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祖孙俩的一番对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各起心思。 对尹佳橙不熟也没仇恨的，自然是在好奇这位尹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引起两位*oss如此关注。 熟悉她的没什么仇恨的比如德妃、惠妃、宁贵人，都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继续干自己的事儿发自己的呆。 而和她有间隙的，比如宜妃比如佟贵人此刻心里可就高兴坏了，都在暗自偷乐，坐等尹佳橙受罚的那一刻，她们也好拍手称快，恨不得处罚的厉害些，谁让她这些日子以来霸着皇上，抢去了本因属于她们的风头！！ 礼部太监瞧瞧时辰已到，扯着嗓子喊道：“时辰到……” 康熙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纯金打造的酒樽，高举过头，朗声道：“一入新年，宫中清和宁安，宫外风调雨顺，民生顺遂，天下太平，元夷归化，四海宾服，九州丰乐，大吉！” 说完，一口饮下手中美酒，双目奕奕有神的看向远方，舒展心中大愿。 而后不管是嫔妃还是宗亲们也都站起举杯，同音共祝：“愿大清江山永固，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哈哈一笑，放下酒樽，“好！说的好，春节晚宴现在开始，大家别拘束尽情的吃、尽情的喝！！” 皇帝一声令下，等在后殿许久的奴才们都应声鱼贯而入，将手中一盆盆的大菜端了上来。 根据习俗，清宫的宴会菜单要比汉族的粗犷大气的多，基本没有什么素菜都是妥妥的rou类，有母野猪、鹿、孢子等，酒也基本是烧酒类的，配上些许的素菜、果酒。 没一会儿每个人面前的桌案上就放满了热腾腾的rou类食物和几壶烧酒。 有酒有rou怎么能没有音乐呢？ 康熙见殿中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对已经办完事回来的梁九功点了点头，梁九功心领神会，表演终于开始了。 参加春节宴会的演出者在顺治帝之前是没有专人的，而是请了很多民间“演员”入宫献艺，后来顺治帝觉得这般安全性太差，于是就在宫中专门成立了礼乐局，负责宴会的表演事宜。所以现在所呈的节目水平较之以前要高很多，而且安全也有了保障，起码宫外的人就没那么好混进宫来了。 很快热热闹闹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的登台了，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每年的节目都千篇一律，热闹是热闹，但精彩度和创新度却是不够，无法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宗亲们都是喝着酒吃着rou互相交流交流，要不就是站起来拍拍皇帝、太皇太后的马屁，根本不把表演节目放在眼里，这些节目标准成了一块有声会动的布景板。 嫔妃们则是保持着微笑优雅的抿着酒吃着食物，不时小声的发表一下感想，一切看似十分和谐。 不过在这和谐的表面下，涌动的确是不平凡的浪潮。 眼瞅着酒过三巡，节目也快接近尾声了，佟佳皇贵妃终究是忍不住了，她先是举起酒杯遥祝了太皇太后一杯，“臣妾在此敬太皇太后，愿太皇太后身体康健，寿比南山。” 孝庄朝她点点头，吃力的拿起酒杯摆晃了一下，算是领了她这份情。 一般嫔妃向太皇太后祝酒分两个阶段，一个是刚开始，那必须是全体一起，第二次就是在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按照位份高低依次单人向太皇太后敬酒。 佟佳皇贵妃掐着点儿敬酒，其实就在隐晦的提醒大家，提醒皇上和太皇太后，宴会都快结束了，为何尹贵人还没出现表演呢…… 既然佟佳皇贵妃带头了，紧接着温禧贵妃、惠妃、宜妃、德妃、通嫔、端嫔、佟贵人、宁贵人、景贵人也跟着向太皇太后敬酒。 眼看着就剩尹佳橙了，佟佳皇贵妃十分笃定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就知道那个贱人来不了了，哼一会儿倒要看看皇上怎么帮她收场！ 佟佳皇贵妃在上次被康熙夺取元宵宫宴的协理权后，已经慢慢陷入了一种魔怔，一种叫仇视尹佳橙的魔怔之中，失去了多年冷静自持的大局观，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可抑止的感情用事起来。 比如现在。 她明知道她这么做会让康熙更恨她，可她就是忍不了心里那千丝万缕缠绕着她的恨意，但凡有一点机会她忍不住想一脚踩死尹佳橙，让这个贱人永世翻不了身。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明显是孝庄太皇太后要惩治她，她再不伸手推波助澜一番，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了？ 孝庄毕竟是纵横后宫几十年的人物，对于低下嫔妃们的心态亦是摸透，她算准了会有人配合她演上这么一出，当下她便准备开口问责。 就在此时，原本充斥着说话声、干杯声闹腾腾的大殿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停住手中的动作、嘴里的话语，惊艳的目光十分一致的朝着后方看去…… 只见一位一身藕荷色衣裙的女子，缓缓的从偏殿漫步而来，只见她一头乌发编结成了数十根黑亮的辫子，自由的披散在她的身后，她头面上带着最具蒙古族特色的头饰。 她的头饰十分精美质朴，头面其余部分是由藏银来完成，点缀其间的不是奢华昂贵的珊瑚、珍珠等物，反而是采用代表着益寿延年、永垂不朽的红松石为点缀，额前银色的珠子半遮半掩的自然垂下，遮盖住她白洁光滑的额头，脸颊周围垂着的是圆形的银片，银片上也采用了更小的红松石镶嵌出美丽的花纹。 再往下看一双如黑珍珠一般的眸子清亮的向前望着，眸子里投射出点点星光，好似天边的繁星，让人一望入迷不忍从她的视线中拔出。 有如此美丽的眸子怎能不较人接着往下探寻她的真实容貌呢？ 可惜，再往下看去，就被一席藕荷色的逸纱遮住了她的下半张俏脸，让人看不清楚究竟，不过这若隐若现之间，小巧而精致的鼻尖，红润的好似樱桃般的小嘴拥有了更迷人的朦胧的美感，反而让人更加着迷。 在看看她芊细而又窈窕的身段，亦是迷人，随着她缓慢而富有韵律的脚步，裙摆上的梅花好似飞舞起来，此刻的她就好像一位天外来的梅花仙子一般，清纯透亮的展现在保和殿中所有人的眼里。 ☆、第九十五章 宗亲们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女子，这位就是刚才皇上和太皇太后口中的尹贵人了吧，就从这窈窕无双，风姿卓越的身形，他们瞬间就明白了为何这两位boss对她如此关注。 同是男人，很难不被这样瑰姿艳逸耀如春华的女子吸引，太皇太后的刁难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整个后宫之中美女虽多，就好像温柔贤淑仪静体闲的德妃、如花似玉芬芳妩媚的宜妃，就连这几年十分低调的惠妃也是拥有一副秀丽端庄的好面容，可她们在这个尹贵人面前，却被生生的夺取了光华，可见这位尹贵人的容貌气质该有多么出挑了。 此刻的尹佳橙努力的压下心中的紧张，一边回忆秦嬷嬷调教的礼仪规矩一边又努力展示着自己与众不同的风华。 她的步伐翩若轻云出岫，身形袅袅的走到了保和殿的中央，朝着康熙的方向盈盈一拜，清喉娇啭：“臣妾尹氏叩见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愿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千秋万岁、富泰平安！” 这清亮酥软的嗓音一出，又是让殿中的宗亲们眼前一亮。 孝庄见此，眉眼微抬淡淡的对身边的康熙说道：“皇帝啊，这就是尹贵人？” 康熙收回自己爱怜的目光，对孝庄说道：“是的，皇奶奶，她就是尹贵人。” “嗯，尹贵人先平身吧！”孝庄饱含深意的目光流转了一番，却是让她先起身了。 尹佳橙领命而起，静静的等候着…… 她在未进殿前已经接到了梁九功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清楚了殿中刚才发生的情况，让她先做好心理准备，免得被打的措手不及，还道若有任何困难尽管开口，皇上定会全力相助。 所以她顺水推舟，让梁公公那边的人赶紧找一些医术更高明的太医去看看礼乐局陈常在她们五人，务必要保住她们的性命，最好不要留有后遗症。 孝庄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听说尹贵人为哀家特意准备了一个节目，不如现在就开始吧！让哀家好好看看。” “是，太皇太后！不过在表演前能否请上臣妾的助手，赵姑姑。没有她臣妾恐无法完成即将要演唱的曲目。” “准了，宣她上来。”孝庄淡淡的说道。 康熙此刻所有的精神以及目光都牢牢的锁定在了尹佳橙身上，他还是担心，万一节目通不过皇奶奶的法眼，那她一会儿就将承受较大的责罚了，就连他也无法相帮。 毕竟在春节晚宴上迟到这样的错误，按照正常的宫规，必须责打三十大板并禁足一年。禁足一年倒是小事，可着三十大板会活生生要了她半条小命，闹不好还会有巨大的后遗症产生。 康熙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只盼着一会儿她仓促准备的节目可以安全过关。 赵姑姑拿着笛子来到了保和殿，一番行礼完毕后安静的站在了尹佳橙的后方，尹佳橙回眸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自信和坚定，而这份自信的光芒同时也感染到了赵姑姑，赵姑姑平静了一下心态，冲她微微点头，表示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尹佳橙选择的曲目是现代蒙古族最著名的歌曲《鸿雁》，选择这首歌完全是为了投孝庄所好，她之前从百度的查找的资料来看，这位来自蒙古族的贵女自从嫁给了皇太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原本的故土，这么多年以来，从她不停的推举蒙古族的格格进宫，就可以看出这位老太太还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家乡的。 而《鸿雁》这首歌的歌词、曲调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让人一点一点的沉迷，一点一点地勾住，一点一点调起，闭上眼感受有如微风拂开了一片清新的草原，有如站立在蒙古百年忧郁，轻拂的风，草叶的声音，微微哀伤的声音传得悠悠远远。哀而不伤的优美曲调总会让人想起湖水的甘润。 尹佳橙本身虽然不是蒙古族人，但是每次听到这首《鸿雁》也会奇异的感同身受。 她相信这首歌即使在现代这么浮华急躁的社会中都拥有着让人沉静、怀念的魔力，更别说在古代这还未完全开化的地方…… 她闭上双眼，让自己现行融进歌里，双手微微展开，摆出蒙古舞的起舞姿势，她身后的赵姑姑心领神会，拿起玉笛开始了伴奏。 清冽的竹笛声缓缓的在殿中响起，悠扬的曲调优美而又舒缓，让在场所有的人不论尊卑都精神一震。 尹佳橙闭着眼，面带丝丝怀念与向往，合着曲调缓缓摇晃着身躯，用她美好清透的嗓音演绎起这首名曲来。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琴声颤，草原上春意暖。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她的歌声随着曲调的结束，渐渐消失在了每个人的耳朵边，让人依依不舍。 唱毕后，她静静的站在保和殿的中央，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就好像还沉静在她刚刚为大家展示出的一副广阔无垠的草原梦境之中。 她自信的独自站在那儿，微微笑着，美目中光华流转，仔细观察着孝庄的神态…… 孝庄此时已经完全沉静在了这首歌的意境之中，心里不可抑止的思念之情喷涌而出，“鸿雁，天空上，队队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歌声响起后瞬间就将她的思绪带到美丽辽阔的内蒙古大草原，鸿雁、天空、江水、秋草、琴声，一幅幅自然和谐的画卷从眼前掠过，心胸也随之开阔起来。 在后宫几十年的生活中，她也常常感到心累、感到郁闷，为名忙、为利忙、为生存忙而身心疲惫，在登上寒冷冰冻的高位后，那五光十色的生活又让她开始变得浮躁烦忧，太多的事情让她迷茫，关注了太多高而遥远的事物而让她曾一度失去了方向，逐渐的压抑感也越来越强，背负了太多该放而放不下的东西，即使每天都吃着补药，她的身心也难于放松。， 然而此时，尹佳橙的歌声奇异的让她的心绪渐渐的宁静下来，突然间放开了心扉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可以放得下，只需静静的听，慢慢的感受，她正用充满灵性与情感的音乐，在低吟浅唱中继续向在场的所有人讲述着草原上的故事：蔚蓝的天空中，一队缓缓飞行的大雁，承载着对亲人、对故乡的思念，向着南方，飞过长满芦苇的江水，消失在天的尽头；泛黄的草原上，游子忧伤的马头琴声在回荡，在述说着对亲人、对故乡的思念。 歌曲的旋律如山涧溪水般轻轻地流淌着，孝庄的心也有点隐隐作痛。然而在歌曲后半段的爆发，尽显蒙古人特有的热情、豪放与坚强尽显无余：“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何等的洒脱，何等的阳刚，一如出征前的勇士。 这让孝庄又回想当年，她独自一人战斗在大清的后宫，无数的困难曲折都被她一一克服战胜，而这时的旋律依然很舒缓，忧伤中却带着希望，她当年为了整个部族选择勇敢的离开家乡、离开亲人，尽管这一路走来十分艰辛，但是她一直像大雁一样勇往直前，不言放弃，只能默默的将自己的一片思念之情寄托于大雁，让北归的大雁代为传递吧。 歌听完了，孝庄仍然沉浸在那遥远、苍茫、悲壮的意境中，烦躁、郁结的心被带着淡淡忧伤的宁静代替，外面的喧嚣吵闹仿佛也不存在，她放佛送了一口气一般，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目光从之前的冰冷无情慢慢转变成了慈祥柔和，来来回回的打量起场中的尹佳橙来。 此时苏麻喇也从着一曲《鸿雁》中回过神来，低声的在她耳边道：“主子，尹贵人已经让皇上派太医去看那几个常在答应了，看来她之前是先去了礼乐局……”苏麻喇的语气里已经对她带着点点赞赏，也对她这样重情的品性感到满意。 嗯，这样看来，这个小妮子的品性倒是不坏，在这样的关头还能做出如此选择，也怪不得皇帝会喜欢她，现在就连她这个老太婆也看她顺眼很多。孝庄的嘴角渐渐上扬，觉得她之前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废了她，而是先试探一番的做法十分正确。 原来，陈常在五人的中毒是孝庄太皇太后特意给尹佳橙设置的关卡，就是想看看这个把康熙迷的神魂颠倒，屡屡破坏后宫规矩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品性。 若是品性不佳，那孝庄会使出雷霆手段务必替康熙除了这段孽缘！ 好在，尹佳橙尊崇自己内心的原则选择了人性，这才安全的渡过了这一关卡，还附带赠送了孝庄不少的好感值，让她今后的后宫生活更是便利不少。 在场的众人除了孝庄对这首歌大有感触以外，最有共鸣的是那些宗亲们，一首歌唱毕，他们对尹贵人又有了新的认识，对她的好感度飙升不少，在以后她的晋升道路上多了不少的助力，这倒是她所始料未及的。 ☆、第九十六章 不知大家都沉醉在尹佳橙的歌声中无法回神，还是跟着她的歌声再次回忆起了遥远的家乡，殿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出声打破这份静谧。 直到康熙伸出双手击掌三次后才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唱的非常好，这首歌通篇没有华丽的音符和词句，旋律非常舒缓简单，但却不觉得单调，冗长，只感得跟着尹贵人的歌声伴着大雁一呤三叹，让人荡气回肠，将朕的思绪在这美妙的歌声与歌词所酝酿的情节里自由驰聘，尽情感悟。在座的各位可是和朕有同感？”康熙先声夺人大力赞美起来。 下方的宗亲们当然十分给面子，纷纷点头附和着说几句赞美之词，并跟着康熙为尹佳橙刚才这首歌曲的演绎鼓起掌来，掌声热烈，带着真心的欣赏和赞扬还有一丝迎合的味道。 各位宗亲也不是傻子，明眼人已经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孝庄太皇太后毕竟已经老去，在宫里的掌控度已经大不如前，更别说在朝堂之上了，这时候理所应当的选择站在皇帝这边，既然是皇帝喜欢的，那他们也定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