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这个电话一接,她的脚步以可见速度迟疑,继而生生定在原地。 李嵊的声音如狰狞鬼魅浮:“再走一步试试,下次就不会撞得这么轻了。” 林疏月如被铁箍骤然锁紧喉咙,几秒就被抽空体内氧气。李嵊的每一个字都如注铅,凝固了她所有知觉。 “这是你喜欢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好日子轮得上你?meimei,你得有自知之明。”李嵊在电话里笑了下,“我很不喜欢你早上跟我说话的语气,下次要改。” 林疏月眼前一片眩晕,把完整的世界切割得四分五裂。几乎出于本能的,她往后退。先是踉跄的小步,最后垂下手。 而她每退一步的犹豫,都踩在魏驭城心里。 直到她完全转身离去,魏驭城捂着手臂,忍受剧痛来袭。 明西医院。 幸亏车身结实,魏驭城手臂至少没添新伤。但同一个位置,左手臂骨裂过,时间间隔太短并未完全恢复,这一撞也着实不轻松。 李斯文轻敲病房门。 正上药的魏驭城对医生眼神示了示意,医生便自发将空间留给二人。 李斯文压紧门,“人被老张扣着,等您的态度。”犹豫了下,“还有。” 魏驭城抬眼,“说。” “他是林老师的哥哥。” 魏驭城皱了皱眉。 “这人叫李嵊,是林老师异父异母的哥哥。”李斯文大概也觉得绕口,但就是这么个事实,“魏董,还报警吗?” 魏驭城不发一语。 李斯文会意,“我通知老张,先不动。其余的事,我再去查。” 魏驭城低头,呼吸深了些,问:“她呢?” “我来联系。”李斯文刚要去办。魏驭城把人叫住:“不用了,她会来找我的。” 这事就发生在大厦门口,虽不是下班高峰期,但看到的人不少,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魏驭城的工作手机快被打爆,都由李斯文接听周旋,谢绝任何人来探望。 左手臂又固定上了夹板,他的私人手机一直放在身边,魏驭城看了好几眼。 李斯文陪在病房,晚八点,听到很轻的敲门声。见着人,李斯文愣了愣,“林老师。” 林疏月来了。 魏驭城不意外,转过头看她,眼神平静似海。 林疏月走近,看着他打了夹板的手,唇抿紧了些。她也没有过多情绪渲染,挨着魏驭城的床边坐下,“你想知道的事,我亲自来说。” 林疏月声音清冷麻木,像念一段没有感情的课本:“我爸还没死的时候,我妈婚内出轨,跟一男的在一起。李嵊是这个男人的儿子。他对我有敌意,这些年一直没缓解。” 林疏月尽量轻描淡写,她觉得,这些原生家庭带来的扭曲与苦痛,和魏驭城没有干系。他不该成为被绑架者,也无需与她共沉沦。 “我来,不是替他道歉。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林疏月又看一眼他左手,愧疚溢满心口,直冲喉咙眼,她堪堪克制忍耐,才维持住语气不变调。 “你好好休息。”她说,“出院后我再来看你。” 林疏月起身,手却被魏驭城一把抓住。 他的右手还扎着针,这一用力,挤出了针尖,吊瓶软管一下子回了血。林疏月蹙眉,不敢挣扎对抗,本能地往他那边站近,不想他使更多的力。 魏驭城的手指像烙铁,目光也似剑鞘的锋。这是他第一次,用强大的气场和不容商榷的态度对待喜欢的女人: “你若离开我第二次,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魏驭城。” 温声沉语下,是义正言辞的提醒,也是严肃冷绝的威胁。 第37章 烈焰 魏驭城不在医院过夜, 吊瓶打完就回了明珠苑。 李斯文在车里打了几通电话,将事情全部处理好后,转过头跟魏驭城说:“老张把车开去修了, 和队里打了招呼, 按规章办事。把人关几天,吊销驾照,他这几年是别想开车了。” 从严处理,但魏驭城没有追究其民事责任。 “别的事我还在查,但应该与林老师说的八|九不离十。”李斯文话里有话,实则是在试探,还查吗? 魏驭城说:“查。” 李斯文办事效率高, 凌晨一过就来了消息。 “您最想知道的, 三年前她被吊销执照, 是因被一个病患告了, 说林老师引诱他,产生了极度精神依恋。”李斯文说:“从我目前得知的消息来看, 和她这个哥哥似乎并没有关联。” 魏驭城:“那人呢?” “失踪。”李斯文:“两年前从精神病院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魏驭城沉默抽烟。 他心里只冒出一个念头。往事一场, 林疏月到底受了多少苦。 “我这边安排合适的人去和李嵊谈, 看样子, 应该只是个贪钱的人。”李斯文说:“等他拘留期满,我这边再做打算。” 如果当真这是好吃懒做,钱能收买,那便不值一提了。 魏驭城摁熄烟蒂, “把事办好。” 次日, 一切照旧。 林疏月按时上班, 看起来并无异样。她早上还给魏驭城发了信息, 说下班来看他。魏驭城回了个好。 周愫跑来送牛奶,试探打听:“你听说昨天魏董车被撞的事儿了吗?” 林疏月说:“嗯。” 周愫不疑有他,只是一顿感慨:“幸亏人没事。” 林疏月低头时敛去笑意,轻声,“嗯,还好没事。” 十一点,夏初给她发微信:[照片][照片]今天给咱弟做糖醋小排骨! 月:你还是做红烧吧,难度系数低一点。 夏:[拳头][拳头] “你姐不信我的厨艺呢。”夏初在厨房里倍儿热情,“星儿,给夏姐录视频,咱们证明给她看。” 林余星乖乖照做,“夏夏姐,我开美颜了放心。还有你真不忙啊?都陪我好多天了。” “不忙不忙,怕你无聊嘛。” “一点都不无聊,我都习惯了,别耽误你事才好。” 十七八岁的男生,总是小心翼翼地为他人着想,生怕麻烦了人。这让夏初听得挺心疼,再想到李嵊那个王八蛋,就更愤怒了。 “不许多想,我也是你姐。”夏初在袋子里翻找,“终于找到蒜苗了。” “虽然但是。”林余星说:“你拿的是葱。” 捣鼓一小时,厨房差点炸了。 夏初妆都花了,口吐白沫地拿手机,“我认输,点外卖。” 除了生病,林余星很好养。不挑食不讲啰嗦,一顿还能吃两碗饭。夏初觉得看他吃饭就很治愈,“我以后一定也要生个你这样的娃。” 林余星挑着最后一片青菜,低头笑,“别生我这样的,受罪。” 夏初难受极了,轻拍他手背,“胡说,我们星星天下第一好。” 林余星摸着后脑勺,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吃了一会,他忽问:“我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吧,没听她说啊。” 林余星敏感且敏锐,“我也说不上来,直觉吧,我觉得我姐最近挺不开心的。” “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夏初试了试排骨汤的温度,放去林余星面前,“快过年了,忙着考核啊,报计划啊。挺多事的。” “还有多久过年?”林余星算了算。 “不到两周。”夏初答。 吃完饭后督促林余星吃完药,一点半,他有午睡的习惯。夏初估摸着睡着了,才悄悄去隔壁房间打电话给林疏月。 “月,星星好机敏,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夏初很是紧张,“我这几天留意过,没在你家附近看到过李嵊。他会不会私下见过……啊?不是吧。他还是人吗!” 夏初压着声音,压不住愤怒,“先不说了,我怕吵醒星星,回聊。” 电话挂断,她一转身,骤然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开的,门口站着林余星。 夏初吓一跳,“怎么没睡了?” 林余星挠挠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想上洗手间。” 然后没再说什么,走了。 夏初松口气,应该是没听见。 林余星回到房间,在床边静静坐了会,刚要继续睡,钟衍发来微信:“那啥,不好意思了,哥要放你鸽子。” 两人本来约好明天去商场买乐高新款,钟衍说:“我舅出了点事儿,我不太放心,还是在家陪他吧。” “魏舅舅怎么了?” “嗨,别提了。被一傻逼黑车给撞了,我舅那车质量好,副驾车门都撞凹一大片。他左手本就受过伤,这次又是左手。”钟衍骂骂咧咧,“那傻逼司机最好别被我碰见,揍不死他。” 林余星的手慢慢垂下,几秒之后,紧紧捏住手机。 魏驭城在家休养两天,这两天林疏月也忙。 她好像听进了魏驭城那日在医院的“威胁”,虽然没时间过去明珠苑,但很懂这个男人要什么。于是,每天到了一个点,都会自觉发条慰问短信。 魏驭城已读,回一个字:嗯。 嗯,有点像查岗。 晚七点到家,林疏月丢下包,揉着发胀的颈椎去林余星房间,“星儿,吃饭了没?” 林余星正蹲在地上拿换洗衣服,“早吃了,姐,给你留了碗汤在保温壶里。我去洗澡了啊。” 林疏月吃东西快,小碗汤几口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