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节
也就在那一年，林家出事了。 林爸爸在工作中意外坠楼，重度昏迷之时，由于当时的医疗水平有限，抢救不及时，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等到了大医院，为时已晚。 全家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林爸爸是家里的支柱，唯一的收入来源。他走了之后，林mama几近疯狂，对她拳打脚踢，破口大骂她是“扫把星”，要把她赶出家门，哥哥忍着泪说，“她是我meimei，妈你不能赶她走。爸走了，我就是这家里的顶梁柱，以后家里交给我。” 林mama抱着他嚎啕大哭。 后来，她逃课去外面打工，被哥哥知道后，她就说自己不想上学了，反正她学习也不好，早点赚钱贴补家用。哥哥很生气地把她骂了一顿，林mama说，“她不上学也好，家里只够供你们一个人上学的，你出息点，就好好上学吧。至于你meimei，等她再大点，妈给她找个婆家，女孩子家家的，还不都得嫁人？” 哥哥死活不同意，说：“要是meimei不上学，那我也不上学了！” 林mama打了他一巴掌！ 那是她记忆中，唯一一次哥哥挨打。 她吓到了，抱着林mama，哭着求她不要打哥哥，她会好好听话，也对哥哥说，她会乖乖上学，叫哥哥也要好好上学。 哥哥相信了。 没过多久，哥哥参加了高考。 在高考之前，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哥哥：“哥哥，你想过将来做什么么？” 哥哥当时在复习，他抬头望着窗外，初夏的落日斜映过来，照在他身上干净的白衬衫上，她听到他声音坚定地说：“医生。脑科医生。” 林爸爸就是因为大脑破裂而去世的。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哥哥如愿去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念书了，而她，留在那个县城，成了缀学的打工小妹。 她骗了哥哥。 这是她私下跟林mama说好的，先哄着哥哥把高中念完，等他高考之后，她就会缀学。 她没有怨，也没有任何不满。 如果不是林家，不是林家父母，她现在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知道自己学习不好，只会拖累这个家，哥哥那么优秀，他理应有更美好的未来。 林mama身体日益不好，她要打工赚钱给哥哥当生活费和学费，还要照顾林mama，给她治病。 直到两年后，林mama也走了。 哥哥回家办了林mama的葬礼，他那个时候才知道她早就缀学，打工赚钱给他的事。 哥哥很生气，但她却弯着唇说，“没关系，我学习反正不好。” 哥哥强忍着眼中的泪，他静静地看着她很久，突然一把抱住她，说：“媛媛，以后，只有我们俩了。” 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林mama的葬礼之后，哥哥也要回学校继续读书了，临走之时，他说：“媛媛，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盛京吧？” 她犹豫很久，“还是……不要了吧，人生地不熟的，我怕我不适应。” “可是留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我先试试吧，要是真的熬不下去了，我再去找你。” 哥哥走了，她一个人留了下来。继续打工赚钱给哥哥，但是哥哥却再也不要她的一分钱。 半年后，她突然遇到一伙小偷，把她的钱偷走了，还差点被他们欺负了，要不是刚好有路人经过，她大声呼救，她的清白也就保不住了。 那时候她特别害怕，特别脆弱，特别想哥哥，所以一冲动之下，她收拾了东西，带着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去盛京找了哥哥。 哥哥见到她时很吃惊，听了她的遭遇后，气愤的恨不得回去把那帮小偷暴打一顿！ 发泄之后，哥哥目光坚定地说：“媛媛，以后你就留在哥哥身边，谁也不准再欺负你！” 哥哥给她在学校的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虽然条件简陋，但她能每天都看到哥哥了，她已经心满意足。 到了这里之后，她才知道哥哥也一直在打工。而且打了好几份工。她心疼他辛苦，他却说：“我这点苦，跟你所受的苦，算的了什么呢？” 她没有学历，只能找一些服务员，售货员之类的工作，但是安顿下来后的日子过的也充实起来。 她到了盛京之后，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繁华的都市。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而她和哥哥，就是生活在这里的最低层，过着最普通平凡人的小日子，偶尔也会幻想着当有钱人的样子。 时间长了，哥哥学校里的一些同学也认识了她。 一开始她只是偶尔会去学校里找哥哥有事，碰巧几次被他同学撞见了，她听到那个男生很兴奋地问哥哥，“在哪认识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哥哥说，“她是我meimei，你少给我打主意！” “原来她就是你meimei啊，长的这么漂亮你怎么不早说，一点都不够意思啊。” “我干嘛要早说？” 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后来哥哥他也会偶尔带她去跟他的同学们一起吃饭，那些男生看到她目光都变了一样，哥哥一个个瞪了回去。 她噗嗤一声，捂着嘴偷笑了。 哪知道—— 一桌子本来热热闹闹的气氛，全都安静下来。 那些青春年少的男生们，全都一脸痴恋地看着她。 包括哥哥也是。 那天晚上之后，哥哥就不喜欢她去学校里找他了，也不再带她去跟同学相聚。 后来她有一次无意中碰到了哥哥的寝室同学，他告诉她，哥哥谈恋爱了，对方是他们学校的校花，长相好，家庭好，身材也好，聪明，漂亮，大方…… 很多很多的赞美词，她好像听进去了，也好像没听进去。 晚上哥哥去看她，她第一次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 “哥哥，你……谈恋爱了吗？” 哥哥很震惊，“谁告诉你的？” 她没有说话。 哥哥很快冷静下来，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笑了笑，“能，带来给我认识一下吗？” 哥哥盯着她看了许久，她第一次避开了哥哥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哥哥同样轻声说了一个字：“好。” 之后她一直在等，等着哥哥领一个漂亮、聪明的女朋友来，可是她一直没有等到。 几个月后，当她鼓起勇气忍不住问的时候，哥哥有点茫然地说：“你说谁？” “……” “哦，我跟她分手了。” 她吃惊不已，“怎么分手了？” “她不适合我。” 她无法说出心中是什么感觉。震惊，茫然，悸动，好像还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喜悦。 哥哥大四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激动地告诉她：“媛媛，我的老师给我申请了去m国的留学，我通过了！” 她也高兴地笑了，然而笑意很快凝在了嘴角。 m国，也就是说，哥哥即将要远离她去国外了。 哥哥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他神色慎重，“媛媛，我不放心你。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吧，留在这边挺好的，我的老师说要把我推荐去盛京医院，我还可以一边读研，你相信哥哥，我们以后的日子会好的。” 她沉默了一会，问：“是不是去国外读书，要花很多钱？” 哥哥摇摇头，“不用，有学校资助。” “那也要花销的。” “你这傻丫头，胡说什么呢？我看你啊，天天只知道打工赚钱，都掉到钱眼里了吧？” “……”她神色震惊地望着他，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哥哥有点慌乱起来，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媛媛，你别哭啊，我，我就是……” 但是从那之后，她更省钱了。 哥哥在准备读研的事，她也开始寻找工资更高一点的工作。 但以她的资历，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有一天她在人才市场突然碰到了张大川。他在他们那个小县城里还有点“名”的，因为偷蒙拐骗坐过一年牢，出来后就来了盛京，后来就听说他发财了。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事，也是因为张大川的老家就距离林家不远，两家还有点远亲。张大川的母亲以前总是跟林mama怄气，因为她儿子没出息，很多邻里乡亲的总是拿她儿子跟林清远比较。 张大川看到她显得很是亲热，一口一个“清媛meimei”地叫着。 她虚应着，有点怕他。 张大川问她在这里干嘛？ 她说找工作。 “找工作大川哥可以帮你啊，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她闻言，目光一亮，又很快黯淡下来。 “怎么了？” “算了，我找不到的。”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有什么事你跟大川哥说，看在同乡又是亲戚的份上，能帮的我一定帮你一把。” 她那时候只有二十岁，年轻又单纯，也没经历过多少世事，轻易就相信了张大川的几句哄骗。 张大川听她说想找一份工资高的工作，他打量了她好几眼，只笑着说：“行，这事你等我通知。” 她回去后，忍不住高兴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 哥哥一听到张大川的名字，立刻沉下脸。“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以后不准再跟他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