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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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若棠摇头:“没。就是上次我去日料店,在厕所遇见过她。” “哈。”鲍志文挑了挑眉,“我记得秦苒不吃日料啊。” 许若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 天气渐渐转凉,秦苒最近的工作轻松了些,失眠也逐渐得到缓解。她和谢简的关系不像前几个月那样剑拔弩张,却比之前要平淡许多。 因为一下班就往家里跑,外面的许多消息都闭塞了。前几天圈中一个许久没联系的好友找到她,邀她去乡下的庙里烧香。她听说了庙的名字后,答应下来。 婆婆杜湘雅在一个月前去了那所庙里,原本说是只住上十天半个月,却不料到现在都没有回家的意思。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谢简的父亲曾经打过一次电话来,支支吾吾地问杜湘雅的现状。秦苒很奇怪,但下来细想,两位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恐怕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逝。杜湘雅曾经告诉过她妥协就是女人对男人最大的原谅,可到现在她才明白,妥协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趁着这个机会,她正好去庙上看望一下婆婆,顺便出去散散心。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她让谢简记得喂一下家里的两只仓鼠。谢简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看向她:“你要去很多天?” 她迷惘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 他半响都不说话,临睡前来了一句:“替我问候一下mama。” 秦苒等着他的下文,可等了半天,他都没再开口。她心灰意冷,翻个身也睡下了。 第二天,好友的车如期而至。秦苒提着一个简单的小箱包,和好友拥抱之后,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漂亮成熟,长卷发,一双细长眸,身材高挑。 女人名叫沈凝溪,长她两岁,前夫和谢简是发小,秦苒同她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认识。由于谈得拢,即便两人的脾性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一度成为掏心掏肺的朋友。后来沈凝溪与丈夫离婚,于两年前出国,直到今天才回来。 秦苒欣慰地笑笑:“你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沈凝溪朝她挑眉:“人活着不就图一快活么。” “这次回国,怎么想到要去庙里?” “刚回来,城里的空气适应不了。而且我听说那寺庙建在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山顶上,正好去转转。再者,有小人在背后议论我,我得去拜拜菩萨,让菩萨给我指点指点迷津。” 从城里到乡下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一路上,沈凝溪精神十足,倒是秦苒,一头便栽倒在副驾驶座,直到车子开上了山路才幽然醒来。 上山的路崎岖无比,只是简单铺了些石子,坑坑洼洼的折磨人。幸好沈凝溪这车性能好,却还是开得惊险十足。 逼近山顶时,那座建在顶峰的寺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若是夏天还好些,一到秋天,这边就已经是沁骨的凉。 真正到达山顶时,又见不少私家车停在路旁,有专门卖香火的小贩在路边摆摊。沈凝溪和她一人买了一袋,提着往庙里走去。这边来往的人不少,即便今天不是特殊的日子,来上香的人仍旧络绎不绝。走在路上,秦苒注意到旁边的树上挂满红绸带。 刚进庙门,她就接到谢简的电话。除了在床上,每逢这个时候,她都会觉得他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在电话中,她简单报了平安,潦草地说了几句,便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准备挂了。 谢简在那边叫住她:“住不惯的话就回来,别住久了。” 她笑着说:“我不在岂不是给你提供了方便?” “别胡说。” 她似笑非笑:“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好了,不说了,我去烧香。” 谢简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端起桌子上的咖啡猛地灌进肚子里。 ☆、第十九章 寺庙里到处都很干净,香火旺盛,烟气十足。杜湘雅见到她出现在庙里时,还吓了一跳。秦苒说:“妈,我是陪朋友来的。” 沈凝溪笑着打招呼:“阿姨,好久不见。您还是那么年轻。” 幸好下午来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杜湘雅也有了闲暇的时间。她跟庙里的负责人说了之后,秦苒和沈凝溪被安排在了一间小房间,所幸是二人间,且看着明亮干净,被子虽然颜色暗淡,却十成的新。后来秦苒得知,那是因为杜湘雅打算长期在这里住下,让人搬了不少日常用品上来。 庙上的饭菜清淡,清水煮南瓜,淡得不能再淡的豆腐和青菜。 吃完饭,杜湘雅领着两人在附近散步。 走到一处橘子树旁时,杜湘雅问:“苒苒,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秦苒答:“就几天吧。倒是您,妈,你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了?” “这里挺好的。我来了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个清净地方。” “爸之前给我打过电话,问了你的情况。” 杜湘雅沉默几秒,让她带话回去:“你就说我在这边很好,让他不要cao心。” 秦苒知道自己劝不了什么,只得说:“这样吧,我让我妈有空了经常来陪您。她也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 杜湘雅摊手:“你得考虑下你爸的感受吧?”说这话时,她是一脸的艳羡,可秦苒却看出来其中的酸楚和无奈。 她无话可说,专心看风景。 晚上睡觉时,沈凝溪和她聊了不少这些年在国外的见识,聊着聊着,就问起她和谢简的关系。 秦苒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我现在很累。” 沈凝溪是过来人,没有多问,只是让她好生考量,不要隐忍也不要错过。如果隐忍,对方会得寸进尺;要是错过,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沈凝溪早年嫁给谢简发小,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女人,只是外表比寻常人要好看些,除此之外,无学历无家世更无手段。结婚三四年后,丈夫在外面找了个性情温顺的,她无法隐忍,在知道真相那一刻便提出了离婚。一年前,秦苒跟着谢简参加了他发小的婚礼,见到了新娘;那是个很乖巧的女人,不管是外表上还是行为上。当天,秦苒把沈凝溪从国外寄回来的结婚礼物交到新郎手中,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新娘一眼,连祝福的话都没说出口。 她永远记着沈凝溪在出国前说的那句话——“其实我可以耗着他,让他永远腾不出位置给那女人,可我不想委屈自己。” 秦苒打心眼里佩服沈凝溪,不管是她的生活态度,还是对于新生活的追求。她可以将一件事看的很开,洒脱到不去计较别人带给她的伤害,可她也并不是心胸广阔。那份结婚礼物,后来秦苒从某人口中得知,原来是沈凝溪和前夫各种充满回忆的合照。里面还有一封信,大致内容叙述了她前夫的各种坏毛病,细心周到地总结了那人的喜好,让那位新人尽心照顾他,还说虽然这是我不要的东西,但之于你来说毕竟是宝,你要好好看着他,别走我的老路。 字里行间和和气气,还真像一个悉心嘱咐后辈的过来人。 秦苒想,如果她能做到沈凝溪一半的果断和潇洒,现在也不会任凭她和谢简的婚姻走到这种地步。 在庙上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无非就是到周边转转,义务捡捡游客扔在地上的垃圾。这里的饮食清淡,几天下来,秦苒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第五天的下午,沈凝溪跟着一位长者去附近的镇上采购蔬菜,她则在帮庙里收香火钱的老人清点数目。届时,一阵夹着冷意的风吹得焚炉里的灰肆意作乱,秦苒只听得婆婆说了一句“你来了”,抬头便看见正踏进庙门、一身风尘仆仆而来的谢简。 她站起身,瞧着他绕过正中央那尊菩萨,步伐沉稳地往这边走来。云雾缭绕的山上,空气中又到处飘着烟,起初他的面容她看得并不真切,直到后来他走近。 老人见她心不在焉的,笑笑,说道:“去忙自己的吧。” 谢简这么个爱好干净的人,竟然忘记清理掉冒出来的胡渣。一个月前剪掉的额发又生出了一小截,那双时刻锐利的眸子变得柔和又迷茫,整个人看着比前几天要落魄不少。 他来到她住的那间屋子,四下打量着,全过程眉头紧蹙。 秦苒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怎么来了?” 他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说:“接你回家。” 她一怔:“我的假期还没结束,还不急……” 谢简沉声打断她:“都五天了。”他用力咬字,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 秦苒不明白他的想法,仍旧坚持着自己的行为:“你以前一出差不也半个多月么?妈在这里我不放心,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劝她回家。” “妈的事,不是我们能劝的。” “哎……这个我也知道。” “你好像瘦了些。”他陡然转移话题。 秦苒不作声,背对他站着,手里捧着水杯,杯子里的水微微荡漾。 “我的车在半山腰出了问题,后来问了两个村民才一路找到这里来的。”他继续说。 秦苒回头,顺着他笔直的长腿往下看,这才注意到他鞋子上的灰尘。 她正愣神,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到怀里,两人顺势叠坐在床沿上。他掐了她的下巴,凑过去要吻她。秦苒急忙捂住他的嘴,往门外看了看,轻声斥他:“这是庙里,你干什么?” 谢简拉下她的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他的眼睛比刚才黑亮了些,像是某种珍贵的宝石。“这里的信号不好,我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打不通。有一两次打通了,你没接。我怕你住不惯,又知道你在怄气,所以过来接你。” 她抿唇:“你别妄图用花言巧语骗我。” “没有。”他强调,“我没骗你。” 门没关,外面偶尔经过一两个人,往里面看时眼神不免带了暧昧色彩。秦苒从他身上起来,去将门和窗户关上。 她转过身,稍微拔高语调:“你承认没有我在,你回到家不能享受现成的饭菜会死么?没人给你放洗澡水给你拿浴袍替你泡热茶你是不是很不习惯?谢简你就是个自私鬼,只会把别人对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虽然他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让她是有一刻的动摇,可没人比她更了解他,她深知他骨子里的顽固和恶劣。 她有些郁结,觉得自己走到了死胡同。下一秒,谢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我承认我很不习惯,不是因为没有现成的饭菜,没人放洗澡水,是因为你。屋里很空,没有你,我一个住不惯。” —— 谢简的人脉果然广,在这种地方都能搭到便车。下了山,来到山下的镇上,他带着她在政*府大楼附近的酒店入住。 下山之前,杜湘雅找到他,母子俩谈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来他拉着秦苒离开,临走前带着她去要了两根红绸带。 谢简站立在那棵满是绸带的树旁,凭着身高优势将两人的系在了最上面一部分。 她怜悯地看着眼前负担过重的树:“好可怜的树。” “别人对它寄予厚望,不算可怜。” “那你呢?对它给予了什么厚望?” 他略微思考了下,答:“心想事成。” 一阵冷风吹来,秦苒裹紧衣服,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小镇还算繁华,高楼林立,人车来往不断。在庙里这几天,秦苒肚子里几乎没进过油水,所以当一堆rou菜摆在她面前时,她承认自己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几口唾沫。 等吃饱饭,回到酒店,她只想舒舒服服洗个澡。酒店由于地理位置的优势,装潢也不错,浴室里甚至还有浴缸。秦苒一向不喜欢在外面用浴缸,所以用了花洒冲澡。面前整面玻璃都起了雾,她用手拨开,透过镜子看到不知何时进来的谢简。他浑身上下不着一物,精壮的肌rou暴露在雾气下。 秦苒又羞又恼,转身推他出去,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最后两人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洗完这场澡。 这样的经历是秦苒以前从未有过的。等她沾到床时,几乎是一瞬就歪过头睡了下去。可酒店的床再舒服,也终究比不上家里的。她睡得浅,没多久被脖子上的痒意给弄醒,而后又被他拉着沉入极端的感官世界里。 刚从清心寡欲的寺庙里出来便做出这样的事,一股罪恶感从秦苒的内心深处油然升起。但与此同时,他温柔的低语和爱抚又让她无法抗拒。事后她蔫在他怀里,不甘心地捶了他一拳,脑海里闪现出各种各样的回忆和忧虑,最终都带着他的气息统统沉入了黑甜的梦中。 那一晚,她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她离了他,大概也会无比痛苦。 第二天,谢简的秘书便迅速地派人开车来到酒店门口接他俩。离开这里之前,秦苒给沈凝溪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沈凝溪表示自己昨晚就已经开车回到市区了。 秦苒很内疚:“对不起啊,把你一个人留下。” “阿苒,你是有福气的人,有人惦记着。”沈凝溪坐在窗台上,口中吐出一圈圈烟雾,“过两天我再去找你。这次回来,我也不打算再走了。” 秦苒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来找我。” 沈凝溪扯开嗓子道:“行啊,到时候找你去喝酒。” 这句话被一旁的谢简清清楚楚地听见。待秦苒收好手机,他幽幽开口:“如果要喝酒,去干净点儿的场合,我可以给你们安排。” “看来你对市里‘不干净’的场合挺熟悉的。”她闭上眼睛假寐,“我和凝溪都是快三十岁的女人了,知道分寸。你实在不放心,让你的得力秘书跟着我也行。” 谢简听得出来她话里的讽刺和反抗。他的确对那些地方熟悉,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没有反驳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