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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歌背靠着窗子,锦缎白袍大敞,虚攀在肩上,衣摆全然垂地,一双凤眸挑着,生生将纯洁的白色衬得招摇。 小公爷? 祝久辞展颜,抬手往梁昭歌下巴一勾,美人儿唤爷作甚? 第3章 玉髓 那日祝久辞抱着梁昭歌不撒手,硬生生等到梁昭歌提醒他正午用膳、阿念哭丧着脸爬进屋子才走。 这糖衣炮弹算是搁下了,剩下的路就靠祝久辞慢慢熬糖浆了。 阿念慢吞吞地跟在祝久辞身后,被早春的日头晒得睁不开眼,整个人蔫了吧唧。 祝久辞回头看一眼,有些可怜这孩子摊上他这么个主子。祝小公爷虽然名噪京城,谁人见了不是弯腰鞠躬道一声小公爷。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尊贵的人,愣是不能有马车随行。 这事儿还得说回到小公爷六岁那年。 四月初,是为草长莺飞的日子,国公夫人临时奉旨出京查验兵草,圣上口谕下得急,国公夫人来不及和孩子道别就走了。小公爷那时萌娃一个,十足地依赖娘亲,一下子半月不见人影,登时哭号起来。老一辈儿人至今不想回忆起十多年前的春天。整个京城不闻丝竹戏台唱腔,独独只能听见国公府小公爷的哭声。 四月二十九,国公夫人返京,小公爷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当下跑到老国公的马厩,随便挑了一匹马,解了绳,一路从国公府闯到了京城大街上。 若说十多年前的春天是老一辈人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季节,四月廿九便是老人们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一天。 若说当日之惨烈,如今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上街都要遮遮掩掩,因为随时能碰上停下来问好的百姓。 国公爷、国公夫人给咱家儿换的板桌着实好用! 我这铺面还是您们给挑的呢!生意好得很! 您瞧这匾额十几年了还好好的,国公府的人着实能工巧匠啊。 得嘞,今儿给您二位磕个头。我这假腿算是借了国公府的光,不然李记那个丑木匠断不会给我年年换新腿儿。 六岁的小公爷连马毛都没摸过,那日直接跳上了国公府最烈的马,纵马过街,一路从宣武门直直北上冲到了德胜门。那一路的鸡飞狗跳,在此不提了。 总而言之,当国公夫人从德胜门进来,就看见小公爷支着下巴团在马背上,一双星星眼望着她。身后是一望无际一路直通南城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国公夫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即扛了小公爷进宫请罪。 自那之后,小公爷就被禁了一切车马。 圣上念在小公爷年岁小不懂事,而且是盼母心切有一份孝心在里面,就没有重罚。最关键是,小公爷虽然把京城东边这片儿搞得从南到北乌烟瘴气一片,但是没伤到一个人。唯独一个本就断腿的老头没站稳摔了一下,之后倚着国公府成为了京中第一个安假肢的人。 祝久辞思索,圣上本意应当也不是罚小公爷一辈子,奈何圣上哪有心思分管他这个小家伙儿,以是忘了把这道惩罚撤了。国公爷则故意视而不见,巴不得臭儿子好好被禁在家中练刀剑。于是乎,十几年过去,快要弱冠之年的小公爷仍是没坐过马车。 阿念不懂,真的不懂。阿念一个人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着。 祝久辞转过身,把刚买的小折扇丢给阿念。 嘀咕什么呢? 小公爷怎地就抱上了。阿念把折扇揉在手里,眼泪都要垂下来了,小公爷不是说,美人儿都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吗。 阿念的三观显然受到了严重冲击。 祝久辞听罢,不打算解释。阿念你确实不懂,这是爷的逃生大计。 回到房里,祝久辞将梁昭歌赠的玉髓扔进木匣子锁起来,踩着高凳放到满是灰尘的书柜顶上,再搬了两个大花瓶摆在前面,将木匣子严严实实挡住。 从椅子上跳下来,吞了两碗绿豆冰沙,便开始制定他的糖衣炮弹计划。 回忆剧情是个头疼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刚刚写完论文,约莫有半夜两点了,远在家中的亲妹一个电话嚎过来,开头第一句就是: 这是怎样感人肺腑的凄美爱情!!! 祝久辞念在写完论文精神亢奋睡不着,而且故事中还有一个和他重名的人,硬是花三个小时听亲妹哭诉完了大半故事。黎明的光渐渐亮起,祝久辞只想说,这是怎样惨绝人寰的恐怖故事。 这段孽缘缘起书中两件大事:小公爷一掷千金买初礼,小公爷扛十箱黄金赎人。 书中,祝小公爷买梁昭歌初礼的光辉事迹在京中广为流传,国公爷气得将小公爷关了禁闭。祝小公爷也是个直性子,而且赶上叛逆期,硬是要闯出家门看美人儿。一来二往,倒真的对梁昭歌感兴趣了,说不上喜欢,只是不忍明珠蒙尘,于是决定把梁昭歌赎出来。 自古以来,为美人花财消灾的故事早被文人墨客用烂了,放在这本虐文书里本来没什么新意,但小公爷这儿就奇在,救美人儿的钱是小公爷自己挣的。 小公爷因为初礼这事儿被老国公断了经济来源,自己的小金库又不太够,因此要赎人只能自己挣钱。但他花天酒地太长时间,学业早荒废了,他亦最耻靠着家庭背景谋个一官半职,思来想去,小公爷决定凭手艺挣钱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