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竟然是路在远! 他额头上用医用胶带贴着一叠纱布,一头卷发乱七八糟的,像鸡窝一样。他的脸色极不好看,灰白中透着点儿青,身上还穿着那身摇粒绒的家居服,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大概是从医院里偷穿出来的。 路在远能有这么潦倒丧气的时候,简直千载难逢啊。如果不是今晚的气氛不对,南汐一定会用手机拍下来,留作以后恶搞他之用。 想到自己就是害他如此形象的那个罪魁祸首,她不由地苦笑。 他走路还不太稳的样子,摇摇晃晃地来到她的面前,先是看了一眼南河,然后俯下身,小声问她:“你怎么坐在这里,多凉啊。” “你能扶我一下吗?我起不来。”南汐朝他伸出一只手。 路在远接住,用力地拉她起身。她借着他的力道,又扶了一把门框,终于从地板上站起身来。 可是她坐在地板上有一个小时了,这段时间里,她受伤的两只脚已经肿了起来。她一起身,脚底踩在地板上,钻心地疼痛,令她站立不稳,两腿一软,又坐回地板上去了。 路在远赶紧拽她一把,结果没能把她拽起来,反而被她给拖倒了。 两个人在南河的卧室门口摔成了一团。南汐的脚痛得不敢动,呲着牙倒吸凉气,而路在远则扑倒在地板上,捂着头半天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床上的南河好像受了惊动,翻了一个身。 第42章 越来越像两口子 南汐吓坏了,咬着牙爬过去,轻轻地关上了卧房的门。 然后,她又爬到了路在远的身边,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声问:“你怎么样?这副德性还回家?你怎么不在医院住着呀?” “不要紧,就是有点儿晕,你让我缓一会儿。”路在远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闭着眼睛缓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上,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好了,缓过来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星,要是给我一个盒子,让我把看到的金星都收集起来,今晚我就发财了呢。” “半死不活的,还有心思开玩笑。”南汐白了他一眼,双膝双手撑地,往自己的房间爬回去。 “我来扶你......”路在远见她爬得像只青蛙,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拉她。 她推开他的手:“算了吧,再把你拖倒了,你再晕一回,我还得想办法救你。你赶紧回房间睡觉吧,我看你脸色不好,明天还得去医院看看呢。” 说完,她继续往前爬。路在远走过去给她开了门,她爬进自己的卧室,又爬到床上去,四肢摊开,呈大字状趴卧着,身下是软软的床褥,感觉舒服多了。 路在远开了灯,终于看到她脚底的惨状。他皱了一下眉:“你的脚必须要处理一下了,药箱在哪里?” “衣柜右侧那扇门的最下面......”南汐的脸埋在床上,抬手胡乱指了一下衣柜的方向。 路在远从衣柜里取出药箱来,翻出药水和棉签、纱布,坐到床尾,捧起她的一只脚,用棉签蘸着药水往伤处搽。 棉签在伤口上点一下,南汐就抽搐一下。处理了两处伤口后,她痛得哼出声音来,抽回自己的脚,一翻身坐起来:“痛死我了,我不弄了!” “你现在不忍忍痛,明天脚会肿得更厉害,到时候可不止这一点点的痛苦了。”路在远威胁她。 她的眼泪刷地掉下来,嘟囔一句道:“这也痛那也痛,活着真没意思。” 路在远放下棉签,往前凑了凑,伸手给她捏腿,边揉边说:“老婆,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要是轻生了,我就是鳏夫了。刚结婚就死老婆,多不吉利,你会害我一辈子找不到女人的。” 南汐知道他想哄自己,可她就是笑不出来。她撇了撇嘴:“什么时候都能开出玩笑来,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路在远怕自己头晕,不敢点头,便朝着南汐竖了一下大拇指:“你猜对了,这不是被敲傻了嘛。” 南汐“扑哧”乐出声来,可是伴随着笑容,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路在远叹了一口气,拿起棉签来继续处理她脚底的硌伤和划伤,嘴里说:“我看你才是脑子坏掉了呢,又是哭又是笑。伤在脚上,又不在头上,竟然也会变傻......不过也不奇怪,我平时就觉得你不太会用大脑思考问题,我还一直奇怪,你这个女人到底是用身体的哪一部分想问题的呢?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是用脚想的呀......” 搽药的过程依然很痛,可是有他在眼前絮叨,左一句右一句的损她,她竟然也不觉得那痛有多难忍了,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处理好了她脚底的伤口,他将药瓶和棉签往箱子里一收,随便丢到床尾。然后他慢慢地躺下去,偎在南汐的身边,搂住她的腰,舒出一口气,忧伤地感叹道:“哎......不过是想吃顿红烧rou而已,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南汐想起meimei的状况,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下来。 她抬起手背,把眼泪擦掉,拍了一下路在远的后背,问他:“医生怎么说?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呆着,跑回来做什么?” “到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很清醒了。医生给我做了一个脑部ct扫描,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损害。鉴于我一直晕,他怀疑我有脑震荡,要我留院观察一个晚上。我又没有呕吐,想必不是很严重的,在医院也睡不着,不如回家来陪你......也幸亏我回来了,否则你在地板上坐一宿,脚还不得肿成两个馒头?” 他的语气,就像一起生活多年的丈夫,没有甜言蜜语,却句句透着体贴。 虽然南汐仍在为meimei的事难过,可是有他这样陪着,她的确是安心了不少。 她躺下来,侧卧在他的身边,把手搭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抚着,问他:“卷毛,你恨不恨小河?” “当然不会,她不过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我不但不恨她,我倒觉得是我行事不够谨慎,思虑不够周全,害到了她......你会不会恨我啊?” 南汐从一开始就没有觉得这是他的错,因为今晚的确她自己春心荡漾了。他在楼上工作,并没有招惹她,是她主动跑上去投怀送抱的。 他这样主动承担责任,反而让她很不好意思。她说:“是我的错,我对小河没有以前那么细心了......我这个jiejie当得不称职,小河又不说话了,而且她对我非常抵触。今晚如果不是邓嘉祥及时赶到,我都没有办法安抚她了......对了,你怎么会想起给邓嘉祥打电话呢?” 路在远很吃味地哼了一声:“哼!你们姐俩儿一起跑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想不起来哪个人比他更了解你们,能够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寻找到你们的踪迹......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他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你和小河。” “几年前,小河自闭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她会趁我不注意,从家里走出去,沿着去我爸爸公司的那条路乱逛。那时候每当发现她不在家里,我和邓嘉祥就会去那条路上找,一定会找到她......”南汐解释了一句。 “哦......找到了就好,就不知道小河现在是什么状况,到底严重不严重,明天把周大夫请回家来,给她诊断一下吧。”路在远说着话,声音里已经透出nongnong的睡意。 怎么说也是脑袋上被砸了一下,他需要休息了。 南汐便不再说话,拖过两个靠垫倚在身后,看着他额角上的那块纱布,再看看自己脚上的纱布,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感。 他们两个的相遇就是一段孽缘,这几个月来磕磕拌拌、吵吵闹闹,两个原本陌生的人竟然渐渐地熟悉了。如果能一直顺顺利利地走下去,说不定她和路在远的婚姻也是一桩奇缘。 可惜,归根结底他和她还是火星撞地球的宿命。 瞧瞧现在两个人弄的,一个伤了头,一个伤了脚,隔壁还有一个受牵连,被他们伤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