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林浩初的信很简单，只是希望徐谨之和林沛菡能帮忙照顾一下孔月，别的事情一点儿都没提。更没有拜托徐谨之帮他收尸之类的，以徐谨之现在的能力，好好的安葬孔阳还是能做的到的，孔月能不能过得好大概是一生无憾的孔阳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虽然孔阳并没有提，但是不管是因为林沛菡和孔月的关系，还是对孔阳本身的敬佩，徐谨之都想把孔阳的尸体领回来好好安葬。 “孔先生的尸体已经火化了，跟同志们埋在了一起，我们的同志们都在那里，也算是死的其所了。”这次的事情对孔阳他们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几乎都牺牲了，只有几个人逃了出来，给徐谨之送信的这个人只是个小兵，要不然他也不敢这个时候出来。 “我很好奇你这么过来找我不怕我举报你吗？”徐谨之听来人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对孔阳来说埋到北平或者保定老家或许还不如埋在这里能够跟他的伙伴、战友们永永远远的安葬在一起。再说孔阳现在已经火化了，这时候是不流行火化的，如果把他的骨灰带回去恐怕给林沛菡和孔月的冲击更大。 “我相信孔先生，既然他能把信交到您手里，那么就算您不是我们的战友也不会害我。”来人说道，提起孔阳来他便是一副推崇备至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很敬佩他，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关头来给孔阳送信，要知道现在外面可不安全的很，换一个人恐怕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 来人并没有待多久，便急匆匆的走了。等他走了之后徐谨之拿着孔阳的绝笔信苦笑，他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自己会帮他这个忙，毕竟他们只是一面之缘。不过他还真的不会不管，林沛菡对孔阳十分推崇，徐谨之可以看出来她对孔阳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思，只是全然的敬佩，只是正因为这样恐怕他知道孔阳去世以后才会更伤心吧。 毕竟孔阳是那样耀眼的一个人，这样的人英年早逝，没有娶妻没有生子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走向了死亡，徐谨之心里对孔阳真的挺敬佩的，为了信仰竟然能完全的抛弃七情六欲，起码他自己完全做不到。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个消息一起来了，恐怕林沛菡会坚持不住吧。一晚上徐谨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到刚刚朦朦胧胧的有了些睡意，天已经亮了。 头昏脑涨，徐谨之跟着林家人扶着林嘉和的棺材回保定，为了运回林嘉和的棺材还颇为费了一番功夫，毕竟不能带着棺材做火车吧。 等到回了保定，几个人脸上都带了风霜之色，林沛菡早已经到了，身边还带着亮哥儿另外几个孩子都还小，徐王氏便没让她带了，孩子小最是容易受惊。 林嘉和虽然死的不是太过光彩，但是死后哀荣，林张氏坚持着给林嘉和办丧事，才几天几乎瘦的就跟纸片人一样了，但是就是这样她也力求把林嘉和的婚事办的妥妥当当的。这是她为林嘉和作为林家媳妇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儿，过了这件事儿她就再也不会想起他了。 林沛菡也说不出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毫无疑问作为父亲林嘉和是十分不合格的，她对林沛菡和林浩初甚至完全没有什么父女父子之情，甚至还比不上林茜茜跟林浩然，但是就算是这样，顶着她父亲名字的林嘉和去世了，林沛菡仍旧觉得心里跟空了一块儿一样。 林沛菡不知道林嘉和去世之前看到守在身边的林浩初跟林张氏有没有因为这一生辜负了对他最好的几个人而后悔，他喜的他爱的都离他而去了，只有他不喜的不爱的一直守着他，林沛菡静静地站在林嘉和的棺木之前心底里问道：“父亲，你后悔吗？” ☆、第114章 痛不欲生 林嘉和的丧事过了七天以后林沛菡和徐谨之才回了北平，林沛菡这些天的精神一直怎么好，连带的徐谨之都不敢把孔阳的事情告诉她。虽然林嘉和这个当父亲的的确不怎么称职，但是这毕竟是父亲，林沛菡纵然对父亲的感觉十分复杂，但是也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句离开。 林嘉和留下的那个周岁的女儿被林张氏养着了，林张氏的儿女现在都不在身边，有这样一个孩子在她身边，在另一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儿，起码能有一个人陪伴，不再是枯井一般的日子了。但是偏偏这个孩子又是林嘉和和别的女人生的，对林张氏来说说不清是喜是悲。 不过这对小女孩儿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儿，能在林张氏身边长大，不管怎么说也有一个林家女儿的身份，以后出嫁也能有一份颇为可观的嫁妆，不像是林茜茜顶着一个外室女的身份，就算是亲爹死了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过来磕头送终。 没错这次林嘉和的丧事林茜茜也来了，不过林沛菡并没有见到，据说她只是给林嘉和磕了个头便走了。 回到徐家以后被几个孩子围绕着，就算是林沛菡心里千丝百绪仍旧要好了一些。徐谨之见林沛菡心情好了许多，便斟酌着吧孔阳的事情说了。 听徐谨之说完，林沛菡便落了泪，这种悲伤甚至比对林嘉和的去世还要更多一些，林嘉和是她的父亲没错，但是孔阳却是对她影响最大的一个人。可以说林沛菡能从上辈子的执念中走出来孔阳功不可没。直到现在林沛菡还记得非常清楚孔阳说起他的梦想时双眼发亮的样子。 谁知道才过了这么短短的几年时间，他就已经走了。林沛菡看着他的信，似乎还能看到那位大哥哥微微浅笑的样子。或许孔阳上次离开的时候便猜到自己的结局了因此才会对她说那样一番话，或许就是为了让她以后劝孔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甚至明明知道自己会丢掉性命仍然要做，说真的林沛菡真的不太懂孔阳的想法。 “孔阳的意思是不告诉孔月，就当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孔月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去世了的消息。”徐谨之轻叹了一声说道。孔阳想的十分开，完全不在乎身后事，但是孔月如果以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不仅仅会遗憾，还会怨恨上林沛菡。 林沛菡低头沉思，孔月已经跟顾旭结婚了，两个人年纪不小，再加上又各自有过不太美好的过去因此对现在的生活都很珍惜，虽然他们两个没有再生孩子，但是这个再组的家庭加上三个孩子倒也过得十分不错，其实林沛菡也建议孔月应该再生一个孩子，不过孔月却说多一个孩子对三个孩子谁都不好，现在这样安稳的日子她很知足，以前她是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的。 不过虽然生活幸福安稳，但是孔月仍旧期盼着哥哥能够早日回来，她有时候也会跟林沛菡念叨一下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到现在这么大的岁数了也不说成家娶房媳妇儿之类的，如果她知道孔阳已经去世了，恐怕这个打击对她是致命的。 但是也正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沛菡才更不敢瞒着她，如果她瞒着以后孔月知道了恐怕他们连朋友都没法做了。“明天二爷跟我去一趟孔月那里吧。” 叫上徐谨之是因为怕孔月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有徐谨之在还可以有个帮衬。 第二天一大早，徐谨之和林沛菡又急匆匆的走了，孔阳的事情不太好说，一个不好甚至孔月都会有麻烦，甚至孔阳他们在外都是用的化名，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叫他一声孔先生，因此对孔阳的事情徐谨之和林沛菡并没有往外说，就算是对徐家人都瞒得死死的，只是说林家一个亲戚家里也出了丧事要去帮着处理一番，这让徐王氏忍住私底下跟徐德辉感叹这个孩子的命也太苦了些，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儿。 徐德辉懒得搭理妻子的话，年纪越大她cao心的事儿倒是越发的多了，儿媳妇儿都结婚生子了就算是父亲去了也没什么，可怜的是浩初那孩子，再说不是他看不起林嘉和有个那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呢。至于亲戚就更跟她没什么关系了，懒得在再听老妻唠叨，徐德辉站起来去看孙子了，现在徐德辉有四个孙子，含饴弄孙的乐趣让他颇为自得其乐。 却说林沛菡和徐谨之到了孔家，孔月便迎了出来，顾旭不在家，宋轩和顾旭儿子也都去上学了，家里便只有孔月和宋雅，宋雅现在已经快十岁了，是个腼腆的小姑娘，不过对林沛菡还是很亲近，见了她以后颇为亲热的叫了一声林姨，不过见后面跟着徐谨之小姑娘冲着他颇为羞涩的笑了笑。 见到林沛菡孔月十分诧异，林沛菡的父亲去世了的消息她是知道的，本来还打算着再过一段时间去徐家一趟安慰一番林沛菡的，没想到她却自己来了。“沛菡你怎么了来了？”见到林沛菡的脸色不是太好，后面跟着的徐谨之也一脸正色，孔月的眼皮狂跳，她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大概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要不然林沛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来。 “沛菡？”孔月看了林沛菡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本来我还打算着过几天去看你的，你今天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孔jiejie咱们去屋里坐吧。”林沛菡没有回答孔月的话，反而说道。 她的这句话更是让孔月心里一窒，她已经预料到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能让林沛菡不顾身上有重孝亲自来她家的也只可能是一个人的消息，想到这个孔月猛然摇摇头，不，不可能，一定不会是大哥，他现在一定好好的，前段时间还给她拍电报回来说现在过得非常不错，或许过段时间会回来看他，绝对不会是他出了事儿，但是孔月却有忍不住乱想，那不成是他受了伤，而且是很严重的伤，如果那样她该怎么办？ “二爷你带着小雅在外面玩一会儿，我跟孔jiejie说几句话，走到屋门口，林沛菡对着徐谨之说道，接下啦的场合不太适合孔雅在场，孔雅本来就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性子有些腼腆，如果一会儿孔月反映过大或许会吓到孩子，说到底孔雅也只是一个才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而已。 徐谨之知道林沛菡的意思，因为有在家里带女儿的经验因此哄小女孩儿他倒是颇有心得，只不过她仍旧担忧的看了林沛菡一眼，林沛菡因为给林嘉和办婚事的原因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的就跟纸片儿一样了，这样的她其实不适合来告诉孔月这个消息。 果然徐谨之陪着宋雅在外面只玩儿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孔月撕心裂肺的哭声“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孔月的声音太过凄厉，孔雅被吓得身子一缩，然后就冲着屋门跑了过去。正巧徐谨之也不放心里面的两个人，便也跟了进去。 孔月正在摇晃着林沛菡的身子有些魔怔似的说道：“沛菡，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哥哥怎么会死了呢，他不会死的，他还没有结婚生子，对了，他前段时间还给我拍了电报回来说是不久以后就会回北平来看我们的。” 孔月跌跌撞撞的跑到卧室把孔阳给她发的电报找出来用一双颤抖的手递给林沛菡说道：“沛菡你看，你快看，这是我哥哥给我寄的信，他说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我会生气的，真的会生气的。”孔月执拗的盯着林沛菡，期盼着从林沛菡嘴里听到她是在骗她的话来。 “孔jiejie，你冷静一点儿。”林沛菡扶住了孔月的肩膀冷静的说道：“孔大哥的确去世了，我手里还有他的绝笔信，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拿给你看。”林沛菡见孔月这个样子心就跟泡在苦水里一般，但是就算是如此她也得让孔月认清楚这个事实，说着就要把手里的信递给她。 “不可能，”孔月见到林沛菡手里的信，就算是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凄厉的大叫一声，然后昏死了过去。这段日子孔月过得不错，身形都圆润了不少，这样的她林沛菡哪里扶得住，徐谨之连忙过来帮忙。两个人合力把孔月扶到了床上。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孔月在看看躲在一旁被吓得几乎不敢上前的孔雅，林沛菡对着徐谨之关切的眼神就算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第115章 丧 孔月再醒过来的时候顾旭和两个孩子都已经回来了。才开始她还期盼着林沛菡说的那些事情只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就会什么都没发生，日子还跟以前一样，但是看到一脸关心的顾旭和孩子们，再看看守在一边的林沛菡，孔月的心彻底凉了。 “阿旭，沛菡说哥哥死了，她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快告诉我沛菡是骗我的。”孔月紧紧地拉着顾旭的手一脸希冀的说道。 因为以前跟孔阳交情不错，后来更是跟孔月成了亲所以顾旭对孔阳做的事情也大概知道一些，他身处教育圈，大学里的学生往往是各种运动的主力军，因此这次上海出了事情以后顾旭一直觉得心绪不宁，一直在托人打听孔阳的消息，岂料还没等他打听到什么，家里便来了人说孔月不是太好，顾旭便马上回来了。 林沛菡夫妻是个什么性子的人顾旭十分清楚，断然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人的，再加上刚才他也看了孔阳的绝笔信，在心里面孔阳完全没有即将要去面对死亡的怯懦感，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猛士那样，坦荡的直面死亡，顾旭心生敬佩之余甚至产生了一丝向往之情。但是想想家里的老老小小，他到底是个俗人做不到孔阳那样坦荡无畏。 “阿月，你清醒一点，大哥他就算是去了，但是他也是个英雄。”顾旭扶着孔月的肩膀说道。 “我不要他是什么英雄，他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懂，我只是想知道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孔月悲恸的大哭出生。是啊，为什么要是他，为什么要是他唯一的哥哥，他还没有娶妻生子，死后连个替他摔盆打幡的都没有，不，为了怕连累他们，他甚至都不能葬进孔家祖坟里，只能孤零零的远在异国他乡，他一定不能安息，一定不能。 其实孔月想的没错，孔阳想跟他的同志们葬在一起何尝不是因为怕孔月和妹夫一家受了牵连，虽然在外他们一直用的是化名，但是也怕这个万一，再说孔阳自小受的教育一直是人死如灯灭，根本不信会有下一辈和死后没有人烧纸就会过得十分辛苦那一说，因此不管是死后埋在哪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只是孔月不这么想，只要一想到孔阳孤零零的葬在异国他乡她就觉得像是有把刀在割她的心一样，她的心简直快要千疮百孔了，尤其是看了孔阳的绝笔信之后，就算是她都要坐不住，但是仍坚持着被顾旭扶着站起来，走到林沛菡身边，一下子跪了下去，还招呼身后的两个孩子“阿轩、小雅你们也过来给你林姨跪着。”她跪在自己身边，虚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想起来的时候，林沛菡吓了一跳，“孔jiejie，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小轩、小雅你们也快起来。” 就算是林沛菡再怎么搀扶，孔月都坚持跪在那里，顾旭见状便说道：“徐太太，阿月一定是有所求。”说完便半扶着孔月，孔月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几乎连跪都跪不住。 “林meimei，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能不能求你让徐二爷帮帮忙，我想把我哥哥接回来，你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上，看在我大哥曾经对你也不错的份儿上，我真的不能让他孤零零的死在异国他乡。”孔月知道她这个要求是真的有些过分的，虽然她一直不知道孔阳在做什么，但是也能猜到一些，更何况他死后林沛菡夫妇和顾旭讳莫如深的态度更是让她坚信了这一点，徐二爷的为人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实在为难，恐怕当初在上海他便会直接把人带回来了，而不是只带回来这一个消息。 只不过孔月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本事最大的也就只有徐谨之一个而已，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上海在哪里，仅仅凭着她自己又去哪里把哥哥的遗体找回来呢。因此虽然知道徐谨之会为难，她仍旧开口求了，甚至以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为代价，她不愿意这样做，但是却别无他法，因此只能带着儿子女儿一起在林沛菡身前跪着，忏悔自己的卑鄙。 除此之外孔月还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想把宋轩过继给自己的哥哥，不能让他们孔家让他哥哥香火断了，但是这又如何容易，孔月以前的丈夫虽然死了，但是宋家人却还在，宋轩的名字就写在宋家的族谱上，虽然当初宋家为了钱把他们母子三人放了出来，但是她死去的丈夫也只有宋轩这一个儿子，如果再过继出去他也就断子绝孙了，宋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他们孔家近亲里面也没人了，没人能给她撑腰，宋轩是唯一跟孔阳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个。 她现在也是深深地后悔，当初为什么为了家里的几个孩子没有跟顾旭再生一个儿子，如果她还有一个儿子便不会这样为难了，不过孔月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也一定要把事情办成了，实在不行过继小雅也行，大不了她给她招婿上门，只是眼前最重要的却是赶紧把哥哥带回来。 徐谨之现在并不在这里，这毕竟是孔月的卧室，等到顾旭回来他便已经走了，只留下了司机和车在这里照应着以防出了什么意外，因此孔月就只能求林沛菡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鄙无耻，他大哥一生坦荡，如果知道她为了这个拿这么多年的情谊要挟林沛菡一定会生气，林沛菡或许就算是答应了心里也会有疙瘩，毕竟这种事情一个不小心甚至会把整个徐家都牵扯进去，但是她真的没了办法。“沛菡，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就算是以后再也不认我这个朋友我也认了，阿轩小雅快给你们林姨磕头，我求求你了。”说完自己也给林沛菡磕起头来。林沛菡没有扶住她，砰地一声，孔月的头顶便有了血印子，可见她用的力气有多大。 “孔jiejie，你快起来我答应你了，快起来。孩子们也快起来。”林沛菡眼里含着泪说道。 他们和徐谨之不同，徐谨之不觉得孔阳埋在上海有错，但是他们却觉得人死了不能埋进祖坟里只能做个孤魂野鬼这真的是天大的事情了，就算是林嘉和不也被风光大葬了，因此早在来之前便跟徐谨之商量过了，虽然会有些麻烦，但是凭借徐谨之现在的能力，要解决这样一件事儿还是很容易的，当初他没把人带回来只是觉得既然葬在那里是孔阳的遗愿他没有必要强求，后来听林沛菡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是又因为上辈子的习惯犯了错误便一口答应了。 见林沛菡答应了，孔月几乎瘫软在了地上，“小轩、小雅快把你们母亲扶起来。”宋轩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了，顾旭家的儿子更是已经十七岁了，有几个人搀扶着孔月很快被扶到了床上。“谢谢你沛菡。”孔月紧紧地攥着林沛菡的手说道。已经失去唯一的哥哥了，她不想连这个好闺蜜好meimei都失去了。 林沛菡安抚的拍了拍孔月的手说道：“孔jiejie，我也是把孔大哥当成大哥来看的。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亲meimei吧。”这句话让孔月满脸是泪，俩人又是狠狠地抱头痛哭了一场。 因为孔月比较着急的原因，很快他们便准备去上海了，不过怕牵连到徐家和林沛菡，孔月坚决不同意徐谨之和林沛菡一同去，由顾旭陪着跟着徐谨之安排的人匆匆去了上海。一个月后几个人才抱着孔阳骨灰回来，在上海有沈六帮忙，并没有露什么风声，他们抱着孔阳的骨灰回到保定的时候也是跟人说孔阳在外面不幸出了意外，这年头动荡不安的，出个意外也没什么，林嘉和不也是出意外死的，因此倒是没人怀疑，孔家在保定的族人已经不多了，孔月匆匆的把哥哥的丧事办完，整个人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但是仍旧有一件大事儿在等着她去办，因此她努力的坚持着，坚决不肯倒下去。 宋家果然不同意把宋轩过继出去，当初虽然贪图孔阳的钱把他们母子三个放走了，但是涉及到儿子香火的事情宋家怎么也不肯妥协，因为这件事儿宋家甚至想把宋轩和宋雅都接回来，不能让他们再跟孔月待在一起了，反正她都已经再嫁了。后来还是徐谨之和林沛菡在里面插了一手，宋家才勉强同意以后宋轩的第二个儿子可以过继给孔阳，但是也就是为这，徐谨之也给出去不少钱，也正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他才真正了解到子嗣和宗族在这个时候的力量。 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以后，本就在强弩之末的孔月终于坚持不住病倒在了床上。 ☆、第116章 番外 白乐怡呆呆的抱着儿子坐在屋里，眼泪流个不停，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二爷终于跟那位林女士离婚了，她、二爷还有孩子三个人以后就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可是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在林沛菡和徐谨之离婚之后，白乐怡本来已经开始和徐谨之暗地里准备婚事了，虽然她早就已经跟徐谨之在一起了，甚至连孩子都已经生了，但是这婚礼她还是很期待，毕竟女人谁不希望能有一个体体面面的婚礼呢。 前段时间白乐怡跟谢诗蕾一直在外面逛街，买了很多的东西，白乐怡跟谢诗蕾从小就是在一起长大的，后来白乐怡跟徐谨之在一起更是谢诗蕾介绍的，甚至白乐怡能把徐谨之的原配挤出徐家，这其中也少不了谢诗蕾的帮助，谢诗蕾是徐谨之好友的女朋友，两人在一起好多年了，李展鹏还没有娶妻，就是徐谨之他们当着李展鹏的面也会叫谢诗蕾一声嫂子，因此因为本来就有的关系，再加上男人们的关系，白乐怡跟谢诗蕾好的简直比亲姐妹还要好。 本来两人已经开始兴冲冲的置办东西了，但是徐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已经开始准备的婚事却又被慢慢的放下了。白乐怡最近一直在哭，她是真不知道和徐谨之离婚以后，林沛菡会死，也真不知道为此徐家老太太会送掉性命。 却原来林沛菡跟徐谨之离婚以后虽然徐家给了她很大的一笔补偿，但是离婚对她那样一个传统的女人来说真的是不可能接受的一件事儿。当初是林张氏亲自来接的女儿，虽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旧时代女人，平时也只会劝女儿忍耐忍耐，但是那时候的她却是挺直了脊梁，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徐家对林沛菡的馈赠。 林张氏和林沛菡这一生也不知道谁比谁命更苦些，林张氏出自旧时代的大家，祖上甚至还是做过大官的，就是她的祖父也是进士，要是放在以前林张氏也是书香世家的女儿，但是现在时代变了，就算她长得颇为漂亮但是身上那种旧时代闺秀的做派已经裹得已经畸形了的小脚仍然不得丈夫的喜爱，跟她结婚的那位自诩进步人士的丈夫婚后很快就离开了，后来两个人更是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她的丈夫在外面左拥右抱，但是林张氏上要照顾公婆，下要cao持林家这一大家子，除此之外还要忍受无子的折磨。等到唯一的女儿被婆家休回家里以后，终于把这个女人似乎是永远压不弯的脊梁压断了。 虽然说是离婚，但是很多人都知道林沛菡是被徐家休了的，就算是林沛菡手里有不菲的嫁妆但是以后的日子仍旧不好过，被休的女儿对整个林家来说都是耻辱，如果林沛菡以后继续在林家待着，整个林氏宗族都不会同意。果然林张氏前脚把几乎瘦成一把骨头的女儿接进门，后脚林氏的族老便上门了。 其实如果林嘉和这个当父亲的说句话林沛菡也不至于被族人这么挤兑，但是偏偏就算是女儿离婚这样大的事儿，林嘉和甚至连一个电报都没有，林张氏被族老给了两天之内把人送出去的通知以后回到房间看着眼神呆滞了无生机的女儿，终于崩溃了。 就算是这么多年她的日子跟泡在苦水里一般，但是她仍觉得有一丝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是女儿，现在女儿也成了这个样子，那么他们母女两个又何苦在这个世界上苦苦挣扎，本来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女儿，女儿现在也活不下去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她们母女两个体体面面的去死。当天晚上林张氏留下了绝笔书，带着女儿便跳了湖。虽然后来被人发现，但是仍旧没有救回来，两个人都死了。 林家的族人本来只是想让林张氏把林沛菡送出去，但是谁也没想到她会带着女儿一起去死。而且还死的这么壮烈。林氏族老心虚之余把责任都怪在了徐家身上。林氏族老亲自拿着林张氏的绝笔信上了徐家的门，坐在了徐夏氏的会客厅里。林张氏的绝笔信就如杜鹃啼血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徐家人的心上，再加上林氏族老声嘶力竭的指控，徐夏氏当场便晕倒了，而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徐夏氏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她这一生虽然年轻的时候跟姨太太们斗过心眼儿，也跟别的大家太太打过嘴仗，甚至对家里的孙子孙女也不是一碗水端平，但是徐夏氏却是问心无愧的，其实她是一个十分直爽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偏心偏的理直气壮，这次她是真没想到沛菡那孩子会因此丢了性命，连带着亲家母的性命也丢了。这一下子就是两条命啊，这让一生都没有做过亏心事儿的她怎么能接受。 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她还拉着大儿子徐德辉的手说道：“是我逼那孩子离婚的，是我亲手要了那孩子的命，老大，咱们家真是愧对了那孩子啊。”徐夏氏是怀着对林沛菡满腔的愧疚死的，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当初她只是想着在钱财上多多补偿那个孩子，但是却没想过她处在那样的处境，就算是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他们徐家欠了林家两条命，就算是想补偿给别人都没有还的地方，因此能陪给他们母女的也只有这条命了。她已经老了，就算是丢了这条命也不算什么。说到底老太太到底是自私的，当初为了孙子为了曾孙她逼着林沛菡离婚，现在为了减少家人身上的愧疚她赔了自己这条命，也正是因为如此，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是愧疚的，因此连眼睛都没闭上。 徐德辉作为老太太的儿子他当然知道老太太的性子，她甚至知道老太太这么快的去世何尝不是为了给林家一个交代，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正因为如此徐德辉才更愧疚，当人子女的竟然让母亲死不瞑目，这得是多大的失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不孝子。 徐德辉是疼儿子的，就算是出了他离婚的那件事儿徐德辉也只是把他打了一顿，一打完便立刻让人请了医生，但是这一刻徐德辉却动了要把徐谨之逐出家门的念头，这念头一起就再也止不住了，徐德辉纵然爱子情深，但是只要一想到母亲直到死也闭不上的眼睛，徐德辉便狠狠地闭了闭眼。他心里也疼，甚至疼的都喘不过气来，但是养不教父之过，是他没把孩子教好，现在他必须得交给孩子最重要的一点儿，人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徐德辉动了把徐谨之逐出家门的念头，徐慎之却反对，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徐慎之并不想这一切有祖母跟弟弟全盘接收，其实当初并不是徐谨之自己一个人的错，其实他又何尝没有错呢，是他们把他惯坏了，等到这次事情发生以后也是因为对那个孩子动了心思，想着就算是有违君子所为但是他们仍旧做了。说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徐家到现在第三代也只有文文一个女儿而已，他都已经三十多的人了，但是仍旧没有儿子，徐家的孙子辈儿唯有的便是外头的那一个，也许是惩罚，他们徐家要断子绝孙了。 “爸，并不是谨之一个人的错，其实咱们身上又何尝没有错呢。”徐慎之闭了闭眼睛，然后说道：“外面那个孩子还有那位白小姐咱们徐家是不能再接受了，至于谨之把他送回老家去吧，让他给弟妹守上十年算是赎罪。” “慎之，”徐德辉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如果当初能对谨之跟慎之一样严厉，会不会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说到底也是他们害了谨之那个孩子，听长子这么说徐德辉也就点头同意了，但是徐家的根儿怎么能断了呢。“谨之，你张伯父家有一个庶女，她生母是个好生养的，不如” 不过徐慎之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父亲，为了儿子徐家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现在我也想清楚了，得之是我的幸事，不得也是命。我不能让弟妹的悲剧再发生在心柔身上。”徐慎之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以前他也的确迈不过这个坎儿，这个时代的男人总是十分注重子嗣的，但是现在徐慎之却想通了，就算是儿子再重要也没有人的命重要，为了儿子王心柔现在瘦的也几乎不成人形了，尤其是徐谨之跟林沛菡离婚以后，她每天活得战战兢兢，甚至晚上稍微一点儿动静都能惊醒，每天晚上徐慎之都能听到她在偷偷的哭，他本来就想着就算是没有儿子培养弟弟的儿子也一样，现在他想通了，其实有没有儿子又怎么样呢，这一切都没有人命重要。徐家真的再也经不住任何的悲伤了。 ☆、第117章 番外 徐慎之和徐德辉两个人既然做了决定，徐家便再没有人有改变这个决定的权利。纵然徐王氏心疼儿子，但是对丈夫和大儿子的决定也说不出个不字。徐夏氏愧疚而死，徐王氏又何尝不愧疚呢。自从徐夏氏去世以后她也一病不起，精气神似乎都被抽走了一般。 沛菡那孩子还不到二十啊，虽然她不讨儿子喜欢，但是对她这个婆婆却是实打实的孝敬，她身上的小物件儿大多都出自林沛菡的手臂，上到身上穿的旗袍，下到室内穿的绣花鞋，林沛菡知道当初她生徐谨之的时候落了头疼的毛病，每次见她皱眉头都要留下来给她按摩一番，到不是她按的有多好，但是光是这份儿心就难得。她没有女儿，以前还跟老太太说过虽然没有女儿但是有两个孝顺的儿媳妇儿她也不比有女儿的人差。 那时候徐夏氏头上带着林沛菡做的抹额，脚上穿着她做的绣花鞋也是乐呵呵的点头，老太太年纪大了，脚上穿的鞋子没有一定的水平她穿上都不舒服，林沛菡做的鞋子就十分合她的意。因此自从林沛菡嫁进来老太太的鞋子大多都是林沛菡做的 那个孩子虽然沉闷些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真真是个好孩子，是他们徐家太自私这才害了那个孩子，说到底还是他们把天保惯坏了，那孩子没学会一点儿徐家男人的担当，徐家的男人要么不娶，既然娶了就会好好过日子，而他的儿子没有胆量说不，却有胆子说离婚。本来徐王氏已经做好了更坏的打算，现在只是回老家守十年已经比她的预期好多了。这可是实打实的三条命啊。甚至还有疼了天保大半辈子的徐夏氏的命。 被大哥拎到书房的徐谨之茫然无措的听着大哥说话，说真的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仅仅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为什么她会死呢，为什么她要和母亲一起死呢，为什么祖母也死了呢。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他是不会离婚的，真的不会离婚的。 徐谨之想要尖叫，其实他只是被家里人惯坏了的孩子，虽然已经当了父亲但是心智上任然是个孩子，他纨绔、人性、骄纵，但是绝对没有逼人去死的狠心。其实自从林沛菡和她母亲林张氏跳湖而死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人也有些恍恍惚惚的。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林沛菡，徐谨之当初其实也不是现在那么讨厌林沛菡，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惊艳，只不过后来随着生活习惯越来越大的差异，徐谨之便越来越不喜欢她了。林沛菡永远穿着那些老式的裙袄，明明很年轻，但是头发却盘的紧紧地，比她的实际年龄足足要老了十几岁，而且因为裹了小脚的原因她穿不了高跟鞋，没办法沛他去参加舞会。 徐谨之不喜欢做生意，他喜欢作诗，但是偏偏林沛菡却总是劝他早日接手家里的生意，整天不停的在他耳边说父亲老了，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徐家的子孙他都应该早日接手家业这是他的责任。把徐谨之说的烦不胜烦，也越来越不愿意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