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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那些禁锢他、缠绕他、让他寝食难安的陈年旧事,是时候该彻底做个了结了。 九点,黑色的宾利慕尚准时停靠在院前的小路上。 侯择七在车子准备发动前走过去敲了敲车玻璃,驾驶座上的小许立刻降下车窗,毕恭毕敬的打了个招呼:“七少,过年好。” “新年快乐啊,许哥,”侯择七笑笑,向旁边挪动一步:“大过年的我爸都不让你休息啊?” 司机见他的举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侯总让我送小少爷去趟城郊。” “嗯,”侯择七点点头,冲他扬扬下巴:“我来吧,你去家里喝杯茶坐坐。” 司机并未推拒,点点头留下一句“好”就拎上外套走了。 檀木调的香水味混着熟悉的荷尔蒙灌进鼻腔的时候,正塞着耳机肝手游的杨月诧异的从后驾驶座抬起头:“你上来干嘛?” 侯择七在中控屏上点了几下,头也不回的问:“离麓园那边不算远啊,如果顺着文化园走,后面的路你自己认识么?” 杨月点点头:“认识,我不路痴。” 侯择七滑动地图的手指倏然顿住,心里暗然苦笑,也对,曾经在长途汽车上被抛弃过一次的人,之后拼了命也会记住身边所有的路吧? “那就好,那我把地图关了,不然哔哔叨叨的一路,想想就心烦。” 杨月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噗嗤一乐,一个轻盈的跨步,嗖的一下从后排翻到副驾驶上,嘲笑他:“它再怎么哔哔叨叨也没你能哔哔吧?你这算什么?给我当司机?” “嗯,”侯择七淡声应着,瞥了眼主副驾驶之间的缝隙,又上下打量几眼杨月的腰身与大腿围,勾起唇角问:“你就在后面坐着吧,累了还能躺会儿,非得来前面干嘛?” “陪你哔哔,”杨月收了耳机和手机,转头扬扬锋利秀气的眉梢:“开车吧,老司机。” 侯择七一乐,紧接着露出英俊礼貌的微笑,倾身帮他系好安全带。 脖颈间深沉而富有侵略性的香水味扑进人鼻腔的时候,他停留在那如莹玉般白嫩的耳廓边低声叮嘱:“温馨提示一下,哔哔可以,谈心可以,陪聊也可以,但是禁止调情,更不准对司机动、手、动、脚。” 他刻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一字一顿,换来杨月笑眯眯的凑近,清秀的娃娃脸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但赤裸裸的挑衅却像个顽劣的小恶魔。 “你才是吧?档杆在中间,看准了,别不小心握到别的地方,哥、哥。” “……” 早晨在浴室里的大仇已报,杨月心情颇好的哼起了歌,侯择七却握着方向盘暗暗咬了一路的牙。 过了文化园,再经过三个路口,拐进辅路后一路走、道路尽头处右转就到了杨月从小生活的地方。 古老的小区,贫瘠的绿化,但难得的安静却胜过一切快节奏的居民区。 杨闻康转业后家底还算雄厚,所以杨家的旧宅是栋自带花园的小别墅,远远望去会发现院内搭了高高的葡萄架,花花草草种的也不算少,却大部分都已经枯黄了。 宾利停在院外熄了火,杨月隔着车窗望着曾经生活的地方,手指在看不到的角落悄悄攥紧了安全带的边缘。 “到了,”侯择七拿起储物格里的文件包。 杨月这才回过神:“你在这里等等我,大概十分钟我就出来了。” “不用了,”侯择七伸手拍拍他的大腿,那是个爱侣之间亲密又十分让人安心的动作:“我跟你弟弟都这么熟了,过年好歹要上去看看他吧。” 杨月想到医院里的那一幕,依然心有余悸:“可是你在医院和他俩差一点就——” “小月,”侯择七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浅色的眼珠在灰蒙蒙的天色里凝成深沉的琥珀:“既然来了,我们就是客人,你放心,我懂分寸。” 也许是他沉毅的目光太像一剂定心针,直勾勾的打进了杨月的骨髓里,让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好拿了礼品下车,带人推开了那扇有些掉漆的院门。 穿过长长的葡萄架,两人走到那扇酱褐色的防盗门前按响门铃,半晌,杨星穿着黑白条纹的居家服拉开门,像只欢快的小斑马一样欢呼着撞进两人怀里! “哥!七哥!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我想死你们了!!” 两个人眼前一花,同时承受了这一下沉重的想念,饶是侯择七身形健壮,都被他突如其来的飞扑撞了个趔趄。 而杨月更是陷入前后夹击的处境里,被两堵rou墙似的胸腔直接挤成了汉堡rou:“!” 他低咒一声,扯起杨星的后脖领子甩到一边,刚想开口大骂,就见一道人影远远立在楼梯处,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杨星,家里人没教过你么?不要对客人大呼小叫。” 是杨阳。 杨月的心仿佛在刹那间被攥紧了。 殊不知身后,浅茶色的眼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如狩猎的野兽般沉了下来。 杨星置身于修罗场之外,天真无邪的接过两人手中的礼品,转头招呼:“爸,我哥过来看你了!” 厨房里一阵响动,片刻后,杨闻康端着果盘从里面走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端着茶壶脸色阴沉的杨宇。 “小月来了?”比起上次见面,杨闻康的气色看上去倒是好了不少,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眶里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黑眼圈也严重了不少,俨然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