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全身一阵冰凉,夹杂着冬日的寒意。每个人都在劝说她,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她是傻,是痴,是呆,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可如今抛出去的心怎么可能收回。就连她一直信任的表哥,现在看在眼里都好像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怪兽,似乎要逼着她走向深渊。“我没有什么所谓的玩不玩的!你不能因此就否认我的存在!因为我,太多的人受到伤害!我心情不好受啊!” “所以你就去找陆修尧跟他上床!” 啪! 秦曦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僵在空中的手臂,急促的呼吸着,手掌有些麻木,泛着微疼。 程睿的头歪到一边,脸上有着深刻的手印。轻轻抚上自己泛疼的脸颊,脑袋有一时的空白。 秦曦后悔的看了看他,僵住的手瞬间滑落,愤怒委屈,不知道哪种感情占据着主导地位。“谁都可以说我,唯独你不可以!我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不起——”程睿低着头的说道,刚才的他是有些激动了。“我为刚才说过的话道歉。” 她苦涩的笑了,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人总是在打破了一地的玻璃之后,再想办法弥补过失的吗?原以为程睿是最了解她的人,在她最彷徨无助时,总是给她无限的安慰和支持。可现在却听到他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见秦曦不再说话,程睿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掌印隐隐作痛。“曦曦,他对你好吗?” 程睿的话模糊了她的记忆,想起了几日没有见到陆修尧的身影,就连她现在也猜不透他的为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跟她联系。她强撑着微微笑道:“好啊,很好。” “曦曦,你说实话,是不是他对你——” “没有!什么都没有!”秦曦慌忙的矢口否认,让程睿越发觉得事情的蹊跷,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他对我很好。” “曦曦,离开他吧,离开陆修尧。”他有些沉痛的说出这些话,他希望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曦曦,还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小表妹,还是像以往那样跟在他身后缠着他撒娇的那个小女孩。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这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了,秦曦痛苦的摇着头,“不可能了表哥,我离不开他,在我下定决心跟着他一辈子的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曦曦,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 “表哥!”秦曦适时的叫道,害怕他说出那个她心里隐隐恐惧的答案。这维系着两人间关系的一层纸一旦捅破,也许他们将来就会形同陌路了。在她的心底,程睿永远是她的哥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不想去破坏这层关系。 程睿了然的笑了,又是他太激动了,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出口的。如果连这最后的一丝羁绊都没有了,他内心深处隐含的那段感情,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了。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知道了。” “对不起——”秦曦内疚的看着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也许这时候过多的语言会更加的伤人。 横亘在两人间的,似乎是一种渐渐形成的陌生感,他以为只要他默默的付出,拥护着她成长,就一定会有回报。却没料到,太过浓烈感情就像炙热的阳光,过长的照射,也会像水一样渐渐的蒸发掉。“不要说对不起,曦曦,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还是我的meimei,不是吗?如果还当我还是你哥哥的话,对不起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嗯!”秦曦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也不为过吧。”程睿微微笑着说道,这是他最后的要求,过了这一次,他会收好自己的感情,爱她就要看着她幸福。 “好啊,你说。”她开心的笑道,歪着头,好像又让他见到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表妹。 “让我最后抱你一次吧。”眼含浓烈的感情,却无法好好隐藏,这段转瞬即逝的感情,即将深埋起来。 秦曦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嗯。” 寂静的园里,越渐萧索的景物,冷风轻轻地吹起,这一刻仿佛都是为他们而准备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天上缓缓的降下雪花,美好而又短暂,还未等到雪降落到地面,就已化开。 程睿慢慢的走近她,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轻轻的把她拥进怀里,宛如珍藏的搪瓷娃娃,小心翼翼的拥着,秦曦缓缓的闭上眼睛,头微微的抵在他的胸前,只属于兄妹间的拥抱,温暖而又感动。 程睿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在她的额上,缓缓的印上一吻,像羽毛一样轻轻地碰触,慢慢的礼貌性的放开对她的怀抱。“谢谢。” 秦曦摇了摇头,这样的感谢,她承受不起。 “曦曦,答应我,要过得幸福。” “嗯。” 两人都没有发现在园子的角落里,有个人正拿着相机,拍下了他们一幕幕的温情。 ********** 程睿的爱,她给不起,也许这样单纯的兄妹关系比什么都好。 两人没再说什么,她便拿着文件离开了医院。 杨冬潮和程睿都对她说了同样的话,要她幸福。但怎样才算是幸福,未来潜藏着的危机也许正一步步的逼近她,来自于父母和社会上的压力,只能从陆修尧的身上获得希望。 可在她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陆修尧却突然消失了似的,让她遍寻不着。 阳光下,渐渐起了风,夹带着雪漫天的刮着,她满怀期待的想要尽快回到家,也许修尧已经回去了。 秦曦收紧了手上的包,一手挡在额前,顶着风前行。 隐约间,听见不远处一个妇女悲戚的哭声。 “萧儿,你在哪里——萧儿,你在哪里呀——” 秦曦慢慢的靠近,才发现是一个衣衫有些破烂的妇女,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不少脏污的泥渍,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换洗过了。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色无光布满了脏兮兮的灰土,目光空洞的坐在电线杆旁,口中喃喃的叫着“萧儿”这个名字,越是不住的喃喃,越是抑制不住的思念,突然的大哭起来。 路过的人,无一不好奇的回头张望,却又事不关己的快步离去。 她神思恍惚的站起来,目光有些涣散的环顾着四周,不忘口里念着“萧儿”这个名字。 秦曦定在了原地,愣愣的盯着不远处的妇女,虽然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但她仍清楚地记得那个妇女的样貌,就是当初她和表哥在山中逃避时看到的那个妇女。那是一段难以消除的记忆,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深深刻在脑中。 秦曦的眼里满含着歉意,有种要上前拉她一把的冲动。她握紧了手中的包带,做着激烈的思想挣扎。全都是因为她和表哥的原因,无意中闯入了他们原本宁静的世界,才让那伙人发了怒。秦曦忆起那个被抓走的孩子,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一个女人拉着儿子的小手从那妇女的面前经过,那妇女竟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要和女人抢孩子,“萧儿,我的萧儿!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小男孩恐惧的大哭起来,不停地向女人身后躲去,“mama!好害怕!” “喂!你是谁呀!快给我滚开!”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这是我的孩子!” “哇——mama!” “你这个疯子,快放开!” 一时间小孩子的哭声,大人们撕扯怒骂的声音在路边传了开来。那女人愤怒的狠狠踢了她一脚,把她踹倒在地,见挣脱了纠缠,女人狠狠的骂了句,“神经病!”便赶紧抱起放声大哭的孩子匆匆离去。 秦曦正要上前扶起她,却又见她挣扎着爬起来,向路边另一个孩子扑去。 路上的行人无不尖叫着逃离。 “啊!” “神经病!” “脑子有病啊!” “你给我滚开!” 不堪入耳的怒骂声此起彼伏,秦曦忍无可忍的上前拉着她,可那妇女愈挣脱,仍是不停的哭闹叫着孩子的名字。 “我带你去找你的萧儿!你别再乱动了!” 秦曦突然间大声的叫道,才让那妇女停止了挣扎。她呆呆的静立着,自语道:“萧儿,我的萧儿,你要带我去找萧儿?” “嗯!我会帮你找到他的!”秦曦目光坚定的向她承诺,其中的隐情只有她知道,她欠别人的,会一点一点的都还回去,不再逃避。 那妇女的脸上,突然间流下两行清泪,她跌坐在地上,放声的恸哭起来。 不会有人体会到在这寒冷的冬季,她痴痴的寻找着自己儿子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秦曦默默的蹲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食言了,现在才更,不好意思。 最近卡文了。 前面少了一个情节,过后补,可能还会做一些修改。 文章完结后再做全面的修改。 ☆、第四十六章 秦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是一间破旧的民房。 秦曦根据从那人口中得来的信息,循着脑中的印象,记起她曾经爬山的那个地方,十多公里之外有一个小镇,可与那座山毕竟还是相隔了一段不近的距离,在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人的住处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种破烂的场景。她甚至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可那妇女却失了魂似的,不肯再多透露一个字。也许是冬天的原故,人们都躲在家里不肯出来,路上几乎没见到几个人影。 四处毫无秩序地盖着两三层的土黄色居民楼,墙面有些斑驳,有的楼房甚至没有漆刷颜色,只是单调的水泥墙面。楼面本就脏乱不堪,被雨水一冲刷,夹带着污泥顺着墙面滑落,留下一道道灰色的污痕。看得出这些房子有一定的年代了,每幢楼上都同时住着几户人家,没有包墙的过道上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顺着风飘动起来,看在眼里也别有一番景色。 地上是砖随便铺成的小路,狭窄的小路边上摆满了杂物,一不小心就磕碰到。 秦曦不知道那个妇女是怎么找到的这样一个住处,她之前不是住在山里的吗? 秦曦看着她,面色无光,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看来失去儿子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一种自责的心理油然而生,更多的是内疚,她破坏了他们原本宁静的生活。 “哟,孙慧,又出去找儿子呀。”一个面色黝黑的大叔,cao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骑着一辆小破三轮车从狭窄的巷子里拐出来,吱嘎吱嘎的从她们面前经过。 “孙慧,是在说她吗?” 大叔一听,停下蹬脚的动作,两只脚还踏在踏板上,回过头来说道:“你这不是带着她回来了嘛,怎么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是,我是在路边看到她的,实在看她可怜,感觉她可能是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出自己的住处。大叔你认识她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这里的人谁不知道她呀,丢了儿子,整天四处溜达,见了小孩就说是自己的儿子,弄得大伙儿都不敢让自家的孩子出来玩,就怕被她拐跑咯。我说这两天怎么没见着她乐,原来又出去了。” 秦曦没再说话,一边松了口气,至少她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算是找对了地方了。可是两天,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她是走了多长时间才走到那里的?天这么冷,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吗? “这次她又跑去哪儿找儿子去了?” 男人事不关己的打听着。 “儿子?我的儿子?”孙慧似乎听到了刺激她的话,突然激动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挣脱住秦曦的双手,急忙的四处寻找。 秦曦一边慌乱的照顾着旁边的孙慧,一边焦急地问道:“大叔,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喏,不就在那边。”他用手指着一间用砖石搭建起来的小平房,夹在几幢楼之间非常的不起眼,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阴暗而又潮湿,破旧而又简陋。门口堆着几棵木柴,屋顶随便的盖着 一张塑料布,上面用几块石头压着,防止大风一吹把塑料布吹走了,被漆成绿色的木门上也糊了一张塑料布,只有一扇窗户,里面挂着花布窗帘。风猛烈的刮着,扇动着门吱吱的作响。 “没事了,没事了,慧姐马上就到家了。”秦曦慢慢的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孙慧。 那个大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秦曦扶住嘴唇冻得发青的孙慧向小屋走去,门并没有上锁,只有一根木拴抵在门上。秦曦一手把木拴拿了下来,轻轻地推开房门。一室的昏暗,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霉味。冷风呼呼的刮着,她小心的把孙慧扶到床边,像是安抚孩子般,轻声地对她说道:“慧姐,你好好休息,我倒杯水给你。” 孙慧并没有反应,发着抖蜷缩着蹲在了地上,目光里没有焦距的望着前面。秦曦在门边的墙面上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按钮。打开了灯,不觉心忧的皱起眉,她就是住在这里吗?非常狭窄的空间,没有窗户,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木床和桌子,墙边立着一个柜子,唯一算得上值钱的就是桌上的一台收音机了吧。角落里放着几个白色的塑料桶,看上去像是盛水用的。 厨房被砖石另外隔出了一间,秦曦微微的一探头,屋外看到的那张窗原来是安在厨房里的。她走 了进去,拉下窗上的帘子,屋里顿时亮了不少。 厨房挤得转不开身,一台铁架子上放着燃气灶,旁边是沾满油渍的煤气罐。锅碗瓢盆横七竖八的放在水池里。 秦曦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可以喝的水。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匆忙跨出厨房,却看见开门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婶,身上有些微微的发福,头发绾在脑后,夹杂着几根白头发。手里提着菜,见到秦曦时,她也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