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我心里有些失落,又知他是体谅我,是故才刻意为之。 天香嘀咕,“小姐睡个三天三夜也是使得的,管那先生作甚,难道他比小姐的身体还重要不成?” 我讷讷不语,从窗口望出去,瞧见了半个花园之外的青袍先生,他走过长廊之时,侧目看了我一眼。 我抿着嘴唇,却见他对我微笑,旭日之下,倾城之姿。 第17章 李绛好些了,但是有一阵子没出门,我带了礼品去看望她。这是我第二次踏进宁王府的大门,上一次来璃郡主不在,等于李绛就是主人,我们很是恣意,这一次,我在王府的院子里候着,直到一个紫衣丽人的出现。 “你就是崔蓬蓬?” 那女子的声音好听得很,明媚且清脆,我愣一愣,后又低头回道:“回郡主话,小女是崔蓬蓬。” 她笑一笑,转身走了。 内侍带我去见李绛,几日不见她,她似乎还长高了些,气色也不错。 我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里头有一对红宝石,天香还提着一篮子鹿茸和燕窝,李绛见我,直道:“蓬jiejie,我没事,多谢你来看我。” 我寻个地方坐下,屋里站着两个内侍,李绛挥手,“快泡茶进来,你们外头去,别站里面,人一多,屋里热。” 那两个呆头呆脑的内侍退了出去,我松一口气,“诶,我刚刚见你母亲了。” 李绛将桌上的葡萄推给我,没有说话。我逗她,“你不如你母亲生的好看。” “哧哧”,她笑起来,笑过了,又有些愁绪,“大家都说......” 大家都说宁王独女,先帝亲封的璃郡主是疯子,大家都这么说,谣言便似灰尘,说得多了,漫天都是,扫也扫不干净。 我知晓李绛的顾虑,便移开话题,伸手打开小匣子,“郡主殿下,这是小女子特意送来给你赔罪的。” 李绛凑过来,作势惊讶,“哎呀呀,崔家的小姐好大的手笔,欺负我宁王府没钱回礼了?” 我俩在一处‘吃吃’笑,内侍端了茶水上来,李绛说:“喏,宫里刚下来的,新鲜龙井,蓬jiejie尝尝?” 我喝了一口,她问:“怎么样?” 我又不爱喝茶,天下茶水在我嘴巴里都是一个味道,我瞥她,“郡主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李绛从妆台上摸了个琉璃锁给我,“这是叔爷爷出海给我带回来的,喏,送给你。” 这是个五彩琉璃锁,与平常所见的通白琉璃都不一样,我问她:“这是恭王爷送你的?” “是啊,叔爷爷那里好多稀奇物件,旧年他从波斯回来,我去瞧他,他便给了我这个。” 恭王爷其实比今上也大不得几岁,他是孝仁帝的遗腹子,圣上自出生就身体不好,恭王爷未曾封爵之时,其实都是由圣上的母妃,即天启皇帝的祈妃一手带大的。天启帝之于恭王,亦兄亦父。 祈妃是圣上的生母,荣耀得很,恭王爷幼年长在祁妃的宫廷,圣上有咳嗽的顽疾,恭王爷则有严重的腿疾,不知怎么的,也许是祁妃宫里的风水不好,两位皇家子嗣都养出了毛病。 今上登基后,他的小皇叔就成了闲散王爷,整日里游山玩水,后来还同陆相的妻子一道出海,说是海外还有大片风光。每每回来,恭王爷的腿就会灵便一些,大家都说那位叶姑娘神乎其技,照我看来,恭王爷定是爱慕叶姑娘,同心上人在一起,身体无药也灵。 不过至旧年之后,恭王爷就不见了,连带着陆相,两人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是为给叶姑娘寻医问药,才会不见踪迹。 我有些想不通,叶姑娘已经嫁给了陆青羽,恭王爷怎么还乐在其中,难道真的是我爱你丹心一片,不求回报?或者是我呆在你身边就够了,你幸福,我也幸福? 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我叹口气,李绛盯着我,“蓬jiejie,你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我思绪早已飘得老远,自己犹未察觉,我想起恭王爷与叶姑娘,又想起独身未嫁的璃郡主,“你母亲还会不会嫁人?” 这人人避谈的非之言我脱口而出,说完我才回过神来,我连拍自己几下,“我胡说的,我胡说的,你莫要当真。” 李绛反而看着我,她眼底有考究,我对上她双眼,她两手一拍,“蓬jiejie,你遇上爱情了。” 她并不是在询问我,她语气很笃定,我四周一看,屋里没人,连天香也不在,我长长叹息一口气,“是的,我大概爱上了一个人。” “蓬jiejie思.春了。” 我斜她一眼,“小小年纪,你懂甚么是思.春?” 李绛笑嘻嘻的,“我年纪虽小,懂的不少啊,快说说,蓬jiejie喜欢哪一个?” 她仰着头,“让我猜猜,是孟家的那个小公子吗?” 她说的是孟将军家的小儿子,武艺不错,z.ne人也算端正,我们在宫宴上见过几面,后头在外面也遇上过几回。 李绛一直说我们有缘分,那时的我不知,所谓缘分,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譬如,我与他。 我摇摇头,李绛又问:“不是孟家那个?那还有谁是习武之人?” 是的,人人都以为我崔蓬蓬的心上人会是一个武艺超群的盖世英雄,谁也不知我会喜欢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 叶清臣的名字就卡在我喉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天香从外头进来,我起身道:“不打扰郡主休息,小女下回再来看郡主。” 李绛撇撇嘴,很是有些失望,她说:“好吧,那咱们过几日再约出来玩儿。” 我上了马车,车夫还是那个车夫,天香跟着走在外头,马车走得很缓慢,天香道:“小姐,这里人多,走得慢一些。” 我点头,“不急。” 我才放下车帘,马儿就狂奔起来,车夫拉不住,马拉着马车直接向前头的死巷子冲过去。这巷子里全是尖锐的碎石,还有些破碎的瓷片,马蹄踏在上面,马儿更加发疯,等那马车轮胎碾过,也刺破了车胎,马车走不动了。 马匹暴躁不安,眼看就要拖着这沉重的马车往前面那堵石墙上撞,我心一沉,咬牙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地上碎石粼粼,只这么一圈,我衣衫就划破好几道口子,手上更是被刺出血来。 马在前头撞了墙,又回头往外面跑,我正匍在巷子中间,那受了刺激的马就拖着已经干瘪的车轮扬蹄向我踏过来了。我即使躲过了马蹄,也躲不过后头的马车,这巷子狭长而窄,我欲回头往外面跑,就听见有人说:“还跑得动吗,脚不疼吗?” 那人在巷口,锦衣罗袍,枯瘦细小,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带着莫大的躁意与兴奋。