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她此刻头皮又痛又麻。 “你这种人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男人摇摇头,语带促狭。 郁墨夜再次一震。 不是因为他的话,依旧是因为他的声音。 “还装!”郁墨夜恨得牙齿嗑嗑响,真是气死自己不会武功了,看着仇人在面前,却只有英雄气短的份儿。 男人瞥了她一眼,一副不想再理会她的样子,径直走过去将她扔在地上的那件叠好的衣袍拾起来。 郁墨夜就一个人站在那里依旧没反应过来,忽然,她想起什么,猛地转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郁临渊面前,连手中的发簪都来不及放下,就一双手摸向对方的脸。 摸脸颊的边缘,又蹭又摩又搓。 她眸光一敛,果然有异样! 当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她从对方的脸上揭下来,陌生的眉眼入眼,她震惊了。 却也惊喜了。 不是他! 不是郁临渊! 郁临渊没死! 所有他还活着的庆幸和欣喜将她充斥得满满的,眼角余光所及之处,看到男人手拿着那件衣袍脚步翩跹往山上走,她才回过神,想起另一件事。 此人是假,那么…… “等等!” “嗖”的一下站起身,然后又如离弦之箭冲过去,拉住男人的手臂,大力将他扯回身面对着自己。 然后,就跟方才一样,二话不说,一双手直接探上对方的脸。 手中的发簪也还在,差点戳到对方的眼睛。 男人蹙眉,“啪”的一声一把打开她的手。 将发簪迅速拢进袖中,她再次捧住他的脸,男人想避开,却被她不悦喝道:“别动!” 男人怔了怔,却依旧是还推开了她的手,撇过脸。 不过,下一刻,却是自己伸手探上脸,然后,“嘶”的一声揭掉了脸上的面皮。 眉目如画的容颜入眼,熟悉的五官入眼,郁墨夜震住了。 就直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都不带眨一下。 男人正准备朝她晃晃手,手臂还没抬起来,就听到“啊”的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面前的火红身影骤然一跳,整个人就蹦在他的身上。 然后抱着他的头,拍着他的脸,口中还兴奋得语无伦次:“你还真的是他!太好了,你没死,你还活着,哈哈哈……” 这次轮到男人震惊了。 这……他现在揭下面具,不是黄三,而是恢复了帝王身 tang份,她不应该是敬畏他、吓个半死吗? 这……这是因为这段时间,黄三的身份让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所以现在如此嚣张? 男人的脸便一点一点黑沉了下去。 见她丝毫不顾形象地吊在自己身上,他正欲叫她下去,还未开口,对方已经先他一步,跳了下去。 然后,他以为她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谁知,对方却只是径直扭头就走,还丢了一句话:“等我一下!” 快步跑到那个假的郁临渊的尸体前,郁墨夜抬脚就踢了上去。 “让你好不装,装他!” “害得我要死要活,差点还砸了自己一条腿!” “还白白被你骗了一大盆眼泪!” “你这种人,死了活该,活该,活该……” 踢了一脚又一脚,郁墨夜还是觉得不解气。 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威胁的时候,她有多担心,多无助,多难过,现在她就有多生气。 没想到她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被一个毫不相识的骗子给骗了。 想想,刚才,若不是来不及,若不是救不上,她就差点冲上去,推开了这个男人,自己受了银针。 好险啊。 如果是这样,她真是冤死了,含冤而死! 所以,不多踢几脚泄愤,她气难平。 一直到她踢得太快太猛,一个踉跄,差点摔跤,她才稳了身子停下来。 气喘吁吁,一颗大起大落的心也慢慢回到心窝。 好像,似乎……骗她的人不是这个死人一个哦。 某人也骗了她呢。 而且,还骗得她好苦。 说不出来心中的感觉,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滋味早已不明。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黄三就是他,他就在她身边。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几次她都觉得他似曾相识,莫名熟悉。 一样的身材高大,一样的气质高洁,甚至连武功都一样的高深莫测。 还有他的名字。 黄三,黄三,皇上,皇上,而且,他也是排行老三。 还记得在船上,纪明珠的大哥纪明南带着官兵过来抓他的时候,他说,你们就不怕耽误了我的事情你们担待不起吗? 他用的担待二字,对一批官兵用的这两字。 后来,她亮出自己是王爷的身份时,全场行跪拜之礼,唯独他跟她站着。 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想想,君又岂会给臣行跪礼? 还有,他知道江南河道修建花了大量的财力,他还知道,财力都进了一些贪官污吏的手里,他甚至知道宫里的丝绸都是江南织造供的。 最明显的,就是今日在成衣坊喝合卺酒,他将自己的酒全部以吻哺给了她。 这种种的种种,她竟然没有想到他是他。 只是,他不是去了岳国吗? 记得第一次碰到他,是陆陵镇,那是她离开京师的第一日。 所以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去岳国。 岳国只是幌子。 既然没去岳国,既然他是他,就算为了避人耳目,必须易容什么的,也没必要骗她吧? 不仅骗,刚开始还对她各种不待见。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如果他不骗她,她又怎么会将这个死人当做是他呢? 又岂会受这些人的威胁?又岂会担心死、急死、哭死? 说到底,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才对! 大概是先前听到她说,让等一下,结果,她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半天没回去,男人在那里唤她:“做什么站在那里?” 她很想回他,她在生气,没看出来吗? 可是她不敢,他已不是黄三。 虽然她气,很生气,可更让她生气的是,她有气却发作不得。 一个人又低着头在那里强迫自己沉淀。 至少,这一路得亏他的保护。 至少,她还使唤过他去买簪子。 至少,他方才还准备背她,只是她没愿意。 这般想着,她的心里似乎平衡了不少。 好吧,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只是…… 她又陡然想起另一件事。 那日在船上,她好像骂过他昏君、暴君、变.态…… 还有什么,她记不大清了。 她只知道她用了一切恶毒不堪的词。 然后,然后,被隔壁的他全部听了去。 啊! 那……现在…… 他会不会跟她新账老账一起算? 她正在那里低着头忐忑不安地想着,蓦地一双白底黑缎鞋入眼,她抬头,就看到他已经来到自己跟前。 “你是在这里反省自己到底有多笨吗?”他略略垂目看着她,问。 “我……”郁墨夜长睫眨了半响,竟是无言以对。 好吧,他果然是她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