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椅子本来就不是很长，温静玲走了以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陈晏晏说话时，林清河肯定能听得见。 她酝酿了一下，唤了一声林清河的名字。在男生侧过头望向她且与她对视之时，她终于开口了。 “我可能之前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喜欢了你蛮久的。” 正大光明说出来的时候，陈晏晏脸颊烧得厉害。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做这种当面告白的事情，现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了。 陈晏晏没给林清河说话的机会，继续说：“没错，我是在向你表白，你可以把我拒绝。” 一鼓作气地说完以后，她安安静静地等着林清河拒绝她，好彻底将他们的关系终结在此。她连他拒绝的理由都想好了，比如只想做朋友，不想走出舒适圈等等渣男拒绝名言。 说到底，他不喜欢自己罢了。 林清河却说：“晏晏，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我，只是想象中的我。” “想象中的你？”陈晏晏想不到他会说这个，宛如被这话逗笑了，略带嘲讽道：“是幻想你拈花惹草？还是博爱世人？又或者是幻想你对我像对待路边小草野花一样？” 她被自己的阴阳怪气吓了一小跳。 林清河：“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以为你很好吗？”她此时此刻完全是外强中干，强撑着自己凶起来。 “我不好。”林清河直接承认了。 陈晏晏声音微微软了一些，“你确实不怎么好，我只是暂时还没找到更喜欢的人罢了……” 说到此，她竟然有些无法说下去了。分明是她在嘲讽他，自己却越说越难过。 林清河认真地说：“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怎么可能是路边的花草。” 他竟然在说自己重要？ 陈晏晏知自己一把子否定过去他这么久以来对她的好意，实在是过分了一些。毕竟他这些年又不是虚情假意地对待她。难道他不喜欢她，她就要认为他是坏人？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她冷静了一下，道：“我承认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也看清了我们不适合的。你能不能现在亲口地正式拒绝我。” 陈晏晏终于坦然地注视着林清河的眼睛，没有任何躲避。 她想要一个答案罢了，哪怕这个答案心知肚明。 林清河也望向她，周围喧嚣声依旧不断，却像是坠入了另外一个只有他们两个空间里，没有旁人存在。 陈晏晏既在等待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对不起啊，昨天我可能有点伤到你的自尊心了，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因为我而感到困扰了。”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又佩服自己在此时竟然能够笑得出来。 以后不会了，那就是说明以后的他们将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林清河在心底里曾经设想过这种可能，其实发现自己有点没有办法接受。哪怕不是每个人都要依靠另外一个人而存在，但林清河知道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他一点也不想和陈晏晏成为再也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多次被打断的林清河终于有机会问：“我……可以不拒绝吗？” 不拒绝？ 陈晏晏愣怔住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道：“就算你不拒绝，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这次轮到林清河愣了愣，问：“为什么？” “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陈晏晏自顾自地把答案说了出来，“不喜欢的对吧？是想施舍我吗？没有必要的。” 林清河想对她说，自己是喜欢她的，那边便有工作人员在园中的广播里大声地宣布今日烟花活动取消。声音大到让全园的人听到，也成功打断了他的话。 原来今日发生了些技术故障，没有烟花了。那么多人的等待都化成了虚影，免不得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地散开往回走。 陈晏晏不由得想这烟花就像她的感情，无疾而终。你说有多难过吧，也说不出来，可能有点笑不出来了。 表白完的那一刻，陈晏晏是轻松的，多年的自导自演连续剧，终于落下了个结尾，纵然结局并不完美。 林清河没有想到最后被拒绝的人竟然是他，刚被打断的“喜欢”没有办法坦坦荡荡地说出口，便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他说得真诚。 陈晏晏初初听到他的话，以为自己是听岔了。若是上周，她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经过了这么久的思考，她想她需要的可能并不是一段恋情，说不定就是方才的“答案”。 “不了吧，我们之间就很没有缘分啊，好像今天的烟花一样，哑火的。” 陈晏晏抬头看看天，害怕自己又不小心脆弱地掉眼泪。这必定不是伤心的眼泪，可能是今日天气太冷，生理性的。 “我们明天也可以再来看的。” 陈晏晏沉默了一小会儿，道：“如果现在重新放烟花的话，我们就可以试试。” 他们都知道这不太可能。游乐园难道会专门为了他们放烟花？ 温静玲终于回来了。 她其实在不远处的摊位上买了热狗，不远不近地暗中观察了很久。游乐场的热狗总是格外的香，可惜离他们远了一些，根本没有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见他们差不多结束了对话，温静玲吃完第二根热狗后，终于慢悠悠地踱步回来。 “我回来了，唉，居然没有烟花。”温静玲已经习惯了自己莫名其妙成为在场最活跃的人， 她稍微感受了一下他们之间的氛围，知道他们大概是没有在一起的。温静玲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没有烟花，这一场游玩也不够尽兴，爱的朋友同样没有得偿所愿。 陈晏晏却没有太难过，因为已经说了自己想说的。拒绝了林清河的提议，说不会后悔是假的，但是陈晏晏是真的认为他们没有什么缘份。她相信自己以后会过得很好，找到一个更喜欢的人，祝林清河……也是如此。 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打道回府，坐地铁回学校附近。 没走几步路，随着“嘭”的一声，原本真原本散开的众人又缓缓聚集，激动地喊着“烟花！” 陈晏晏河林清河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往后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方才的烟花只响了一声，漆黑的夜空中也无任何痕迹，如同众人的幻觉。 “烟花呢？”温静玲失望极了。 陈晏晏和林清河又对视一眼，想起了方才的话。她说什么来着，如果今天有烟花，他们就试试？ 这一声烟花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真实存在过。刚刚他们都没亲眼看到烟花，算不得重新放了吧？ 她刚这么想，夜空中便继续零零落落地“嘭”了几朵没有什么形状的散散烟花，不漂亮，却又确实是烟花。 陈晏晏一时失语。 “挺有缘份的。”林清河淡淡地说。 温静玲一无所知，稍微抱怨了这年久失修的故障烟花好没意思，就这么敷衍地“嘭”两下，糊弄谁呢。 大约是糊弄那所谓的缘份吧。 他们坐了回程的地铁，结果全是去玩游乐园回去的人流，夜晚的地铁同样熙熙攘攘。陈晏晏和林清河依旧各自站在温静玲的一边，没有什么交流。 路程是漫长的，要坐一两个小时，公交再转地铁。一路夜景与灯光，晃晃悠悠，摇晃着二人的心事。 林清河将她们送回了民宿门口。一路上，林清河没提起“试试”这一事，她也没有。 陈晏晏回头看了一眼他，准备跟着温静玲进去了。 “陈晏晏。”林清河叫住了她。 “做什么？” “试试吗？”他问。 陈晏晏从来不是一个食言的人，这一刻倒是想，她就食言，当一个食言而肥的人。 第56章 之郑重告别 “你都不喜欢我…… 深夜里的温度比白天低了很多。 哪怕面前站着的是她喜欢多年的男孩子, 陈晏晏依旧未被冲昏了头脑。可能是这簌簌的冷风让她格外清醒。 “你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试试？”陈晏晏很执着于这个。感情如果都不是两情相悦的，这样的关系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还不忘先提醒他一句：“你再不回去, 宿舍可是要关门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此刻晚上十一点二十二分。周末的宿舍是十二点关门的，若他现在赶回去, 应该是还能进去的。 林清河没急着回去, 而是对着陈晏晏说：“我喜欢的。” 他可能很少说这样的话，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拽着背包的带子，带着一丝紧张。 陈晏晏下意识蹦出了个“什么？” 他这次清晰而简洁地再次道：“我喜欢你。” 林清河安静地注视着她, 清澈的眼里是她的倒影。 她曾经无比喜欢的那双眼睛里，这次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虽然说不定只是她的错觉。 简短的四个字终于说出来时, 他们之间宛如过了漫长的半个世纪。 这反倒令陈晏晏不知所措, 原是笃定林清河不喜欢自己的, 他现在却对着她说喜欢？听起来像极了一场没有奖励的恶作剧。 “我喜欢你的, 所以我们在一起试试怎么样？”林清河像是在认真询问她的意见。成功被讲述多次的“喜欢”终于顺畅且自然。 陈晏晏脸颊发烧，却又没有答应，而是说：“我们……改天再谈吧。” 她出尔反尔, 没答应同样没有拒绝, 其实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她内心的真正答案。说从不想和他在一起是假的, 但是这种飘忽不定, 捉摸不透的心情同样令人难受。 陈晏晏的脑子顿时乱如浆糊，身体上的劳累更是令她想马上躺着。人不能在不够清醒的时候做出任何决定，若草率地单凭他的话决定同他在一起，说不定只是一场互相浪费时间的游戏罢了。 “改天是哪天？”林清河倒是有追根究底的精神。 “你先回学校吧, 再见。”陈晏晏没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转身走人回去，脚步带着些许凌乱，很快消失在林清河的视线之中。 天色确实已晚，林清河再不赶回去学校，可能今晚就要露宿街头。 他望着她的背影，只好往学校的方向赶回去。 陈晏晏可不管他今晚露宿不露宿，半走带跑地回了她与温静玲的房间，脸上的热度都没有下来。温静玲一脸八卦地望着她，期待道：“你们刚刚说什么了？” 原本看他们没有什么戏的，方才似乎又有点不一样。她真的好奇得不得了，特此来一探究竟。 陈晏晏十分笃定地说：“让我今天吃饭记得和他aa。”昨日是他给的钱，今天她便给了。这么说倒是没有错的。 “啊？” 温静玲沉默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老老实实的陈晏晏可能会忽悠她。听到此言，她有些失望，随即很快开始安慰起陈晏晏：“没事的，姐妹好日子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