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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出来的时候,贴在额头的手背温凉,而这一瞬间,又恢复了一点知觉,那只手似乎正拍在他脸上。 “清醒一点,别睡,千万别睡。” 他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滞缓的心跳骤然变得有力。 姬棠心找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找到人,摸了摸程向欢的额头,烫到滚手,而且状况看起来极为糟糕,她搓了两团雪在他脸上降温,又重重拍了拍,见没反应,连声都不会应,连忙蹲身将人一把背起。 羽绒服是有些硬滑的料子,摩擦间,是比踩在雪上还要大的咯吱声。 程向欢在看到光亮的时候,才隐约回过一点神。 小镇的路灯昏黄,扑簌簌下雪的街道已经没有行人了。 背着他的身影纤瘦,因为他个高腿长,有点半拖在雪面。 介于清醒和不清醒中间,虚幻又真实。 空中飞舞的雪花蕴着灯火的色泽,柔柔的暖光,程向欢心里燃起一簇小火光。 这个夜晚,在他往后人生中每每想起,都会莫名有些眼眶润湿。 身体的感知逐渐回归,痛得要命也难受得要死,但就是踏实了。 单薄的肩背,竟尤为的叫人安心。 在节目组一帮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急急出来打算分队找人的时候,顾朝率先看到了那边踩着深雪坚定走回来的身影,立马跑过去将背上的程向安给接下来。 撑了那么久,他到底还是晕过去了,高烧两天不退,到第三天的时候,才有所好转。 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还好棠心救人及时,不然真的是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晚能在茫茫雪山把人找回来,真的不容易,再还一路背回来,换我来都够呛。” 大家最开始根本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姬棠心出去找人的时候,也没想过会遇到危险,直到久久不回,天彻底黑透,才后知后觉怕是出事了。 最后看到程向欢整个脸死白,身体冰棍一样僵硬的时候,全都吓了一大跳。 可以说,姬棠心救了一条人命。 剧组里,就属她年纪最小,却让一帮人都感到自愧不如。 落山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个星期,程向欢有些歉疚,在第四天的时候想要坚持开拍,不愿意因为他一个人拖累进度。 把人按回到病床,落山坐下来安抚之后,又讲了很多以前拍戏遇到的一些险要情况,姬棠心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走的时候,落山说道,“你们为了电影所经受的苦难,付出的努力,在最后,它会给你们带来满意回报的。” 姬棠心见大家纷纷留下几句抚慰的话,起身离开,她也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再继续拍摄,不用有心理负担,不差这一两天的进度。” “等等,”见她要走,程向欢连忙喊了一声,“我有话想跟你说。” 人都走了,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程向欢没敢看姬棠心的眼睛,“谢谢你。” 胸口早就酝酿了很多话,他以为可以洋洋洒洒、慷慨陈词的讲出来,但发现除了一句干瘪的谢谢,全都说不出来。 明明想说的也只是感激之言而已,但光是顿在这里想一想,他竟然有些羞涩到没办法抬头。 姬棠心不大在意的随口应了句,“小事情。” 她看向床头柜上新鲜的水果,想着现在程向欢还不能吃这些,随手拿过一个橙子剥起来,剥完了还假装客气一下,“你要吃吗?” 程向欢:“……” 他彻底搞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来着了。 整整一周后,程向欢彻底好全了,生龙活虎,毕竟是个年轻小伙,身体素质好。 换好衣服,姬棠心饰演的光子,除了早期脸上抹脏,全程都是素颜。 她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神情平静,却能让人清晰感受到她身体里蕴藏着犹如火山般的愤怒。 程向欢只是看一眼,整个人都随之紧绷,快速入戏。 很多时候好的对手戏演员就是这样,强大的表现力能感染身边的人。 险峻的山顶覆盖着大量积雪,最深的地方能没过腰。 狂风呼呼吹卷,携裹着雪拍在人脸上,生疼。 高俞只说了一句,我跟你一起,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在她身侧,两个人淌着雪爬到山顶。 想要制造一场雪崩,需要深雪、倾斜的山坡、以及撼动雪层的动力。 高俞偷偷拿了爷爷早些年存放至今的土地雷,一路往高山爬,他根本没想过在雪崩真成功那一刻,到底要怎么逃脱。 甚至是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热血,他抬手指向山脚下因为天寒无法动工,搭了棚子放置在那里的几十辆大型伐木车,“当雪层整个奔涌覆盖下去,就能彻底毁掉这些大东西,让他们再也没有作威作福的工具,只能灰溜溜回去。” 光子现在说话已经很流利了,她拉着高俞跑起来,“你害怕吗?” 高俞嗤笑,“怕?该颤抖害怕的是那帮孙子。” 当爆炸的震颤引得山顶雪层错落裂开,那一瞬间,光子以飞快的速度,拉着高俞往山下跑。 程向欢说不怕那是假的,整个心砰砰砰几乎要跳出胸腔,轰隆隆奔涌的深雪急追猛赶,随时都有可能从当头罩下。 到半山腰的时候,姬棠心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震颤,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