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这样…”柴逸抚着花白的胡须露出些许憾意道,“朕还记得殷崇旭,性子沉稳,品行纯良,虽无刺目的锋芒,却是内敛憨直的实干之才,殷家堡殷堡主真是好福气,两子一静一动,各有各的好处,实在…羡煞天下人!” 群臣面面相觑,柴逸自戳无子的痛脚让众人都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难捱的沉默不过片刻工夫,李重元忽的抬首道:“父皇,女婿如半子,儿臣虽不如祁王文韬武略,也不似殷家兄弟文武双全,但儿臣必会和公主一道,殚精竭力替父皇分忧,为大周子民谋福。” 柴逸凹目露出欣慰之色,冲李重元颔首道:“得良婿如此,朕也很是宽慰。重元本就是柴家军第一谋士,而今,更是大周驸马,还有的是施展身手的机会。” 退朝之时,李重元上前欲搀扶住端坐许久的柴逸,柴逸缓缓推开他的手腕,咳了声道:“可有见到婧儿?她思念你许久,夫妻久别重逢,该有许多话要说吧。” ——“婧儿…”李重元心里咯噔一下,挤出笑道,“忽降大雪,婧儿在城门口也是候了多时,真是难为她了。待送父皇去歇息,儿臣立刻就去见婧儿。” “婧儿替朕寻了不少名医奇药,朕的身子也日益见好,你们夫妻的孝心,朕心里明白。”柴逸挥了挥手道,“无须待在朕身边,赶紧去找婧儿,她嘴上不说,心里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这个夫君。” 柴逸字字戳心,李重元心里愈发难耐的沉重,难看着脸色道:“儿臣…这就去。” 见李重元转身离开,柴逸瞥了眼身旁的亲卫,为首的金甲亲卫疾步上前,凑近柴逸。 ——“叶瑜,朕召见功臣将士,公主为何不见踪影?如驸马所说,公主在城门处迎他进了徽城,为何这夫妻二人没有携手入宫?” 被唤作叶瑜的亲卫首领面露纠结,俯首低声道:“回禀皇上…公主确是迎到了驸马爷…可却,不止驸马爷…” ——“说下去!”柴逸神色凝重道。 “属下们亲眼所见。”叶瑜小心翼翼道,“驸马…带回来一个貌美女子…属下已经悄悄打听…这个女人,一路随军,与驸马…生了事。” ——“生了何事?”柴逸的面色愈发难看,唇角微微抽搐着道,“说…说下去!” “这个女人,是有孕之身…腹中骨rou…是驸马的…”叶瑜剑眉紧揪,跪倒在地… ——“混账!混账东西!”柴逸面色铁青怒喝道,“李重元…竟会与他人做出如此苟且之事!竟还敢把人带回京师!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当朕老眼昏花看不见他所作所为!” 叶瑜见年迈的柴逸脸色大变,身子也有些站立不稳,赶忙战战兢兢道:“皇上,当心龙体,切勿动怒伤身呐。” 柴逸顿觉眼前漆黑,身旁的内侍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他摇晃不止的身子,“皇上保重身子呐!” 柴逸深喘着气抑制着就要喷涌的怒火,颤声道:“公主人在何处?” 叶瑜面露愧色,低声应道:“公主并未回宫,骑着马甩开护卫…皇上恕罪。” 柴逸凹目骤然失色,颤巍巍的转身低咛道:“替朕查清楚那个女人的来历过往,不得让李重元把她带进皇宫半步。” ——“卑职领命!” 下了半日的白雪悠悠止息,徽城的青石板路上早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的积雪,满城银装素裹甚是好看,满目的莹白映花了沈泣月的梢眼,屋檐下的她尝试着迈开步子,踩上皑皑的雪地,望着自己的脚印嗔笑了出来。 ——“雪色一尘不染,你一脚踩上去,坏了这满城的景致,实在是可惜。” 沈泣月闻声抬头,见一身青色貂裘的柴婧慢慢走近自己,赶忙收回迈出的步子躲回屋檐下,垂下美目不敢去看。 “你见过我的。”柴婧步步走近她,“为何不敢正眼看我?” 第111章 冰心剑魄 下了半日的白雪悠悠止息,徽城的青石板路上早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的积雪,满城银装素裹甚是好看,满目的莹白映花了沈泣月的梢眼,屋檐下的她尝试着迈开步子,踩上皑皑的雪地,望着自己的脚印嗔笑了出来。 ——“雪色一尘不染,你一脚踩上去,坏了这满城的景致,实在是可惜。” 沈泣月闻声抬头,见一身青色貂裘的柴婧慢慢走近自己,赶忙收回迈出的步子躲回屋檐下,垂下美目不敢去看。 “你见过我的。”柴婧步步走近她,“为何不敢正眼看我?” “民女见过公主…”沈泣月微微屈膝低喏道。 柴婧哼了声道:“生了一副体面的模样,却做不得体面的事。军中难有女眷随行,你能让李重元把你留下,也是你本事了得,用意颇深…” 沈泣月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雪地里,哀声道:“驸马心中深爱公主,一切都是民女的过错,公主切勿责备驸马…” “够了!”柴婧轻拂貂绒背过身去,“本宫行事坦荡,你这副样子,是要旁人以为本宫欺了你,和你腹中的孽种么?” “民女不敢!”冰雪刺骨,沈泣月跪地的膝盖阵阵钻心的寒痛,见柴婧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沈泣月略微哆嗦着孱弱的身子,带着哭腔道,“是民女对不起公主,待民女诞下腹中骨rou,一定走的远远的,不会再踏进徽城半步!” “本宫见过太多险恶的心肠。”柴婧望着飞扬的宫檐道,“自认为枕边那个人像苍山的冰湖那样清澈见底,却不曾想过,冰湖沉淀着那么多泥沙,污石坠河也是一片浑浊。” 沈泣月想过无数次柴婧见到自己的模样——是暴怒如雷,恶言相向,抑或是狠甩自己数个耳光…青梅竹马十余载的深厚情意,怎么能容忍被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玷污?可眼前的柴婧,就算是满腹怨恨,双目湛湛犹如深藏的宝珠一般。澄静的寥寥数语,扇的她体无完肤。 沈泣月知道,自己永远也比不过柴婧。 ——“他许了你什么?”柴婧语气落寞却不失笃定。 “他…”沈泣月卑微的垂下头,“没有许下过什么诺言。” 柴婧冷笑了声道:“他许不起才是。你若以为自己攀上了龙凤之躯,你便是大错特错。李重元,是柴家入赘的女婿,他的一切,都印着柴家的烙印,此生都抹不去。” 沈泣月忽觉腹中一阵痉挛,捂住小腹说不出话来。 “徽城那么大,不会容不下一个孩子。”柴婧厌恶的瞥了眼面容纠结的沈泣月,“宫门却实在狭窄,容不了贱人进出。”见沈泣月苍白的脸抽搐不止,柴婧继续道,“这一个贱字,不光说的是你,李重元也再也迈不进半步!” 沈泣月心口一堵的瘫软在地,柴婧缓缓踱开步子,余音缭绕,“你愿意替他生子,该是也动了情吧…本宫好奇的是,若是李重元不再是驸马之身,只是大周徽城一个平平的庶民,你这个绝色佳人,又是否心甘情愿与他共尝世间之苦?徽城冬日漫漫,你熬得过一季,数十载的冰寒,你一颗痴心,定是能熬过一生的…” 身后急促慌乱的喘息声泄露着沈泣月脆弱的心肠,柴婧唇角轻荡,杏眼直视深宫金瓦道:“大周天下,是姓柴的,现在是,将来也是。” 沈泣月心口翻江倒海,攥着瘆手的粗粒雪花如刀割一般剧痛——“柴婧…柴婧…” 柴婧深重的步子绵绵而去,沈泣月想追赶,却无力爬起身,如一只蜷缩在绝境的软兽,心中再是愤愤,也是无力相抗。 淮村 “你们这就是要走了?”封嫂擦了擦湿哒哒的手道,“夫人还没做满月子,怎么能出远门?再歇上几日才行!” 岳蘅舒展着筋骨笑道:“封嫂你看,我身子比旁的女子要好上许多,早几日就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