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雨云已露
“小郁子!出来!”东方在外踢门。 “你这朋友怎的土匪一般?”楚岸蹙眉,“是否要我揍他?”少时那般顽劣,骨子里到底没有完全泯灭。 楚岸说着便活动手骨脖颈,咯咯作响。 邵郁咳嗽两声,语调诚恳:“三哥。东方对你倾慕有加,很是欣赏,想结交苦于没有门路,偏又知晓你看不上寻常俗物。便只能用不俗的东西诚心赠与。” 楚岸一头雾水:“嗯?”赠什么? “所以等下开门,可否友好些?”邵郁道。 楚岸又是一愣,随即不耐烦摆手。 “多谢三哥。” 邵郁喜滋滋开门。 “还当你在里头生了蘑菇。”东方沐开门头一句便十分欠揍。 滑溜溜的眼睛如一灵性不凡的花棂貂,迅速查探屋内。 “当真是等你等到生了一半。再不来就真的生成了一朵好看的蘑菇。”邵郁笑的十分春风和煦。 邵郁左右看看确认紫云不在,狗腿道,“喂,东方,怎么样?是否想好了给我多少?” 邵郁捻捻手指,一副你我都懂的表情。 银子。 “邵郁,你给我听好了。你一定是上辈子也欠了我一座金山。我该你的么?” 东方沐咬牙切齿,到底塞过来一个鼓囊囊的丝绢。 “那是自然。该你该你。你说我欠你两座金山我葉认。” 邵郁很会哄人:“这辈子换东方来赠我吃不完的荣华富贵。” “哼!拍马屁无用。还不如你还我银子来得实际。”东方视线飘了一眼里头的楚岸。 冷不及被逮住眼神,东方一缩脖子,马上拉回来视线,贼兮兮凶狠狠:“邵郁,你给我记住了,一码归一码。下次若再坑我,我可不依。” “──紫云什么时候走的?都未与她讲一声。”邵郁及时打岔,且笑容满面,在暗处掐了东方一把:“数量够不够我要的?不够要补齐。莫要糊弄我。” 东方磨牙:“你敢情是在趁火打劫?当我人傻银子多?” “比打劫严重。我当真急用。”邵郁笑魇如花:“兄弟,考验我们兄弟之情的时候到了。” 东方毫不留情狠嗤一声:“兄个屁的情!你不坑我都要念阿弥陀佛了!” 邵郁假装欣喜,伸长脖子:“紫云姑娘你来了──” “喂!你别叫了,只多不少!只多不少!只多不少!”东方沐如避蛇蝎,猛的放开邵郁,飞快回头,发现被耍了怒然回头。 “小郁子!”东方沐语气简直要掀桌。 哈哈哈哈哈。 邵郁扶墙,快要笑岔。 楚岸实在崩不住,嘴角到底扬起。 邵郁这个机灵鬼家伙。小时候就爱坑人。 现在是换个人坑。 “我的请柬呢!”东方看了眼腰间,再次炸毛:“死小鬼!没完了是吧?你什么时候摘过去的?” 邵郁扬了扬手里的请柬,“莫非这个不是你专程给我的?你此次前来,不是因为提到上次冯马的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漏了一个消息?谢了!” 当然不是特意! 东方恨不得扯破衣角。好歹让他做个筹码要挟一番才够本。 上次要了邵郁的小金库,这次便把他的老婆本全部诓来!东方扶着门框,愤愤的想。 那才够本。 小月上楼禀报:“殿下,公子,东方少爷,菜已做好,现在是否传膳?” “我不吃了!”东方沐狠狠拂袖,想了想又猛然回头:“小郁子,你记住了,你欠我一顿极好的,别想就用一顿燕窝就打发了。什么时候我要了,哪怕要吃天上的月亮,你也要给我捞下来!” 楚岸狠狠皱眉。 邵郁却嘴甜作揖:“是是是!小的记下了。” “别总想着聊天清闲。”东方沐又瞟了一眼楚岸,才扭头,“紫契等你半天了。去看看人家找你什么事。早知这样就该让他吊起你一只胳膊,只靠汤药喂着才没疼死你。见天就知道到处乱窜。该回哪儿回哪儿去!” 邵郁脾气极好,声声应承:“是,是!” 东方沐一步三回头:“我走了!” 邵郁笑颜如花:“慢走,不送。” * 几人落脚处是落月镇里有名的茶肆酒楼,饭菜依色香俱全。楚岸却是心绪乱遭,只夹了几口便歇了筷子。 三殿下心内太过烦闷,打发影卫找了几本书来看,待到日头西斜,屋内光影有些模糊了,却还只翻开了第一页。 左挚小心翼翼奉茶:“殿下?” 贡茶还是那个贡茶,入口却完全不对味道。 楚岸“啪”一下放下茶盏。 左挚肩膀一紧。 “这是怎么了?”邵郁推门而入,手里提个方方正正的包袱。 楚岸站起来,满脸惊色:“郁儿,你这是,马上就走?” “走?三哥要我立刻走?”邵郁一怔。 楚岸抬头看她。 湘安王五官面相,到气质涵养,都给人一种温煦娴和的假象。 然而非也。 皇家子孙,骨子里与生俱来一股强硬与不容质疑,此番那股不由质疑掺杂了主人掩藏颇深的,不为外人察觉的不舍。 似是很矛盾。 “走是要走的,先给你看看这个。紫契正在审讯那个花魁。两下都不能耽搁。”邵郁解开包袱,“试试看,若我没猜错,该是照着你的身量合身缝制。” 楚岸只消一眼,立刻恼怒:“哪儿来的!这是杀头之罪你可知道?还要试?” “你也知道是杀头之罪。”邵郁冷冷一笑,险些捏皱衣料:“订做这件衣服的人,当真是龌龊狼子之心。” 掌心下的布料为明黄袍,水溜光滑,上绣龙、翟纹及十二章纹,见过天子的人都知晓,这与当朝天子楚皇身上的那件龙袍并无二致。 “紫契从稷无霜手中掉包所得。稷无霜从绸缎庄订做这件明黄色袍子。只是这污蔑谋反的法子未免太过蠢笨,史书上怕是写过无数回。” 邵郁冷哼:“不管他们最后的主子是谁,养着一帮如此蠢笨的手下,怕也是成不了什么大事。他会做,我们就不会有样学样?也学他来个污蔑?” “只是他在暗。我在明。”楚岸阴着脸道:“况且这法子被人反复利用,虽太过糜烂蠢笨,却是屡试不爽,回回灵验。” 楚岸攥着杯子,指骨用力,少顷竟然变色发白,“那幕后之人时机倒是掐的正好。我接了父皇的诏书成了光头王爷,空有王位虚名,银两兵士威望皆是空谈。” 那杯子骤然被狠狠掷在地上,门外当职的左挚都惊了一下。 小月只淡淡抬头,便继续抱剑等待。 “那你信不信,我们这座栈都已被人围的密不透风?” 邵郁做了个手势,比作围墙之态。 “我早已察觉。”楚岸打开窗子,只露一个细细的缝。 “街上卖粉面的伙计,炸糖糕的小二,连那卖女子抹脸用胭脂的小贩都换了生面孔。更不要提冯惩之嘴上应承这两日便为我接风去驿馆,现在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邵郁把盒子扣上,“怕不怕?” “怕?”楚岸扣紧窗扉,“若是怕,便不会踏上这南行之路。我早已做过部署,” “圣上这是把宫斗的战场挪到宫外,只是表面偏向的太过厉害。只肯给你画饼,又给你圈了太多禁锢。” 邵郁道:“四皇子楚芮被封为永王,诏书里却是给粮给钱给锦缎。” “如此对比下去,更不要提这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三哥你没钱、没兵、唯有空权,想来那些趋利避害的官员早早站好队伍。” “哪些人结党营私,哪些人各自依附于哪颗大树,自此一如了然。圣上这法子倒是便利,只是苦了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