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璟流默念法诀,匕首渐渐熔化,在短短片刻之内变成一个扁平手镯,上面有着血滴的花纹。 他替她戴上,道:“为师本来想着成亲那一日给你一个心头血炼制的法器,但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时间仓促,只能暂时给你一个腕间血的法器。你若有危险,为师便能感应。” 阿媚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手腕,心疼得很,说:“师父,你的手腕……” 他不以为意地垂下袍袖,道:“不必在意,过一会就好了,不碍事。”阿媚想用法术止血,璟流说:“没有用的,为自己法器所伤,只能自己痊愈。” 阿媚说:“师父,我再不济也有自保能力的。” 他微微一笑,摸着她脑袋。 “我知道,可是还是不放心。” . 待阿媚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后,璟流面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他掐诀疾行,竟比先前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他整个人就像是一道风,在山丘上风驰电掣。 约摸一会,他倏然停下,像是闲庭散步那般一步一步地行走。 他缓慢地扬起右手,慢条斯理地给左手包扎了伤口,打了个结后,右手霍然一扬。 一道无形的光迸射而出。 一抹人影踉跄了下,噗通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他负手前行,居高临下地看着无穷:“跟了这么久,累了吧?”无穷咬牙:“你一早就知道?”璟流慢吞吞地道:“你还太嫩。” 无穷想要起来,可浑身像是有一股力道无形地压制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曼珠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 “我曾经对曼珠说过,要让她永生永世不得安宁,这是伤我徒儿的代价。她若死了,谁来弥补我徒儿在黑海水牢里的三百年?”他猛然喝道:“说!她在哪里?” 心神蓦然不宁。 即便已经与她相逢,可提起黑海水牢四字,仍是心中无法逾越的疼痛。 压制加重,无穷面部痛苦地渐渐扭曲。 他紧咬牙根,道:“她念你几百年,你心底就没有过一丝的情分?” “喜欢我就得容忍她?她脸有多大?两厢情愿才叫情分。”他忽然道:“三百年前,我将她丢入魔界,想来她已然舍弃仙身入了魔道。也罢,这几百年惩罚已足,你告诉我曼珠在哪里,我大发慈悲解决她的痛苦。” 无穷的嘴巴浮起一抹冷笑。 他说:“好,我带你去。” . 阿媚百般无聊地把玩着手上的镯子。 她怕司空无聊,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大堆小娃娃喜欢的小玩意,正是她当初离开妖界到人界历练第一天买的东西。当初买了后乾坤袋就被盗了,那堆小玩意也一直在乾坤袋里搁着,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司空样样都觉得新鲜,玩得不亦乐乎。 阿媚瞧着,搭话问:“你没玩过吗?魔界里没有?” 司空说:“不知道呀。” 阿媚一听,更是心疼眼前这个小男孩。可怜的哟,他亲娘到底是怎么虐待他的?阿媚摸摸他的头,说:“以后我给你买好玩的。” 云川蹲在一旁,也眼巴巴地看着。 阿媚顿时觉得有点压力,有种要养一大家子的感觉。 就在此时,之前那道凄凉幽怨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说的却不是原先的那一句话,而是—— “十方土,十方土,十方土……” 陷入沉睡的花萝冷不丁的睁开了毫无焦距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哟西,更新来啦! ☆、63|第六十二章 花萝缓缓地坐起。 她的眼神空荡之极,就像是一个目不能见的人。她呆呆地坐着,嘴里在呢喃。阿媚竖起耳朵,才听清楚她呢喃的是什么。她居然也在重复三个字——十方土。 阿媚瞬间以为之前自己听到的怪异声音是花萝从中作祟。 但是,很快的,阿媚推翻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道诡异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而这一回说的是先前那一句话:“我在魔谷等着你。”花萝再次呢喃:“魔谷……魔谷……魔谷……” 她此时可以确定,那一日她听到的声音,花萝定是也听到了。 她不过是在装不知道而已。 可是这是为什么? 她问司空:“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司空摇头。 阿媚这下可以确认了,能听到这道声音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花萝。那一天师父说他也没有听到,师父断然不会骗自己的,说的肯定是真话。师父修为如此高,能掩过师父的耳目直接找上她,莫非是用了传音密符? 阿媚很快又自己否定了。 传音密符也得通过一样传递的事物,好比她与她爹用的东珠,且得两方人都同时确认才能用的。如今加上花萝,可不止两人。就在阿媚满腹疑问的时候,花萝站了起来。 她如同行尸走rou一般僵硬地往东北方走去。 阿媚敏感地察觉到花萝要去的地方定与十方土有关,当即不由多想,抱起司空便跟上花萝。 . 司空问:“娘,我们要去哪里?” 阿媚说:“找十方土。” 司空又说:“可是爹还没回来……” 阿媚道:“你放心,娘也能保护你。” 若魔谷里的妖魔是冲着她来的,那道声音也只有她与花萝听得见的话,想必是避讳着师父。思及此,她对跟上来的云川说:“待会若有异变,你保护司空。” 云川“喵”了声。 说话间,花萝渐行渐快。 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山丘冷不丁出现一道漆黑的夹缝,足足有半人高,里面漆黑幽深,有阴寒之风刮出。花萝没有任何犹豫走了进去,阿媚正想跟上的时候,云川咬了咬她的裙裾,担心的神色不言而喻。 司空攥紧阿媚的袖子。 “娘,我怕。” 阿媚蹙眉想了想,说:“司空,你留在外面。云川,你也别跟我进去。”云川一个打滚,毛茸茸的爪子化成手脚,渐成人形,光滑的脑袋长了指甲大小的稀疏毛发,他低垂着头,不敢看阿媚的眼睛。 “我一定会保护好司空的!” 司空真的害怕,搂着云川的脖子不肯放手,浑身都在颤抖。 阿媚说:“若遇到危险,给我传音密符。”她把妖王的传音密符给了云川,叮嘱:“有危险一定要立马说,应付不了就跑。” 云川点头。 . 无穷将璟流引到一处洞xue,他站在xue口,说:“她在里面。” 璟流不动,看他。 无穷冷笑道:“莫非你怕了?想不到三十三重天的神君也有害怕的时候。” 听他如此称呼,璟流面上没有半分惊讶,他扯开唇角,不冷不热地说:“我自是有害怕的时候,而且还不少。只是想来你不太清楚,我与九重天上的上仙不太一样,从不心慈手软。” 说话间,无穷闷哼一声,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他脚步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道:“你……”不过是瞬间,他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你果然是怕了,想要杀人灭口……” 璟流道:“你忘了一点,你不是人,你是魔。” 五派大会之时,擂台上他与云川的比试,他已然看穿他的身份。眼罩不过是为了遮掩魔修的气息。他轻弹手指,无穷的眼罩脱落,紫黑的气氤氲而出。 . 无穷说:“魔又如何?仙又如何?魔就罪该万死吗?你们这些仙就一定是好人吗?” 璟流说:“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话锋一转,“但你的确罪该万死。” 眼罩霍然飘上半空。 一股比一股深的紫黑之气喷薄而出,似有灵魂在嚎叫。 “炼制出遮挡魔气的眼罩,且还能险些骗过我的耳目,少说也有百来条人命。我杀你,也只是替天行道,造福苍生。”无穷没想到会被璟流识破,登时变了脸,化作一股黑气冲向璟流。 璟流手掌结印。 未料黑气硬生生拐了个弯,竟是窜进洞xue之内。 璟流随即跟上。 洞xue里一派漆黑,他掐诀点燃一个火把,擎着火把入内。只见洞xue里魔气森森,却格外静谧,无穷的气息与洞xue已然融为一体。他越走越深,忽有潺潺声响起,一条暗河蜿蜒而下,两边长满了曼珠沙华。 魔气愈发浓郁。 他眉头微皱,顺着暗河而上。 就在此时,忽得无穷气息,他当机立断,单手结印,引得火把上的烈火轰然射出,黑影现形,无穷滚落在地,一股鲜血流下。璟流横眉冷对,道:“曼珠在何处?” 一道幽幽的声音飘来。 “三百二十一年了,今日我竟还能在仙君口中听到我的名字……曼珠只觉这些年受的苦都值得了。”璟流望去,暗河里爬出一道身影,以曼珠沙华为裳,头罩黑纱垂落于地,将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无穷不过是我的手下,仙君何必为难他?” 宽袖微扬,无穷化作一道弧线落在曼珠的脚边。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媚气。 “仙君,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