道两旁堆积着厚厚的积雪,红墙绿瓦上皆是白茫茫一片,煞是好看。 燕骥没让宫人跟着,就这样牵着她,慢慢地沿着宫道走着,时不时也有宫女太监路过,哪怕他没穿着显眼的龙袍,宫人们也瞬间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像是看见了什么玉面修罗,惊惶得不行。 端是观察着宫人们的反应,唐轻歌就已经能感受到,书里描写的,他暴君的形象,在弑兄夺位那日,就已经在世人的心底根深蒂固。 人人都盼着他死,可是明明,他才是受苦最多的那一个。 下意识的,与他交握的手又扣紧了几分。 掌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些许燕骥体内生出的寒意,总算让他染上了些人的温度。 察觉到她的动作,他垂下眼,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拢得更紧了些,“冷吗?” 唐轻歌笑着摇摇头。 两人走到一片湖边,深冬时节,湖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冰下还依稀能看见动弹不得的鱼儿。 燕骥抬手指了指湖岸边的一处,声线清冷,“看见那块石头了吗?” 唐轻歌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块色泽比其他毗邻的石头都要黯淡的石块,仿佛是被什么液体浸润了许久,覆盖住了原本的颜色。 唐轻歌眨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答道:“看到了。” 燕骥浅浅扬起唇,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透过那块石头,像是在望着什么别的东西,声音平静。 “从前呆在皇后身边时,每到这个时候,其他皇子就会吩咐太监,在冰面上凿出一个足够容纳一个人的窟窿来,在我的脚上绑上石块,让我泡在湖水中。” 他的语气仿佛在谈及今晚吃了什么一样淡然随意,却让唐轻歌呼吸一滞。 “岸边的那块石头,上面沾着的,都是我的血。如果我不能抱紧它,就会沉下去,葬身在这片湖底,最后变成一缕孤魂野鬼。” 随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唐轻歌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 冰天雪地里,瘦削单薄的少年,在冰冷彻骨的湖水里瑟瑟发抖,被所有人当成欺/辱折磨的对象,只能牢牢地抱紧那块锋利尖锐的石块,哪怕被刺得血rou模糊,也不能松开手,只能靠着惊人的意志力,还有滔天的仇恨,终日隐忍求生。 “燕骥.....”她的嗓音有些涩,眼眶也倏地开始发酸。 他却好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情绪一般,一言不发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又到了一处荒废了的小厨房。常年无人打扫,里面落得尽是灰尘,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脏乱不堪。 视线落在她洁白无瑕的衣裙上,燕骥轻叹了声,似是有些遗憾,终是没舍得带她走进去,而是绕到了后面的小院里。 后院同样极为荒凉,两颗光秃秃的榕树间,是一座枯井。 每棵榕树粗壮的枝干上,竟还缠绕着一根生了锈的铁链,陷在厚厚的积雪里。 唐轻歌还未回过神,燕骥就松开了握着她的那只手,抬脚朝其中一棵榕树的方向走去。 他蹲下身,捡起那根铁链,抚去上面落着的雪,眸光一瞬间变得阴翳而诡谲,他将铁链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手掌上,近乎自虐一般的力度,掌心瞬间紫红一片。 唐轻歌一瞬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脑中忽然蹦出他之前告诉过她的话。 与狗争食。 所以,这两条铁链,其中有一条,就是曾经为他准备的吗?他究竟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摧残和折磨,才让这硕大的深宫里,都充斥着痛苦的影子。甚至,唐轻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