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书迷正在阅读:奢念(ABO骨科)、[无人救我同人] 无人救我、[咒回同人] Cos穿成真人的我如何手撕咒灵、[柯南同人] 蝴蝶效应、软妹写手成神记、重生后飒妻追夫火葬场、[综漫] 嫁给织田作后我太难了、将门男妻、你有病,我有药、承欢
她叫他“阿奕”。 前方的白色骏马微微一滞,大少爷梅孝奕青白的手指收紧缰绳,默了一默,雅俊的脸容调转过来。 问马下汉生:“如何一路不见三弟马车?也不知是在哪家酒楼接风,不如直接过去。” 汉生黑了很多。汉生是大少爷的忠仆,从八岁起就一直把大少爷背到二十岁。从前他的脸也是清秀白俊的,现在看上去却有些属于男人的成熟。汉生说:“早派人去叫了,不知为何还不见人影。不若小的去咱家米店先讨杯水来。” 他倒是比他的主子更要顾念些小太太,转身欲往街边铺面走。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南洋那边的老爷少爷们压根就不知道梅家的变化,不免个个有些唏嘘。 门房老张颠着老腿一路跑来,老太太现下为了省钱,辞退了很多家仆,老张除却继续当门房,还兼着跑腿儿。是真的跑腿,没有马车,跑得气喘吁吁。 看见大少爷高坐大马,褪去从前的体弱阴郁,着一袭玉白绸裳好个一表人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爷啊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太……我们老太太不晓得把你们盼得呀,听说您到了码头,高兴得一跟头就厥了过去。您快跟老仆回去看看吧,这会还晕着不起呢!” 从前老太爷从南洋回来,老太太旦一听说消息,无不喜出望外,叫阖家上下扫屋拭窗、整装待命,二弟着箭袖礼服、挥一辆马车老远便出门迎接,几时有过这般敷衍? 梅孝奕睇着老张身后的空落,狐疑地蹙起眉宇:“阿廷在做什么?可是被家中小侄儿缠住,不舍得分身出门。你予我先去米店中讨杯水来,姨太太口渴了。” 老张往大少爷后面的小轿看了看,猛然看见晚春抹得七荤八素的小脸蛋,大太阳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大少爷就是太好脾气,自小对什么都能忍则让,看把晚春这丫头迁就得,不像个人样。 这一看,又看见人群中挺着大肚子的庚三奶奶秀荷,不由惴惴嗫嚅道:“呃……二少爷、二少爷滞在京城没能回来。小侄儿…小侄儿也没有了。那米店……上个月也被老太太给抵押出去……此事说来话长了,大少爷一路颠簸,还是先回去慢慢再说吧。” 梅家从前多少风光,老张不想被路人听去现今落魄,催促大少爷快走,不欲过多详谈。 梅孝奕心中便升起不祥预感,顺着老张视线望去,忽看到人群中娇颜粉润的秀荷,着一抹荼白栀子花底滚边小褂,胭脂色褶子裙儿在风中浅摇,依旧是从前清俏的美丽。那凤眸中不由浮起欣慰。正待要走,眼神却又落到她娇挺的少腹上……怎么竟已这样大,快要生产了吧,几个月? 梅孝奕默了一默,然后对秀荷浅浅勾唇一笑。 他本是清澈阴冷之人,不常笑,但笑起来却仿若天澈云开。去了一年,容色虽一如从前冷俊,周身的气度却已变作不同。多了层什么呢?似乎是狠冽,像庚武。 秀荷想起一年前梅孝奕在罗汉塔说过的话——那经年的老屋梁下一片灰蒙,他骨节清长的手指滚着轮椅,把梅孝廷捆缚在她身上的绳儿解开:“你不用怕我,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月底我便要走了……去南洋治我的腿寒。倘若他日回来,希望你能够像他们一样仰视我一回。” 那么如今看来,他的腿病已然治愈了。 秀荷便对梅孝奕客气的点了点头,撩开车帘,叫阿檀扶自己上了马车。 老张看着庚家马车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有恨有不甘。梅孝奕捕见,大抵便猜出来渊源。 一年内买了马车,雇佣了车夫和仆人,大概那从大营里放出来的狼人,他翻盘了吧。 梅孝奕修长双腿把马腹一夹:“看来我回来晚了。”那身长玉立,气度凛凛,忽而噔噔望花厝里方向而去。 汉生听不懂,不知道大少爷说的是家里的事,还是在说秀荷奶奶。却也不敢应,向身后长队挥一挥手臂,“吱嘎吱嘎”,竹筐太沉,矮个南洋脚夫们的肩膀又被压弯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谢谢【呼噜噜和after】两位童鞋的打赏~!以及所有亲们的订阅和留言支持,葫芦爱大家,么么哒~!! after96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308 23:06:52 呼噜呼噜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50308 22:32:40 第81章 第捌壹回 不似旧颜 梅家从前有多富?整座宅子建得是上好的黄花梨木,那门框窗棱上的雕花请的是京城第一匠工,屋堂门匾上的大字镀的是真金所化。也道这世间之荣华最为无情无义,给你时风光满面,收回去时毫不留情,盘面铺得越大,一跌倒便全盘皆输。 那“吱嘎吱嘎”声从青石长街一路望花厝里走来,走到第五间停住。大门两边石狮冷立,石阶旁静悄悄站两名家仆,见人来,道一声:“大少爷,您回来了!” 头顶小圆帽哈垂,黑布长裳瘦成一条儿,声音在寡寂的空巷里荡开回音,飘来飘去叫人陌生。 “唔,回来了。”梅孝奕默了一默,跨下马背,拂着袍摆进了家门。 庭院里也萋清。 四月天多雨,空气阴湿而沉闷,角落花坛边积着水洼,几只蚂蚁沿着藤枝往上攀爬,爬啊爬,忽而便不知隐去了哪里。顺着视线往上看,看到二层阁楼上那一方棺材色的轮椅,久违的死气一瞬间这才回还——那被汉生背上背下十多年的半僵硬的身子,那喜轿红红把心上人抬进门来的憧憬,那新婚洞房之夜枯等在廊前等不到她回归的破碎—— “大少奶奶,我们少爷他在这里看了你九年……九年呐!” “九年呐——” “九年呐——” 旧语一声声空空四散开去,好似又看到当日那清隽男儿把她抱离出门的一幕,情不自禁失了神。 老太太被周氏和叶氏搀扶着,从灰蒙的堂壁旁走出来。病歪歪站不稳,看到四角庭院下的青砖白石上站一道玉白身影,那英姿飘逸,飒爽清颀,像是重生。嘴角便有些发颤,嗫嚅叫一声:“那位可是我大孙子站在门边?” “奕儿。”周氏手中佛珠微微一颤,难得嗓门提高了半声。 梅孝奕被唤回心神,凝眸看过来。那高堂之下的老人,颤巍巍拄着拐杖,别去一年,怎生苍老这般? 不由心酸,应声回答:“祖母,母亲……二婶也在。家里出了什么事,如何这样冷清?” “呀,是大少爷回来了!”叶氏咧开嘴角,笑声总是尖高,像不真实。 老太太的浊泪一下子就掉下来——自去年五月出海,至如今一年有余,从未收到过老大家的只言片语,都以为恨在心中不肯归,不想竟然回来了。腿也治好了。天开眼呐。 “回来好,还肯回来就好。快,你快进来坐下。”擦擦眼角,用拐杖示意孙子靠近。 三个小脚妇妪伫在高堂阴影之下,萧萧条条苦涩无依,昔日的容光阔气都已找不见。撇去隐忍了十数年的鄙薄与怠慢,梅孝奕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好。” 周氏和叶氏扶着婆婆在八仙椅上坐稳,脚夫们鱼贯而入,挑着担子去后院安置。老太太吧嗒着烟斗,望着这些黑黄黑黄的人们,沙涩的声音隐没在白雾迷蒙里: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自从孝廷因为私盐的事儿关进长平大狱,后面便一波一波没有消停过。好容易化了上万两银子把他弄出来,绣庄那边立刻就出了事,一环套一环。后来撤股的撤股,追债的追债;朝廷那边化钱打点,更像个无底洞,砸进去就看不见影子,不砸,连性命都没希望保住。给老太爷和你爹静斋去过数封信,也一直石沉大海,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把其余产业都抵押出去,如今就剩下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阔宅子,哎,造孽哟。”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叹一辈子吃斋念佛,怎么老了老了还要受此残酷迫害。 “家中生意忙不过来,二叔怎容阿廷与亲家大人贩卖私盐?祖母当日为何不劝阻他一二?”梅孝奕掂着茶盏,一语问破那话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